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嘴走了,鴨子媽慢慢地也恢復了了正常,哭樹莊又回到往日的平靜。
這天早上臨沂大大個子在莊上做示範,讓各家用稻草把桃樹苗纏上準備過冬。
鴨子沒事,走那裡看了看就上公社上班去了。
經過張結巴子家後時,想起他昨天跑大隊部向他要救濟的事,今早看臨沂大個子纏桃樹苗的人中好象也沒有他,就停下來看看他在不在家。
別看張結巴子老婆出去了一個人在家過日子,這一節子卻勤快起來,把地裡的棒秸子都推了來家,圍著院子豎起了十幾個棒秸叢子。院門兩邊一邊一個草堆。整個院子看起來就象個城堡。
從緊閉的大門往裡望了望,沒看到人,倒聽見堂屋裡隱約有收音機在響。
鴨子拍了拍大門,叫道:“張老大在家嗎?”
連著叫了兩聲,屋裡沒有迴應。
鴨子想,這缺竅種不會是趁尚小娟不在家弄個野女人藏在屋裡吧?看他這院子圍成這樣,好象裡面真的有什麼事想瞞著蓋著呢。這一節子不是常有人見他上街不是買點薰燒肉回來就是提點花生米之類的下酒菜回來,朝牌(爐子裡貼的長方形的餅)一賣就是一大摞子嗎?平時又總是關門上鎖的。。。。。。
對了,那次大隊想把臨沂大鬍子先安排到他家住一節子,他是死活不答應。說是尚小娟要回來了,到現在也沒見他女人的影子!
這麼一想,鴨子就愈感覺張結巴子的家裡肯定有私情。
鴨子用腳使勁地踢了踢門,大聲辣氣地朝裡面喊道:“張結巴子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去大隊要救濟的嗎?我來上你家看看夠不夠條件的了。你要再裝死不起來開門,我就從牆頭上爬進去了!”
他這一招果然有用,話音剛落,就從大門縫裡看到張結巴子驚慌地從堂屋裡出來,又返身把門鎖上,這才故意地大聲咳嗽了聲,說:“周。。。周書記呀,收音機聲。。。聲音大,才。。。才聽見。。。。。。”說著就來開了院門,“我。。。我正要上街買朝牌來。。。來家吃呢。”
鴨子望了望已鎖上的堂屋門,半真半假地道:“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張結巴子趕緊地把他往外推:“狗窩似。。。似的,不能給你大。。。大書記看。上街請你吃。。。吃朝牌夾油鬼子(油條)。。。。。”
鴨子也就看著張結巴子鎖上院門,和他一起爬上河堆往大橋那走去。
“尚小娟在她哥那裡苦不少錢吧?看你天天喝小酒!”鴨子邊走邊問。
張結巴子道:“一月能寄。。。寄點嘎子來,小酒又。。。又喝不了幾。。。幾錢。”
鴨子不以爲然地道:“你說你天天小酒喝著,收音機聽著,還上大隊要吃救濟,象話嗎?”
張結巴子急了:“我。。。我現在不是失。。。失業了嗎?公社發的棉。。。棉襖厚實,我想今年也。。。也要一件來穿。。。。。。”
上了大橋,鴨子下意識地朝不遠處那還在哭樹莊這邊水邊繫著的張結巴子撐了好多年的水泥船望了一眼,道:“你這也叫失業呀,生產隊不是分了地給你了嗎?有勁就朝地裡使去,別背地裡一人在家瞎搗鬼就好!你老婆寄的錢不夠你買件棉襖嗎?”
張結巴子嘴裡就有些不服氣地嘟囔道:“大狗子淹。。。淹死了,你就把他。。。他那份子給我不就。。。就行了?又不是。。。是你家的東西。”
鴨子不想理他,就大步向前邊走去,下了橋往公社上班去了。
點了名後,看了會剛到的報紙和縣水利局的簡報,爛紅眼就進來坐下道:“向前呀,m哭樹莊眼看就要發達了!”
