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真握著聽筒的手攥的緊緊的, 他冷聲問:“你想怎么樣?”
尹國勝笑,“不想怎么樣?只是覺得和明小姐比較投緣,請她到家里喝杯茶而已。大哥你用不著這么擔心吧。”
停頓了一下, 尹國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哦, 哥, 明小姐一會要回去, 我沒有時間送她, 要不就勞你大駕當回司機吧。”
尹真握拳,狠狠的說:“你如果敢動她一下,我絕饒不了你。”
“那要看你來的是否及時了。”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尹真雙唇抿的死緊, 放下電話思索了一下,然后轉身走了出去。
艾朵朵趕了上來, 對他說:“我和你一起去。”
正疾步向前的尹真來了個緊急剎車, 艾朵朵躲避不及, 直直的撞到了他身上。尹真狠狠的瞪著她,咬了咬牙吐出一個字:
“滾!!!”
艾朵朵被他吼的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過了半天才回味過來,只能對著遠去的尹真咬牙吐吐沫。
該死的,要不是看在恩恩的面子上,她一定要打的他滿地找牙,生活不能自理。
得到消息的秦管家也趕了過來, 他問尹真:“少爺, 要報警嗎?”
“不用, 我一個人去!”斷然拒絕。
“少爺, 你的寬容根本就感動不了他們, 反而可能讓你和明小姐都陷入險境。”
“我不會。”說著尹真便上了車,在秦管家的注視下絕塵而去。
那邊尹國勝掛上電話, 看了看靠在沙發(fā)上沉睡的明心恩,再一次不放心的問:“媽,你和我保證過不會傷害他們的。”
一直坐在窗邊望著窗外花園的婦人嘴角閃過一絲冷笑,說:“好,我們只要原本應該屬于我們的。”
再次得到母親大人肯定的回答,尹國勝這才放下心來。他滿意的笑了笑,想象著一會他羞辱尹真的場面,心情不由的大好了起來。等他來后,他還要問他,為什么在父親去世之后,他像忽然變了個人一樣對他冷酷無情起來,他到底做錯了什么,他要這樣對他?
而他的母親,看著沉睡在沙發(fā)上的明心恩,唇角的笑意更濃了。
她努力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的放下一切。那一刻,她忽然想讓尹真死去,就像當年他父親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這個世界。
不一會,尹真的車子便出現(xiàn)在這所安置兩人的郊外別墅旁。
車子沒有熄火,尹真就打開車門“沖”了進來。
剛進入洞開的大門,他一眼就看見躺在沙發(fā)上沉睡不醒的明心恩。一定是他們做了手腳。想到這些,尹真一路積聚下來的怒氣更盛了。
看也不看兩個讓他恨之入骨的罪魁禍首,尹真快速的走到明心恩面前,欠身拍了拍她的臉:“恩恩,醒醒,我來了。”
明心恩的眼皮微微動了下,但也只是一瞬間后,又陷入了沉睡。
尹真雙唇緊抿,正準備將明心恩抱離這里,一直坐在窗邊冷眼看著他動作的樊菍忍不住開口了:“真兒,不是想就這么離開吧?連個招呼也不打?好歹我也是你的媽媽。”雖然只是個后的。
尹真仿若未聞,一把抱起明心恩,舉步向外走的同時心里卻暗暗發(fā)誓,早晚有一天他要讓這個女人好看。
見他不答話,尹國勝也加入了“圍攻”的隊伍。
“哥,你果真是有了美人就忘了我這個弟弟呀。”尹國勝笑瞇瞇的看著尹真,然后又故意做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這話也不對,即便是在沒有美人的時候哥哥你也從未想起過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面帶笑容,那一聲又一聲的“哥哥”也叫的無比親昵。
尹真本來已經(jīng)走出了幾步,但當聽到他暗含諷刺的話時,忽然就停下了腳步。轉身,目光冷冷的瞪著尹國勝。
看到這樣的他,尹國勝是高興的,他讓他生氣了。以往的他,雖然總是對他的出現(xiàn)表現(xiàn)出厭惡的情緒,可是他卻很少生氣,在他看來,他從未真正拿他當過對手。他對他一貫采取藐視甚至無視的態(tài)度,那么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讓他正視他,即使是怒視也無所謂。
“知道我為什么討厭你嗎?”尹真依然忽略他的挑釁,而是聲音冰冷的問尹國勝。沒等他回答他又繼續(xù)說,“那是因為你總是很自以為是,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想的一樣,所有的人都應給圍著你轉,而那些不遵循你所設想的道路走下去的人便都成了壞人。”
尹真看著他,冷笑:“這都是爸爸慣出的壞毛病,他都做了些什么呀。”
一瞬間的恍惚失神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但倏忽間就消失不見了,他笑了笑,聲音不自覺的跟著提高:“這樣幼稚可笑的你是沒有能力擔起爸爸留下的重擔的,更何況……”他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將爸爸一輩子的心血交到你的手上,因為你不配得到這些。而你,更加不配!”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樊菍的身上。
沉重有力的聲音震的懷中人的耳朵嗡嗡作響,眉頭也跟著皺的更緊了。
明心恩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恰巧和尹真森冷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還沒等她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便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好像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
“醒了!”清冷的聲音在頭上炸開。
明心恩一怔,緊接著趕緊跳出了他的懷抱。雖然他的懷抱溫暖的讓她不想離開,可是在情緒變幻莫測的他面前,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來的實在。因為她不知道下一刻他會不會把她給扔開,如果這樣的話她就不能呆在他的身邊保護他了。
她的任何一個表情也沒有逃過尹真的眼睛,看著空空如也的懷抱和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心頭再一次被大錘重重的敲動。一絲苦笑浮現(xiàn)在嘴角,心中的篤定又添了一層。
