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同時, 是不是意味著你要失去一些其他的東西？

明心恩不知道。但是，在她和尹真兩人關(guān)系改善之后，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師父和尹堂兩人相繼離她而去。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過去之后, 尹真和她一起到山上看師父。車子停在山腳下, 而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愿意陪她上去, 只說, 你自己去吧, 他或許有話要對你說。

明心恩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可是最后還是沒能如愿以償。

尹真只說了句我等你便毫不猶豫的關(guān)上了車窗, 害的明心恩上山的路上一直在糾結(jié)，他為什么忽然對她不那么好了。想了一圈, 又覺得這個立論不成立, 找不到再多的實例支持, 最后只得作罷。

山巔之上，白雪皚皚, 松濤陣陣。原本就人跡罕至的地界，而今顯得越發(fā)的冷清了。

明心恩望著那個去意已決的身影，忍不住再次可憐巴巴的問：“師父，不可以不走嗎？”

慧能放下手中的東西，含笑看著她, “我會回來看你的。”

明心恩走到他面前拉著他的手撒嬌說, “要不你跟我和尹真回去吧。”見慧能眉頭緊微皺, 又慌忙補充道, “要是你嫌那里太吵的話就留在這山上, 我想你的時候就能來看你了。如果你走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呀, 況且，你也沒地方去呀。”

慧能看著那雙緊拉著他的手，內(nèi)心涌現(xiàn)出一瞬間的傷感。

如果他還年輕，如果他和尹真一樣在她的腦海中保持著一張同樣的面龐那該有多好呀。

想到這些，慧能不禁苦笑出聲。其實即便是那樣的話結(jié)果一定還會是一樣的，因為她只愛著一個人。

輕輕的掰開那雙手，慧能低頭假裝收拾東西，可是手中翻來覆去也只有一點點的隨身物品而已。這個世界上真正屬于他的也只有這些了。

“天下之大，何處都是容身之地。”他貌似不經(jīng)心的說。

“可是，你所去的地方?jīng)]有我呀。”

慧能微微一怔，竭力按捺下自己內(nèi)心涌動的不舍情愫。

丟下手中的東西，他再次看著她，“如果當年沒有遇見你，我或許根本就不會在這個地方呆這么多年。我的余生，本就該在流浪中度過，這是我一直所期望的。”

言語之間的意思是，是你阻擋住了我前進的腳步，我的人聲因為你而停留了十幾年，我再沒有多余的歲月貢獻給你了。

果真，他的話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明心恩一聽他這話就慘白著一張臉，表情很受傷的樣子。

慧能別過臉去，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眼淚順著眼角啪嗒啪嗒的滴下，明心恩孩子氣的抱著他，“師父，無論如何我都不讓你走。你年紀已經(jīng)這么大了，我不希望你再過那種風餐露宿的日子了，我希望你陪在我的身邊。”

慧能輕嘆了口氣，極力的耐著性子安撫著她。

“可是，那卻是我的夢想，也只有那樣的日子才能讓我快樂。恩恩，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留在這里會令我更加的不快樂。”

明心恩驚愕的看著他，“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明心恩無語，只是瞪眼看著他，眼中含著淚。

“師父從來沒有跟你說過自己的事情。”說到這里，慧能忽然停頓了一下，像是在下定決心似的，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終于繼續(xù)說，“我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喜歡過一個人。那種感情，絲毫不亞于你對尹真的感情。可是，她卻不喜歡我，她的心里另有其人，而那個人就是我的弟弟，我沒有辦法，只能選擇成全兩人。可是有一天，她忽然消失不見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去處。然后我就選擇了流浪，因為我想，或許有一天我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見她。”

說到這里，慧能停了下來，看著明心恩，眼中閃爍著讓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明心恩愣了下，問：“那后來呢？”

“沒有后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后來的。”

“你沒有找到她？”

“找到又能怎么樣，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的樣子也不是當年的模樣了，她早就已經(jīng)不認得我是誰了。”

“可是……”明心恩覺得自己還應(yīng)該說些什么，可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沒有走出這段感情的陰影，現(xiàn)在你……她已經(jīng)……或許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幸福，而我也不應(yīng)糾結(jié)于此，我應(yīng)該為自己活些時日了，如果你再橫加阻攔的話，我會真的很不開心的。”

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明心恩沒有任何理由再霸著他不放。

只得對他說，“你要回來看我，或者讓我知道你身在何方也好。”說著說著，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慧能滿口答應(yīng)著“好”，可是他心中卻無比明了，此地，他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明心恩眼圈通紅的回到山下，心中因為離別而傷痛難耐。

一路上，尹真沉默的開著車，沒有多問一句話。

等到晚上的時候，明心恩覺得自己情緒稍微穩(wěn)定一點的時候，她才對尹真說出了師父的事情，這其中也包括他年輕的時候的那段愛情。

尹真抱著她，從始至終只說了一句話：“我會加倍對你好的。”

第二天，尹堂踏上了去往國外的班機。

他堅決不讓明心恩來送他，只說如果有一天，他徹底想清了一切，他一定會回來看她。

機艙內(nèi)，尹堂出神的望著窗外，看著那坐他唯一熟悉的城市越來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見。距離，徹底斬斷了他和她的憐惜。

就在他回神的同時，他的身旁，那個一直用報紙蓋著臉大睡不醒的人動了動。然后她掀開了報紙，露出了一張尹堂再熟悉不過的臉。

艾朵朵。

“哦，好巧呀。”

見他看著自己，艾朵朵慌忙表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是故意要跟著他的，她只是一不小心買了和他同一班次的機票而已。

尹堂微微一笑，又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艾朵朵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她跟著他生氣了。

“知道我為什么不會愛你嗎？”尹堂的視線依舊沒有對上她，而是看著那片已經(jīng)消失在視野中的土地，“那是因為我們倆之間不僅橫隔著三百年的時光，而且還存在著難以逾越的親緣關(guān)系。”

不顧艾朵朵驚愕的目光，他繼續(xù)說道：“我出生在康熙二十二年，是我父親的第九個兒子。我有一個哥哥，叫尹禩，他和我的表妹凌絳深心相愛，并生有一女，名叫佳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