鴨子不知就裡,就問道:“馬二爺有什麼好消息嗎?”
爛紅眼道:“剛纔農房辦的張主任跟我說,王書記準備把東西街的水泥路面朝東延伸到大橋頭呢,叫他寫個規劃和實施方案,這個星期就朝縣裡報。你說,到時我們哭樹莊不是就和街道連起來了嗎?”
鴨子也興奮起來:“也就是說街道要一直到大橋頭了? m哭樹莊的橋那邊也能擺攤開店了!”
爛紅眼說:“就是,你的‘桃花村’計劃正是天時地利人和啊!到時桃花盛開,八方客來,m哭樹莊的前景肯定是一片輝煌啊!”
鴨子想,這真是運氣來了山也擋不住!街道延伸到大橋頭了,上街趕集的,吃飯的,住宿的,幾步就跨過橋來欣賞下哭樹莊的美景那是何樂而不爲之事,誰會拒絕呢?再說那邊也能擺攤開店了,也會引吸的人來人往。時間一長,哭樹莊想不出名想不掙錢都難!晚上回去得找大隊幹部好好商量一下,做好橋那邊的策應工作。一定要好好抓住這個機遇,別橋這邊發財,橋那邊的哭樹莊還在發呆。地理劣勢現在因爲大橋因爲街道的東擴已得到了根本扭轉,而資源優勢卻一下子得到了值的提升,甚至是飛躍。
當初他也曾想,自己要把哭樹莊變成桃花村空虛思路是不太超前了?但還好鄉親們認的是實惠,認爲不值錢的哭樹自然抵不過開花好看果實好吃的桃樹來的實在。又有臨沂大個子的技術支持,而且不用先掏錢。。。。。。所以,鴨子並沒有多費勁講什麼發展觀光經濟呀帶動第三產業呀什麼大道理。
如今,只要第一期桃樹生長正常,那麼第二期第三期,到時候一切將水到渠成。哭樹莊的發展前景,會比橋西的街上好的多,也廣闊的多。
晚上,鴨子就召集了大隊幹部,就橋西的街道一直延伸到大橋頭了,對我們哭樹莊會有什麼影響,我們應該怎麼辦,讓大家先談談看法。
光頭給大隊會計遞了支菸後,就第一個發表自己的看法,道:“這街道到西橋頭了,大家買針頭線腦、燈鹽火耗的東西看是方便了,其實呢,錢是給人家苦去了。就說是家裡來個人,以前在門口換二斤豆腐,菜園子裡撥點青頭,再雞窩裡掏兩個雞蛋將就一下就好了。以後到過了橋頭就是街的時候呢?你還好意思不買魚買肉呀!”
鴨子聽了沒有說話,又聽大隊會計接著說:“光頭說的也是道理,但是社會發展了,以後各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打酒買菜的就是沒有橋離街還是那麼遠你不是還得過河去買?所以,街近了當然還是利大於蔽!”
這時,又有個大隊幹部說:“街上那些人的思想品德也不好,不是這家女人和那家男人有一腿就是那家小姨子跟大姐夫好上了。以後橋頭成了街頭,哭樹莊這邊的人就怕會跟著學壞了。”
他的話惹得大家笑起來。
就有一個也附和道:“還有那殺豬陀老黑子,和兒媳婦‘爬灰’都明的了。m哭樹莊人真要跟街上人學上了,我這調解主任可就忙死得了。。。。。”
他的話又引起一陣鬨笑。
當然,也有說好的,說是橋那頭到街上的那段垃泥路總算要鋪上水泥路了,出來進去陰天下下雨的就不怕了。
。。。。。。
屋裡除了鴨子,沒有一個不吃煙的。一時煙熏火燎,空氣嗆人。
鴨子獨自嘆了口氣,在心裡想,這班大隊幹部除了吃煙喝酒打牌談女人,還能做出點什麼有點水平的事?怎麼能適應m哭樹莊以後的工作呢?不由又想起那天在敬老院看過大狗子娘伢倆出來時,坐在車後座上的小芹說的話——
“m哭樹莊最好再在野天湖裡栽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春天來了,莊上是桃花漸欲迷人眼,野天湖是花海已然亂人心。。。。。。生活好了,人們講究享受也會享受了,欣賞自然美景、田園風光的人多了,到時候我就在m哭樹莊上開個大飯店!到時莊上還會有賓館、商店不說,甚至還會有土生土長的導遊。。。。。。”
鴨子無心再聽這班人吱吱喳喳的議論了,就咳嗽了兩聲突然地問道:“你們看讓吹書記的兒媳婦賈小芹,來當我們哭樹莊的婦聯主任行不行?”
