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幅很不錯的畫作……”站在昆廷的畫前,拉舍勒老頭輕輕地點了點頭。“若單就技巧而言,這幅畫作比三百合國王的那些收藏還強幾分。”
我原本以爲這事把拉舍勒老頭得罪的不輕,沒想到這老頭居然也要來看昆廷的畫作。
拉舍勒老頭是隨我一起去垂柳城見猛牛老丈人的,討論他們建國的具體細節(jié)。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控制了原三百合王國南部五個被譽爲珍珠港口的其中四個。若是以這四個城市爲基礎建立起國家的話,那麼無疑這個國家將會相當富有。但……似乎拉舍勒老頭並不僅僅滿足於此,他希望能夠奪取位於萊恩河入海口處五個珍珠港口的最後一個----黃昏港,以及位於萊恩湖南部的夏堡,那裡是三百合王國南部最大的產(chǎn)糧地,拉舍勒老頭希望能夠奪取那裡以讓他的新國家能夠在農(nóng)業(yè)上保證供給充足的糧食。
從戰(zhàn)略上來說,我也很期望拉舍勒老頭準備新建的國家與三百合王國劃萊恩湖與萊恩河爲界,因爲這樣的話需要防守的地方就少了許多,防守起來更加容易。但是從國家的長遠策略來說,神聖拉納帝國僅僅是控制海葉堡要塞這個戰(zhàn)略要地顯然是不夠的。若是要那個地區(qū)長久穩(wěn)定的話,那麼夏堡就必須控制在帝國的手中。但目前似乎三百合國王也明白這一點,即使在自己國土西邊與三獅王國打翻天的時候也堅決不將那些軍隊調走。
“的確不錯。”和拉舍勒老頭一樣對於眼前這幅畫報以肯定,可以看得出來,昆廷這些年來下了很大的功夫。當然,他也沒忘了當初在第一課上我教他的東西,昆廷所畫地這幅畫視覺衝擊力非常強。
“那是當然。”藍鳶笑著拍了拍昆廷地肩膀:“這小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教導著許多學生的老師了。藍琦和華萊士都在跟他學畫畫。”
“哦?華萊士也學?”藍鳶這話倒是讓我感到有一些好奇。
“是啊。就學會了畫雞蛋。”藍鳶看出了我的疑問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是艾麗莎的主意,我沒辦法說服他。”
“爲什麼?”在我的印象中哥頓的軍事貴族一般不會讓自己家裡的子弟去學藝術的,藍鳶更是其中的典型,他更期望華萊士能夠也像他那樣在騎士大賽上奪取一個冠軍劍士或者是冠軍騎士地頭銜。
“沒辦法……”藍鳶攤了攤手:“歐萊雅大姐幫著她,每次我和她討論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總會把你搬出來,然後對我說:看,一個優(yōu)秀的哥頓貴族就應該是既能夠將帶兵打仗變得猶如藝術一般,又能夠安靜地坐在庭院裡畫上一幅風景畫,或者爲自己的孩子念上一首美妙的詩歌。她肯定想不出這樣的話來。一定是歐萊雅大姐教她的。”
“呵呵……藝術,若真是那樣就好了,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坐下來安靜地畫上一幅畫。但是現(xiàn)在……”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怕畫出來的東西太過於暴戾,女人們不會知道的。她們總是喜歡將所有地事情想得美好,或許在她們的眼中戰(zhàn)斧剖開人的肚子之後流出來的只會是鮮血吧,她們不會知道腸子是什麼樣子。不過……這樣也好,男人的職責就是讓她們離這些東西,越遠越好。”
“算了,我打算再過兩年把華萊士接到這裡來。那時候艾麗莎就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推託了。你得放輕鬆點。漢,我肯定沙霍萊恩和萊肯那兩個蠢蛋不常陪你閒聊,讓你忘了許多值得回憶的事情,那兩個笨蛋也是緊張貨。不過現(xiàn)在,你回家了。不久之後你就能夠看見凱洛殿下和泰山了,呵呵……泰山很可愛,已經(jīng)會說話了。誰他都懂得叫,小嘴甜甜的。”
“嗯……先生,還是先看看我其它地畫作吧。”昆廷也適時地插話道,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畫室裡畫作上披著的布一幅幅地掀開。並且一幅幅地向我介紹:“這幅是託斯要塞之戰(zhàn),這幅是天鵝堡之戰(zhàn),這幅是海葉堡之戰(zhàn)……還有這幅……呵呵……都沒畫完……怎麼樣?先生,很不錯吧。”
“呃……”剛準備開口,但是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事實上,剛纔一看見這些畫作我想說的是這些畫作都太唯美了。因爲在畫作之上那些交戰(zhàn)雙方受傷或者陣亡的士兵除了流點鮮血之外都看不到任何大的傷口,這讓見慣戰(zhàn)場廝殺的我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昆廷畫作裡的每個士兵都是強壯如古香堇神話中的英雄,士兵們肌肉都是紅潤並且飽滿的,穿著閃亮精美地鎧甲,披著紅色披風。而他們的傷口一般都是由箭矢造成,絕對看不到被戰(zhàn)斧剖開的胸膛或者戰(zhàn)錘砸爛的腦袋。
