綿熙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在靳家吃飯,而是在飽受“地獄”的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裡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每嫁一道菜,靳家的都會盯她一眼。
夫人倒也是看出了氣氛的尷尬,她假裝輕咳一聲,對靳重光說,“重光,快給你伯父還有姨媽們介紹介紹綿熙啊,她們應該還不認識她吧……”
綿熙已經閉上了眼眸,做好了要死的準備,結果還沒靳重光說話,他的大姨就說了一句,“不用介紹了,我們大家都認識?!?
靳夫人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可是她本想找找話題的,結果卻被大姨這樣一說,就又找不到話題問下去了,便不由地尷尬起來。
“你叫方綿熙是吧?”大姨的聲音柔軟如水,一點兒也不給人壞壞的感覺,反而初次見面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特別的親切。
綿熙點點頭。大姨又仔細地打量著她,“皮膚倒是不錯,白的跟雪似的,就是這頭上的疤……”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綿熙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把話接下去,就連低頭也是勉強的。
好在靳重光看出了綿熙的心事,連忙幫她解圍道,“都說女人得毀容一次才能長的漂亮?!?
大姨倒也是明白靳重光的意思,所以也就不想再繼續問下去。
過後,餐桌另外一頭的一個男人突然開口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到時候我也好給你們準備一個大紅?!?
靳重光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是今天在靳家,綿熙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真切的笑容。
“謝謝伯父的好意,我們倆倒也快了,到時候一定不會忘了通知你?!?
就在靳重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夫人臉上的表情更加地難看起來,可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她怎麼說也得裝的大度一點,“是啊,到時候一定得通知你的伯父們?!?
不知爲何,每每一到靳夫人,靳重光臉上的表情就會漸漸地收斂住,最後就連清澈的眼眸裡也會透出一抹尖銳的光芒。
不過他的伯父似乎並不是有意要祝福他,他接著說了一句極爲諷刺的話,“你可千萬不要又像上次一樣,把新娘扔在現場,拉著別的女人的手就走掉了?!?
靳重光有些微微的動氣,他握緊拳頭本想站起來,結果綿熙卻快了他一步,把他拉住了,意思是讓他不要衝動而爲。
就連靳夫人的額頭都出現了一些的冷汗,如果不是綿熙拉著他的話,恐怕靳夫人的臉在今天就會被全部丟光。
畢竟靳老爺走了以後,這靳家的一切想要發展地越好,也離不開他們這些靳家人的支持。
“靳伯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用的那塊地好像還沒有把錢匯給我吧。我記得那塊地還是我父親在的時候賣給你的,事到如今已經也快有五年了。那塊地的地勢又好,近年一定長了不少的價格,你覺得是不是應該……”
緋薄的脣角閃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就像是大仇已報的感覺。
靳伯父冷哼一聲,那塊地他本來打算趁著靳重光漸漸的淡忘就不去付那筆昂貴的價格。
“那塊地的錢我明天就給你!並且價格會高出原來的百分之二十!”
他說罷,從椅子上站起來,扔掉手中的筷子,揚長而去。
“重光……這……”綿熙拉了拉他的臂膀,意思是讓他趕緊上去挽留一下。
靳重光卻是淡淡地爲之一笑,跟著起身,拉著綿熙的手,“我們就先走了?!?
對於提前的離場他的話語裡不帶任何的歉意,反而還有無聲的笑意。
剛剛走到門口,綿熙就忍不住地問道,“這樣恐怕不好吧,你這樣會讓緊夫人難堪的?!?
“與我何干?這家宴也是她請我來的,現在我吃完了想要回家,難道也有錯嗎?”
他給出的解釋,綿熙竟然無力反駁,她嘆息一聲,總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對,本想再好好地勸勸他,結果他就已經打開了車門把她塞了進去。
“剛剛看你好像沒怎麼動筷子,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在漫天繁星的天空裝飾下,靳重光陪著綿熙坐在一個露天的餐位上。
在許多家的餐廳吃了這麼久,沒想到這樣的環境反而更有氣氛。
綿熙擡著下巴看著漫天的繁星,她的眸光也恍若天上的那些繁星一般閃亮。
“你喜歡星星?”他問。
“我喜歡月亮。只可惜,太耀眼的星星並不適合去看月亮。”她依舊望著天上的星星,好像一顆顆地認真數著。
靳重光不免笑道,“那你還看的這麼認真?!?
“因爲在很久之前,我的父母就告訴過我,以後若是她們死了,她們就會變成天空中最爲閃耀的那顆星星陪伴我?!本d熙笑容盡帶苦澀,清麗無雙,恍若晨曦下的江南那盛放的蓮花,火光映照著她的面容,猶如一片片花瓣優雅地綻放開來。
不過是一句不經意間的話,竟然就惹得綿熙如此的悲切,靳重光倒覺得自己突然有些罪過,他安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因爲這個原因,我一定讓你傷心了。”
綿熙搖搖頭,抹乾了眼角的淚水,可還是忍不住地落下了眼淚,“沒事,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我相信她們會是那顆最亮的星星的,不管在什麼時候,她們從來不會離開我……”
“綿熙,你老實告訴我,你恨不恨我?!苯毓饪粗妍惖拿嫒?,神情恍惚。
她問,“我爲什麼要恨你?”
“如果你不遇見我的話,倒也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你的母親或許也不至於被人害死。”
的確,若是不遇見他,她恐怕也不會經歷那麼多令她撕心裂肺的事情。
可綿熙就連想也沒想便回答道,“重光啊,這就是每一個人的命,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我該用何去愛呢……”
若是沒有遇見我,你恐怕也會遇見一個更愛的人吧……這話一直在他的嘴裡打轉,卻也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