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非自福彩開售以來就一直窩在伊人閣,可以說是足不出戶。一來是因爲天氣太熱的緣故,二來是因爲她要督促薛神醫給冥月解毒,三嘛就是紫雲和雅沐時不時就會過來小聚。本來是想約在外面的,可是君昊軒不放心三女人在外面,而君臨天也怕舒子非會帶著另外兩人胡鬧,在君昊軒的強烈要求下,聚會地點便改到了臨王府。
關於外界的消息,皆是從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據說朝陽城內現如今最熱門的話題有三,一是皮影二是外敵騷擾三是福彩。舒子非慶幸三件事情中還好有一件是她滿意的,要不然她覺得她真的會抓狂。
碧荷踩著小碎步跟在舒子非的身後,時不時拉一下舒子非的衣角,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小姐還是別出去了吧,你瞧這天多熱啊!你要有什麼事兒,就讓我和寒侍衛去吧!”
夜冷寒跟在兩人身後,一臉酷酷的模樣,雙手抱著劍,不發一言,她們走,他走,她們停,他停。偶爾擡頭看看天,眸子裡閃過一絲擔憂——都過去這麼久了,爲什麼師父一點消息都沒有?還是說山莊出了什麼事?
碧荷見舒子非沒有什麼反應,繼續拉舒子非的衣角,小臉的肌肉抽搐著。
舒子非幽幽的嘆息一聲,停下腳步,捧著碧荷的臉,杏眼微瞇,“碧荷啊,你爲什麼就那麼不願意你家小姐出去啊?你是不是有事蠻著我?”
碧荷眼神飄忽,拼命搖頭,訕訕地笑,“我這不是怕累著你嘛!這天多熱啊!”
“我不怕熱!”舒子非淡掃了碧荷一眼,扭頭走人——碧荷一直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可是看在眼裡。若是平常,她定會用問個水落石出,可現在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也就懶得去追究碧荷的腦袋瓜到底在想些什麼。
舒子非出門直接去了彩票銷售行,放眼望去,一個人都沒有。待走近幾步,才發現店裡的夥計正躲在櫃檯後面打著盹兒。三人在屋裡站了一會兒,沒有一個人理。碧荷見舒子非皺了皺眉,忙咳了一聲。
聽到聲響,夥計這才懶懶的擡眼,掃了舒子非他們一眼,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木架子,繼續打盹兒。小木架上,放著彩票的宣傳單,很顯然這幫夥計把他們當成來湊熱鬧的了。
舒子非伸手從木架上取了一張單子,從頭到尾仔細的閱讀了一遍,癟了癟嘴——怎麼看都怎麼順眼,並未有不妥之處,這可是她當初想了好幾宿做出來的宣傳單。自認爲很吸引人,只是……
舒子非嘆了一口氣,走到櫃檯前,用扇柄敲了敲桌面,“給我來一張彩票!”
夥計不滿的瞪了舒子非一眼,看樣子是怪她打擾了自己的休息,慢條斯理的從抽屜裡取出一張蓋了印章的紙片,扔給舒子非,二話不說,跑去喝茶去了。
“這個怎麼填?”舒子非揚了揚手中的紙,揚了揚秀挺的眉,眸子裡有一閃而過的失望。
夥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白了舒子非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知道就去看宣傳單去!”
“小哥直接給我說豈不是更好?”舒子非挑眉看著夥計,脣邊笑容高深莫測。
“我都說了自己看了,囉裡囉嗦。”夥計有些不耐煩,走到木架旁抽了一張紙,扔給舒子非,“自己看。”
“喂,你這人的態度怎麼這樣?”碧荷有些不滿,對夥計吼道,“看你那臉就已經夠嗆了,態度還忒差,別人來彩票的時候本來是高高興興的,被你這麼一攪和,心情肯定不好。你還讓人家以後來買不買啊?”
“愛買就買,不買拉到。”夥計不屑的看了碧荷一眼,“我還就這態度了,怎麼著?反正來這兒買彩票的人就不多,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舒子非讚賞的看了碧荷一眼,扭頭淡淡挑眉,清雅一笑,拿過筆隨意寫了幾個號碼,遞給夥計,“小哥,這開獎的日子是什麼時候?”