見他如此,明心恩更心虛了,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弱弱的解釋說:“我、我一夜沒睡,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她不是故意不去上班的,她也不是故意讓他擔心的。
她的解釋絲毫沒讓尹真的臉色好起來,而是轉而將視線投向了現(xiàn)場的另外兩個人。
恐怕沒這么簡單吧?他的目光仿若不經(jīng)意間掃過仍舊放在茶幾上的杯子。她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那個看似慈眉善目的女人有著一顆蛇蝎般狠毒的心呢?她總是會傷人于無形。當年父親心臟病突發(fā)就不乏她故意的成分,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最終證據(jù)會落到他的手中,要不這些年她也不會消停。
而明心恩,也總是在該聰明的時候犯糊涂,而在應該糊涂的時候將一切都看的雪亮。他不知道是應該為此喜還是為此憂。
就在兩人“眉來眼去”的同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樊菍再次開口了。
“我看,我們還是坐下來談一談吧。”她輕聲說,與此同時,嘴角那抹帶著陰謀的笑意越擴越大。
聽到樊菍的聲音,明心恩這才想起現(xiàn)場另外兩個人的存在,臉微微一紅,但她依然抬眼看著尹國勝,說:“我所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希望你能信守諾言。”不要再來騷擾尹真了。感覺到尹真越來越不耐煩了,她又轉眼看著樊菍,笑說:“謝謝夫人的好意,但是我已經(jīng)出來半天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就不久留了。以后如果有時間的話,再來拜訪。”
客套話說完,她走到尹真身旁,將冰冷的手主動的放到他溫暖的手中,抬頭對他說:“我們走吧!”
上一刻,尹真還在為她和尹國勝之間有著什么約定而糾結,下一刻,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就是滿心的溫暖。
就在兩人向外走了時候,一絲冷笑浮現(xiàn)在樊菍的唇邊。然后,兩個大漢將兩人結實的堵在了門口。
“你曾經(jīng)和我說過,最好不要輕易出這門,要不你會對我不客氣。”樊菍繼續(xù)望著窗外說,“自從那天起我就發(fā)誓,如果哪天你走進了這扇門,我也絕不會讓你輕易的走出。”
尹真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將明心恩的手握的更緊了。
倒是明心恩有些沉不住氣的問:“你想做什么?”她不許她做出任何傷害尹真的事情。
“你答應過我,只要我跟你過來,就再也不會來騷擾他的,你怎么可以出爾反爾?”她狠狠的瞪著尹國勝,眼光中帶著絕對的攻擊性。
尹國勝眼中帶著抱歉,問樊菍:“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他們嗎?我們只要本該屬于我們自己的東西,別的我們一概不要,媽……”
尹國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樊菍一聲厲喝給打斷了。
“不長進的東西,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嗎?我怎么可能輕易的放他走,他拿走了原本應該屬于你我的一切,所以,他要為此付出代價。所以,他應該和他的父親一樣,突然死去。”
尹國勝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好像忽然之間不認識她了一般。
他的媽媽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是對他最好的慈祥的媽媽。是的,尹真是有錯,他不應該篡改爸爸的遺囑,他不應該在爸爸去世之后突然翻臉不認人。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從未想過讓他去死。他畢竟是他的哥哥,親哥哥,沒有人希望自己的親人去死,他也不例外。
他擔憂的看著尹真,而他卻不以為怵,只是低頭對明心恩說:“到我身后去。”
明心恩搖了搖頭,堅定的說:“不!”
“聽話,哪怕只這一次!”
“不!”依然固執(zhí)的回答。
“明心恩!”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但得到的仍然是否定的回答。她說過的,他要站在他的身前,去保護他,而不是像以前一樣躲在他的身后,讓他獨自面對承擔一切。
就在兩人說話的同時,樊菍向兩位立在門口的“門神”使了個眼色,大漢會意,在所有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根粗壯的棍棒向尹真直直的撲來……
來不及多想,明心恩下意識的撲到了尹真的前面。
尹真只覺一陣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然后他看到了擋在自己面前的明心恩。鮮血從她的頭上淙淙流出,像熾熱的紅蓮般綻放開來。
一股電流在腦海中沖撞奔騰,尹真只覺得頭疼欲裂,但雙手依然死死的抱著明心恩。
明心恩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師父曾對她說過,習武不僅要靠天分,而且要看個性。一個不習慣用武力來解決問題的人,即便是他學會了功夫,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他仍然會下意識的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別人,而不是用自己的拳頭去傷害別人。
師父的總結語就是,你就是這樣的人!
當初明心恩還不相信,因為在她和師父過招的過程中,她已經(jīng)下意識的抵擋他的來襲了。而現(xiàn)在,當鮮紅的血讓她的視野變的通紅一片的時候,她徹底的相信。
演練畢竟不等同于實戰(zhàn),而親人和敵人也不盡相同。
但是她的心中卻前所未有的充斥著圓滿的感覺,無論如何,她保護了尹真。
透過紅紅的“雨簾”,她看著他,面帶微笑。
她說:“好疼!”
她說:“我好累,好想睡覺。”
她說:“或許我睡著之后,就能和以前一樣見到你了。”
她說:“胤禛,我好想你。”
在意識模糊的剎那,她看到,尹真的眼中的迷惑慢慢散去,然后變成了漫天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