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苑君和雨荷等了云辰許久,也不見其歸來,只能將桌上殘局收拾。
弄妥之后,主仆二人皆有些不消食,便出門走了一會兒。
路過傅苑君時常會來練劍的杏杉樹下,她腦海中驀地劃過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一雙漆黑炯亮的眸子。還有那一日,他們一起并肩屋頂,遙望星辰的美好與浪漫。
下意識的,臉頰緋紅,連思緒也飄遠了。
“小姐、小姐……”
聽著雨荷的呼喚,傅苑君才愕然回神。
“小姐你怎么了?對著這棵樹發什么呆啊?”
“沒什么。”她斂下眸子,有些掩飾性的回答。
雨荷見她這般慌亂,想到平日里小姐最愛笑話自己,便也揶揄起她道:“哦,我知道了,小姐一定是在想云公子了對不對?”
“別胡說,沒有的事。”
“是嗎?小姐你就不要否認了,我剛剛看你的眼神和表情,完全就是睹物思人嘛。這人除了是云公子,難不成,還有別人?”
“睹物思人?我有嗎?”她摸摸臉頰,并不覺得自己做得那般明顯。
雨荷聽她否認,更是取笑:“就有就有,小姐,你快說說,你是不是真的對云公子動情了?”
“怎么會,雨荷,我只把云公子當成最好的朋友,并無半點男女之情。”
“小姐,看來你真是害羞了,你不說實話,我也不怪你。只是有些事情,若是注定飛蛾投火的話,小姐及早認清也是好的。”
“好了雨荷,你就不要胡亂編造了。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在這里安靜一會兒。”
“啊,小姐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呀?”聽她說要獨自留在這里,雨荷不免擔心起來。
傅苑君搖頭淺笑:“怎么會,我只是想一個人坐坐。”
雨荷以為傅苑君是因為自己提起云辰的事情讓她傷心了,所以也不好插嘴什么,只能黯然的點點頭道:“那好吧,雨荷就先回屋了,小姐你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夜里涼,可別染了風寒。”
“去吧。”
雨荷走后,傅苑君就一個人望著銀杏村發呆。
她在想,那個叫子堯的男人今晚會不會來呢?他連續幾晚都來看自己,今晚應該也會來吧。
莫明的,她很想見他,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些害臊,又有些忐忑不安。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在這里等著他。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抬頭,天上的月亮,已經悄悄的沒入云層,最是燦爛的星光,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黯了幾分。
她并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但她卻能夠預感眼下已經不早了。
他還會不會來了?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擱了?想了一會兒,她覺得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心里,莫大失落包裹著她,讓她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垂頭喪氣回到屋里,她竟然失眠了。
腦子里一直想著那個叫子堯的男人為什么不來,難道他討厭上自己了,所以不想來?
越想越沮喪的她,不由沉沉的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第二天,第三天,子堯都不曾出現過。就好像,這個人,從來不存在過一般。
“小姐,你這幾天怎么了,無精打采的,連眼眶也烏黑發青,你是不是病了?”
面對雨荷的關心,她只能無力一笑。
“沒事。”
“怎么會沒事兒?打那天你給云公子親自下廚后,我就鮮少看到你笑了,整天跟丟了魂似的。”
“有嗎?”她不自覺的反問。
雨荷無力搖搖頭道:“小姐你是不是很在意我那晚跟你說的話呀?”
“你說的什么?”
“就是我說若是注定飛蛾投火的話,讓小
姐及早認清也是好的。小姐你一定覺得,我不想你跟云公子在一起吧?其實不是這樣的,我真的巴不得你們在一起,小姐跟云公子郎才女貌,他對你又掏心掏肺,這樣的男人我都恨不得替小姐你抓牢呢。只可惜……小姐也知道,以你跟王爺之間的關系,你們終究是……”
難以說下去的雨荷,只能為難的咬了咬唇。
傅苑君見雨荷竟誤會自己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解釋道:“不是的雨荷,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我這幾天睡不好并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這個?那小姐是因為啥啊?”
“是因為……”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了:“反正不是這事,你也別瞎擔心了,反正我是不可能愛上云辰的,因為我有分寸。”
“真的不是云公子?”雨荷瞪大眼睛,仍有懷疑。
“嗯,真的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小姐不對云公子動情,那以后走了也不會有牽絆了。”
“牽絆……”
聽到這個兩個字,她腦海中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那個高大黑衣男人的身影。回想到那個看星辰的夜晚,他的眸光如水,溫柔得似要將人融化……如果自己離開這里了,以后還能再見到他嗎?
是夜。
天空的月色是如此美麗柔和,抬頭遙望,它一如往惜般恬淡安靜。
月下孤獨等候的她,只是無奈一笑。
第四晚了。
她竟然在此等了他四個晚上了,他還是不來嗎?