夥計接過紙片,將紙片對摺,用尺子壓住中將摺痕,一撕,紙片一分爲二,將紙片的下部分遞給舒子非,“中獎了就憑此單領獎。”說完不再理會舒子非,打了個哈氣,繼續養神去。
舒子非唰的打開摺扇,淡掃了夥計一眼,脣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轉身,離去——機會已經給了很多,不懂得珍惜的人,不值得人去同情。這種夥計留著,對銷售行非常不利。
碧荷臨走前同情的看了夥計一眼——找份養家餬口的事情做,容易嗎?不容易又怎麼樣,這世上總有些人不好好珍惜。
第二天銷售行的夥計抹著淚追著掌櫃的問爲什麼要將他給辭退。掌櫃心情本來就不好,被他逼問的急了,將他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頓,“這顧客就是老天爺,知道嗎?你說老天爺來了,你不給我好好捧著,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你別給我說你沒有,要沒有這事兒,你就不會有今天。雖說前來買彩票的人很少,但也並不代表沒有啊。沒人來的時候,你偷偷懶,倒也無所謂,可是有人來了,你就應該給我打起精神,好好招呼纔是啊!這是爲官家在做事兒,不是自個的,你明白不?現在找事情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要不是看在你我親戚一場的份上,你能找到這事兒做?每個月可是六兩銀子啊,你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事兒?你要好好坐上一年,你就可以回家娶個媳婦兒好好孝敬你娘。你到好,別人問你什麼你都不愛搭理,還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你知道昨天的那人是誰嗎?那可是王妃。算你倒黴。男的?你個死豬腦袋,她不能男扮女裝啊!”
時間倒退到昨日。
離銷售行不遠的地方有一間茶館,舒子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茶館很簡陋,但人很多,過往的行人都會進去坐一坐,嘮嘮嗑,娛樂娛樂大衆,是舒子非理想的場所。
舒子非擡腿就要往茶館走去,碧荷跟在身後,雙手不停的擺弄著衣角,時不時擡眸看一眼舒子非,心裡忐忑不安——茶樓酒肆向來是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若是小姐進去了,那麼她便會知道朝陽城內最熱門的話題不是三個,而是四個。那第四個熱門話題,不知道小姐聽了之後會不會受打擊,雖然這事兒吧,她遲早是要知道的,可是……
碧荷心裡有些亂,她真恨不得夜冷寒能將小姐直接給拍暈了送回王府,可是夜冷寒肯定是不會做這種事兒的。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太陽這麼辣,你要是曬傷了,王爺會心疼的。”碧荷快步竄到舒子非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小臉一擡,急急地說著,胸膛不停的起伏,臉上強擠出一抹笑。
“不要叫我小姐,我現在可是俊美無雙,英俊瀟灑的翩翩公子。”舒子非嫣然一笑,用扇柄托起碧荷的下顎,菱脣輕啓,壓低了聲音,魅惑無比。見碧荷紅了小臉,舒子非斂了笑,摺扇在碧荷頭上輕輕一敲,杏眼一瞇,秀眉一挑,“我現在暫且不理會你異常的表現,不過晚上和我回去好好聊聊。”說完,舒子非繞開碧荷,大步朝茶館走去。
碧荷一臉挫敗的看著夜冷寒,跺了跺腳,“寒侍衛,你怎麼也不幫我勸勸小姐?”
“遲早要知道的,有什麼好勸。”夜冷寒淡淡的瞅了碧荷一眼,跟了上去。
舒子非進去的時候,引起了小小的轟動,人羣中有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小二殷勤地招呼了三人坐下,忙上了一壺好茶,退了下去。很快有人跑了過來,有些激動,一把抓起舒子非的手,“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白衣公子你,真是太榮幸了。公子什麼時候再去聚寶盆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風采啊?”
碧荷站起身,想拍掉那人的手。夜冷寒坐在一旁,頻頻蹙眉。
“有機會的,兄臺可不可以先放手?”舒子非朝來人禮貌性的笑笑——這人還是自己的粉絲?看來她在賭徒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小插曲一過,大夥又各自聊開了。
茶館裡聊的話題很雜,但熱門的也就上面提到的那幾種。
舒子非抿了一口茶,把往著茶蓋,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聽著自己需要的消息,偶爾也會插上一兩句兒,順便將話題往福彩上面扯。
偶爾瞥見身後男子在看彩票的宣傳單,舒子非開口問道,“這位兄臺是不是準備買彩票啊?”