他話題換的太快,大家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沒人接話。
鴨子又道:“大隊有些工作光憑我們幾個直來直去的大男人,有時還真的不行。這樣吧,有不同意的說下理由,如果都沒意見,這事就這樣定了。”
他這話一出,就更沒人說話了。
鴨子看看大家都不說話,心想,高中畢業的小芹雖是個小媳婦,但那眼光和膽識,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實在是比不了的,哭樹莊的發展需要這樣的大隊幹部。在這個問題上,我就得“獨裁”一點才行!
看大家不說話,鴨子就對大隊會計說:“週會計你明早就去和小芹說,順便也徵求下吹書記的意見。說好了,我就報公社去,她隨時都可以來大隊上班。”
大隊會計答應道:“中,明早我就去。上回我就說過,賈小芹知書搭禮,人又拿得出手。。。。。。”
鴨子不想多說什麼,就道:“就這樣吧,大家沒事就都回去睡覺吧。”
到了家後的河堆上,看到有人站在門口吃煙,菸頭上的火亮了一下又慢慢地暗了下去。看那身材,鴨子就認出是臨沂大個子。
“周書記你回來了。”大個子見他下了河堆,就招呼道。
“這麼晚了你不進去站這不冷呀,快進來坐。”鴨子推開院門把他讓了進去。
進了屋,鴨子倒了杯水給他,自己也倒了一杯。
“周書記,桃樹苗今天各家差不多都用稻草纏好了,過冬是沒問題了。俺打算明天就回山東了。”大個子喝了口水說。
“年這邊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沒事了,只要不碰它動它,讓它好好地過了冬天就是了。”
“那好吧,你也來不短時間了。明年一開春你就趕緊過來不要耽誤了啊!”
大個子說:“那還用說,這桃樹和俺種瓜一樣,不見果子就是不見錢呢。”
第二天早上,鴨子一家正在吃早飯,大隊會計就來了。
一進門就和鴨子說:“周書記,小芹的事說好了,等你報公社去了她就來大隊上班。”
鴨子媽問:“那個小芹?女人到大隊有什麼班上?”
二黃道:“老不管少事,你管她是那個呢,不管上什麼班也是你兒子手下。”
鴨子告訴他們說:“是吹書記的兒媳婦,上大隊當婦聯主任的。”又轉向大隊會計,“你是昨晚就去她家說的吧?”
大隊會計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是的,我走他家門口看還亮著燈人沒睡,就順便喊開門告訴他們了,省得一早冷哇哇地朝他家跑。”
鴨子媽喝著稀飯道:“知道你是去舔周大吹子的油**子去了!”
二黃望了她一眼道:“吃飯時你怎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呢?”
鴨子看大隊會計有些尷尬,就道:“你吃過沒?沒吃過就在這一起吃?”
大隊會計趕緊說:“不了不了,我也回去吃飯去了,家裡在等呢。”
上公社去上班現在是必走張結巴子的家後,鴨子看著他家城堡樣的還關著大門的院子,不禁又想,這傢伙現在是不是真的是摟著野女人在睡大覺?
什麼時間晚上抽個空,去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