而實際上……大戰(zhàn)過後,戰(zhàn)場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人的內臟。那些死去戰(zhàn)士還未閉起的眼球上沾滿泥土。鮮血已經(jīng)成了一種最溫和的表現(xiàn)方式。
但是想想。美術,不就是要追求美與表達美的方式?沒必要一定要和現(xiàn)實一樣。單從畫面來說。我對於昆廷地畫作已經(jīng)沒有什麼好挑剔地了,他就是爲了畫畫而生。而我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戰(zhàn)爭之外的生活。
在託斯要塞逗留了兩天之後,我們又離開了託斯要塞向垂柳城進發(fā)。至於天鵝堡軍團和禿鷹軍團這兩個軍團,則留在了託斯要塞修整。
半個月後,我們抵達了垂柳城。
雖然神聖拉納帝國並沒有明確地首都,但是這個阿萊河上的商業(yè)城市在選帝侯會議在此召開之後已經(jīng)成了神聖拉納帝國實際上的首都,神聖拉納帝國貴族議會,宗教議會以及皇帝、帝國的兩大諸侯家族以及帝國的幾個大主教都長期駐留於此。
當我們進入垂柳城後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垂柳城又比過去繁華了許多,進出城市的道路上都是來往的商旅,而遠處望不到對岸的阿萊河上片片白帆,這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被哥頓騎士團所佔領的城市了。
城市的衛(wèi)兵們侍立於道路兩旁,而城市的裡的平民則在我們經(jīng)過時摘下頭上的帽子低頭屈身。這並不是猛牛老丈人爲我安排的凱旋儀式,他只不過是派出城市衛(wèi)兵爲我們清出通暢的街道防止騷亂罷了。但是此刻,好像已經(jīng)演變成了凱旋儀式。
雖然沒有喝彩,但是看著那些平民們默默的行禮我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欣悅與驕傲。在人羣之中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商人,帶著他的僕人們,在那一剎那我沒能夠想起他的名字,而他微笑著看了我一眼摘下帽子低頭施以最恭敬的一禮。在戰(zhàn)馬經(jīng)過之後我終於回憶起來了,四年前的時候我見過他。就是在我從翼獅城邦回來時在幽谷村附近認識的那個猛獅公國商人。現(xiàn)在看他的樣子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行商了,而是擁有十幾個夥計隨行的大老闆。
在馬匹行過後,等他擡起頭來的時候我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頓時,隨行的那些夥計開始亢奮地交頭接耳,只有他們的老闆,那個中年商人依舊面帶淡淡的微笑看著我,不發(fā)一語。
說實話,能夠看見那個中年商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大老闆我也替他感到高興。畢竟,當初剛剛認識他的時候從他的言行與舉止都能夠看的出來那是個勤勉、敢於冒險並且深諳交際之道的商人。若是這樣的商人都覺得生意不好做的話,那麼就說明問題可能並不是出在他們身上,而是當時哥頓的確缺乏一個吸引冒險者的環(huán)境。
而現(xiàn)在,也是從他的身上看出來,哥頓的情況正在好轉,越來越繁榮的城市,來往的商隊。即使神聖拉納帝國正處於戰(zhàn)爭之中,這些商旅依舊來往於各地在爲帝國供給戰(zhàn)爭的血液。
只有看到這樣的情景,看到沿途那些安居樂業(yè)的人們,我才能夠感受到那些士兵們犧牲的價值。因爲哥頓的貧窮而戰(zhàn)死在拉納河畔的士兵,爲了保衛(wèi)哥頓而戰(zhàn)死在託斯要塞城牆邊的士兵,還有火鷹公國與三百合王國的邊界,三百合王國的雪地裡,馬蒂哥港的城巷間,海葉堡要塞的城牆上火與霧之中的那些身影。那些在戰(zhàn)場上廝殺的人們,若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會一樣高興吧。
或許他們的欣喜只是因爲城中的美餐,或許是因爲可以用手中在戰(zhàn)爭中分得的金錢去獲取妓女的媚笑。但……這就夠了,如果這能夠讓他們高興的話。這也是他們享受用犧牲所換來和平的最直接方式。唯一的遺憾就是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現(xiàn)在……只不過是短暫的休息罷了。
而我,來到垂柳城,就是爲了來接受接下來我要將那些勇士送往哪裡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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