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 爲了他洗手作羹湯!
寒水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翩翩公子,這不該是他做的事情。
尉遲辰笑著率先走進了玉緣,“快點來嚐嚐, 也不知道冷了沒有。”
“你……”寒水也走了進來, 看著他想說什麼, 卻只說了一個字。
“嗯?”尉遲辰含笑看著他, 等著他要說的話。
寒水抿脣, 還是說了出來,“我以爲,你會再來了。”
經歷了昨日種種, 作爲一個男人的尊嚴,又怎麼可能再來看他, 只是他如何都沒有猜到, 他不但來看他, 還親手做了吃食,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
“爲什麼不來。”尉遲辰笑了起來, 伸手撫過他的臉頰,輕聲道:“傻瓜,你在這裡,我如何能不來。”
“快來嚐嚐,我試過, 還算很難吃, 第一次做, 給點面子, 最起碼動動筷子。”尉遲辰笑看著寒水有點遲疑而僵硬的拿起筷子, 然後開始慢慢的吃他做的東西,脣角的笑容越發的溫柔。
當聽到他的誇讚, “好吃。”明知道他可能只是客氣,還是忍不住心花怒發,得意非常。
他昨晚想了一晚上,還是想通了,哪怕他真的是爲了看另一個和他在一起,他也認了,誰讓他這麼喜歡他。更何況,他也一直堅信,憑著他的個人魅力,總有一天寒水的眼中看到的會是他而不是別人。
早早起牀,因爲想到了昨日寒水做的那些事情,都說是別人教他的,而那個別人尉遲辰毫不懷疑應該就是讓寒水如此心心念念著的人,所以他決定和他對抗。
那就從食物上下手,既然別人弄了燒烤,他也不想再重複,因此就跟著客棧後廚的大師傅去做菜。
做著發現自己還有那麼一點點天賦,做壞了一盤又一盤,終於在天黑之前做出了可以拿得出手的菜色,趕緊裝了食盒,帶著東西向玉緣趕。
出門的時候還遇到了尉遲佳。
“公子,是要出門嗎?”她溫柔的問他,尉遲辰點點頭。
卻看到她笑了起來。“公子,您這灰頭土臉的出門不太好吧,要不要先回去洗漱一番。”尉遲辰這纔想起來,自己一直被煙熏火燎,還出汗,想來也是慘不忍睹。
“佳謝謝你,不然真是丟大人了。”尉遲辰拿著食盒就要向後院走去,打算先去打點水,等小二送過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公子,您這打水還拎著食盒,不會掉了嗎?我去打吧。”尉遲佳說著就要向後院走,尉遲辰攔下了他,他怎麼能讓一個姑娘去打水,更何況現在她並不是婢女,而是他的妹妹。
“不用了,我去吧,佳,你幫我拿著。”尉遲辰把食盒給了尉遲佳,自己去了後院,沒有看到尉遲佳看著她手中的食盒時,眼中閃過的冷酷。
等到他,洗漱,換好衣服,來到玉緣居然已經要天黑。
唯一感嘆的就是,雖然錯過了早飯和午飯,幸好還沒有錯過晚飯。
看著寒水埋頭吃著自己做的東西,尉遲辰的心無限的柔軟,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好像什麼都可以忍受那般的幸福。
突然,寒水夾菜的動作僵住,握在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尉遲辰嚇了一跳,過去想要看他這麼了,卻被凳子絆了一跤。
季璉他們聽到下面的動靜過來,就看到尉遲辰一臉陰狠的掐著寒水的脖子,那樣子卻是要活生生掐死他的意思,孟青衣過去一掌把他拍開,幫寒水順氣,卻發現他手冷的如寒冰刺骨,臉色更是慘白中帶著點紫色的顏色。
季璉冷冷的看著尉遲辰,眼神如刀。“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吃了什麼?呵,吃了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也早就是個死人罷了。”尉遲辰在沒有最初的公子翩然的模樣,整個人吊兒郎當的帶著邪氣,冷眼瞥著寒水了無生氣的模樣。
季璉身影鬼魅般的出現在他面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從地上拎了起來,尉遲辰拼命的想要甩開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反抗,甚至能感覺得到身體裡的血開始向上涌,而可呼吸的空間卻越來越少。
他只是個正常的活人,哪裡和寒水一樣,即便他再怎麼掐也不會再死一次。
季璉毫不留情,哪怕有再次被執法者行刑的可能,沒有人可以在他的面前如此對待他的朋友。
“季璉……不要……”寒水的聲音虛弱的傳來,季璉回頭,看到他瀰漫著紫色毒氣的臉上,那雙如水般眼中的祈求,都已經這個時候他居然……想到寒水對這個人的執著。
罷了——
季璉收回了手上的力量,把尉遲辰遠遠的丟了出去,落在地上時發出“砰!”一聲巨響。
尉遲辰掙扎了兩下,卻從新跌落了回去,季璉這一摔,沒有任何的留情,沒摔死也摔死也算是他命大,更何談那麼容易就起來。
寒水閉上眼睛,這個東西在搶他的精力,速度不快,卻很難受,他想過要死,卻沒有想過會死在他的手上。
“尉遲辰你這個白眼狼,王八蛋!”寒水沒有力氣計較,孟青衣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主,上輩子他是不想讓自己的悲苦連累別人跟著難受,現在他可不管那些。
衝過去對著早已經爬不起來的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你憑什麼這麼對他!你怎麼可以!”