“看看而已。”男子隨口答道。
“去買了試試啊,沒準兒運氣好,就中個一等獎什麼的,那獎金可很誘人的。”舒子非放下茶杯,扭頭對他說道。
“那玩意兒玄乎,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男子搖頭,面帶不屑,“雖說也就十個銅板,可那也是錢啊,誰會拿錢去打水漂?”
“那獎金的確讓人心癢癢,可這心裡還是覺得不靠譜。”有人開始附和。
“我決定先圍觀,等那天有人真中了獎什麼的,我再去試試,然後中個大獎,回家取媳婦兒去。”人羣中有人笑道。
“其實……”舒子非正想說著什麼,不想人羣中有人冷嗤一聲,打斷了她,“整天整天就知道錢,想中大獎,你們沒見那宣傳單上是怎麼寫的麼?買張彩票,獻份愛心,‘扶老、助殘、救孤、濟困、賑災’多好的一件事兒,被你們給忽略了。就知道錢錢錢,俗不可耐。”
“這位仁兄說的很對。這彩票可謂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目的就是爲了造福民衆,積善第一,中獎其次。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當你在積善的同時,沒準兒幸運就降臨到你頭上了。”舒子非接過話,感激的看了說話之人一眼,而後繼續聽著衆人的談話,心裡細細盤算著。
“其實想想,十個銅板也的確不多。若官府真能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到還可以去買買,只是這事兒會不會只是個幌子?”人羣中有人發出疑問。
“聽說這事兒是臨王親自操辦的,應該值得信任吧。”有人想了想,得出結論。
“對了,你們聽說沒有,冉太傅有意將自己女兒嫁給臨王。”有人神秘兮兮的說著。
“兄臺,這事兒可早傳的沸沸揚揚的,你可別告訴我你今天才知道。”人羣裡有人笑道。
碧荷緊張的看了舒子非一眼,垂眸輕嘆——還是扯到這話題上來了,爲什麼到哪裡都擺脫不了呢?哎,誰叫這是朝陽城四大熱門話題之一呢?小姐沒出府的這段時間,外界可是傳的沸沸揚揚的。她怕小姐會傷心,一直沒敢給她說。而且薛神醫他們也在迴避著這個話題。
舒子非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杏眸半瞇,微沉了目光,脣角微勾,“你不想讓我進來就是怕我聽到這事兒?”
“我……”
“回家再說。”舒子非語氣極淡,聽不出一絲情緒。
挑起話題之人,四周看了看,見衆人都在笑,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兩聲,“我還真的是才知道的。不是說這事兒還沒有擺上檯面嗎?怎麼傳的那麼快了?”
“什麼叫沒擺上檯面?我聽說啊,冉家都在開始籌備嫁妝了。”有人不屑的道。
“這又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舒子非瞇了眼,漫不經心的問道。
“聽冉家的一下人透露的。”有人煞有介事的回答。
“看來這事兒還真是**不離十了。”舒子非淡淡挑眉。
“你們說這冉家千金嫁過去是做大還是做小啊?”
“呵呵,那得看臨王的態度啊!不過我想啊估計冉家千金會做大的,之前不都說臨王妃不潔嗎?一位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美女加才女,一位是外界傳聞的破鞋一隻,而且冉家在朝堂那可是有一定地位的,怎麼會讓自己女兒去做小。”
“說的有理。”
“可是我聽說現在臨王對臨王妃很上心。”
“那又怎麼樣?感情又不是男人的全部,前程纔是最重要的。”
“他們在瞎說呢,你可別往心裡去。”碧荷坐在一旁,擔憂的看著舒子非,“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呵呵,沒事兒,我早就知道這事。”舒子非笑了笑,垂眸,淡淡的說著——說好了要相信他,可真聽到,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不爽。
舒子非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看上去事不關己,只是握著杯子的手,有些顫抖,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謠言之事,不可信!”夜冷寒淡掃了舒子非一眼,丟下一句。
舒子非嘆了口氣,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