“呵呵……”尉遲辰卻笑了,他笑的很賤,說的話也很讓人抓狂,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有那麼開心,還是爲了什麼,他的眼睛卻一直死死的盯著寒水,眼中的淚不停的落下。
“我憑什麼……咳……就憑他居然把我當成個替身……哈哈……我那麼喜歡他……我放下了所有的身段……結果呢!”他也不起來了,就這麼躺在地上,發泄似地說著。“我喜歡上的居然只是個不知道已經死了多久的妖怪……妖怪沒有關係,真的……可是……憑什麼我就要被當做別人……憑什麼!”
寒水沉默的聽著他的憤恨,許久,露出一個淺淡的苦笑。
原來,他的心中是這樣想的。
原來,他居然這樣傷害了他。
他示意季璉把他扶起來,一步步走到尉遲辰身邊,低頭看著躺在地上,淚流滿面的他。
他輕啓薄脣,連脣上都瀰漫著淡紫色。“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只是現在說這些好像已經很晚了。你說的沒錯,我是一個死了很久,很久的死人。而我這個死人之所以和你有這樣的糾葛,是因爲我在等一個人,而你偏偏和他如此的相像,怪只怪我們本就不該遇上。”
“我等了那個人八百年,你知道八百年有多長嗎?我等甚至忘記了前世到底是何時死掉,都還記得他曾經爲我做過的每一件事。他爲我傾家蕩產,他說過會來找我,他說無論多久,無論經歷多少歲月輪迴,他都能在人羣中第一眼認出我。”寒水停了下來,吃力的緩了緩呼吸,繼續輕聲說:“可是,我等了這麼久卻沒有等到,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是還在找我,還是早已經輪迴。然後我遇到了……就像你說的,我以爲你是他。”
“直到剛剛我還在想,你也許真的是他,可是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錯的有多離譜。”寒水笑了起來,輕輕的,即使在此刻,依舊讓人覺得明媚而心驚。“我知道也許你是被人利用了,可是已經不重要,你用自己幫我證明了,不是他。”
寒水閉上眼睛,不想在看到眼前熟悉到刻骨銘心,卻讓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的男人。“即使你們再像,你依舊……不是他……”
尉遲辰好像啞巴了一樣,除了那雙眼睛還在流淚,在沒有一句話說出來,哪怕是對峙的惡毒。
“因爲,他即使被如何控制,也不會對我出手。”
寒水被季璉帶走,尉遲辰被特爾和孟青衣丟出了玉緣的大門,被尉遲佳帶著侍衛尋回。
他睜著眼睛,早已經沒有再流淚,可是心卻在沒有了任何一點的溫度,他明明是恨他的,恨他對自己尊嚴的踐踏,可是,他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那樣倒下,眼睛卻忍不住淚流滿面。
尉遲辰像個木偶似地,木然的坐在客棧中,眼神呆滯,沒有一分光彩。
尉遲佳坐在他的身邊,小鳥依人似地抱著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輕輕的呢喃:“辰,你終於是我的了。呵呵……”她笑著,彷彿是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笑得花枝亂顫,停下來。
而那個木偶似地尉遲辰,則依舊呆滯的看著前方,沒有任何的情緒,除了向上挑起帶著邪惡弧度的脣角。
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著,彷彿還有寒水冰冷刺骨的寒意,他在最後,握住他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那裡的溫度,依舊冷的嚇人。那不是屬於人類該有的體溫。
他說:“你說的沒錯,我是個死人,這裡……早已經沒有可以跳動的東西,只有冰冷。”
以爲會因爲一個人而在次擁有,現在卻發現,再也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等了八百年等來了空夢一場。
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