她默默的告訴自己,若今晚他再不出現,那么她就當他從未出現過。可每每下完決心,她又頗為不舍。
怎么辦,怎么辦,她好像有點動情了。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后,她臉上的笑是苦澀又夾雜甜蜜的。這樣復雜的情緒,讓她越發不安起來。
“咻——”
只聽一道風聲響起,一抹黑影從天而降,隨即,如雄鷹展翅般落在她的跟前。
她定定的望著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高大男人,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黑,一如既往的亮,犀利得就像能穿透一切直抵她的內心。
“是你?”
她驚呼一聲,連自己都忽略了內心澎湃著的激動。
男子看著她歡喜的秀顏,在月光映照下,竟通透潔白得如一塊美玉。明眸更是水波流轉,似要瀲滟起層層水花,心中不免有些悸動。
“嗯!”
他點點頭,嗓音頗沉的回應。
“這幾天你去哪了?為什么沒來這里呢?”
她高興過后,就追尋起答案來。
他好似不想正面回答,有些僵硬的轉過身去,目光看著遠處時,變得幽深復雜。
“你怎么不說話啊?你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
話落,她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抓住對方的胳膊要檢查。
望著她焦急的面容,對方只需輕輕一個舉動,就將她的皓腕握入掌中。
他炙熱的掌心,就像帶著某種原始的沖動與渴望,瞬間燙得她臉紅心跳。
“你在擔心我?”
他深眸像海一樣深沉的看著她,那嚴肅的模樣,似乎不給她半點說謊的機會。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亂,微微掙扎了起來,手腕卻怎么也掙脫不開。只能埋頭妥協道:“是啊,我們是朋友,你這么多天不出現,我關心你也是正常啊。”
“難道你每天都在此等我?”
“沒有,你每天都不來,我怎么可能一直等你?”她紅著臉狡辯。
對方卻滿意輕笑:“是嗎?你若不是每天來,那怎知我每天都不出現?”
“我……”
“承認吧,你就是在擔心我,你在意我對嗎?”
他的嗓音突然變得低沉
而沙啞,帶著那誘人的磁性,直聽得人心肝都顫了。
“好吧,我承認我擔心你,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毫不淑女的吼完這句,就氣沖沖的把手腕從他大掌里抽了出來,轉身,背對著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來平息自己亂了的心緒。
他從她身后走來,口氣帶著孩子般的撒野道:“既然擔心我,那為何不問我為什么這么久不出現?”
“為什么?”她回頭,晶瑩的眸光,就像星辰一樣美麗。
“因為我生氣了。”
“生氣?你生什么氣啊?”
“你自己去想!”
“什么意思?”傅苑君瞬間懵住了,心中也不知這個男人在鬧什么:“喂,你到底在耍什么性子啊?又不是我惹你生氣,你干嘛讓我去想啊。”
“你怎么知道惹我生氣的不是你?”
“我……切,你還真是無理取鬧啊,那天看完星辰,我們各自回家,你不也是好好的嗎?”
“可我現在不好了!”
對方壓抑著語氣,話中明顯有股酸意。
傅苑君也不知他哪門子不對,氣得轉身要走。想著自己等了他幾夜未曾出現,這一見面連句好話也不會說,卻偏偏跟她鬧起了性子,當下心里也不愉快了。
“站住!”
他沉喝一聲,竟帶著某種命令般的指示。
傅苑君剎那一愕,只覺得這一瞬,連血液也為之凝凍了。她抬眸,冷冷的朝眼前這個男人瞥去,語氣有著前所未有的生疏和冷漠:“你到底是誰?”
面具男恐怕也沒想到她會這般突然的問他,當下怔了怔,眼眸也不復先前的冷靜與沉著,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即將要被打破。
“我……是子堯……你的朋友子堯……”
“你確定你的名字叫子堯?”她質疑的瞇起黑瞳。
“我若騙你,天打雷劈,此生不得好死,連同我身邊的親人也無一會有好的下場。”
他舉起三指,竟對天起誓,而且,還是如此狠辣的誓言。
她若不信,那就再也說不過去了。
“罷了罷了,誓言收回吧,我相信你就是了。只是剛剛有那么一瞬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么人?”
“一個我很不想見到的人。”
“你就那么討厭他?”
面具后的眸光,不由充滿了傷感與失落。
好在她不曾細視,只笑笑道:“不談他了,就說說你吧,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沒什么,就是每夜來此,染了風寒,在家休養罷了。”
“啊?你真的病了?”她目光一憂,連同秀眉也皺起來了。男子看在眼里,心中的郁結總算消了些許。
“小恙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怎么能這么說呢?你來這里,都是因我而起,最后還不告訴我一聲,唉,早知如此,我一定來看看你了。”
見她萬般自責,他心情不錯的淺笑:“這么說你真想補償我嘍?”
“這還用說嗎?我可是知恩圖報的人。”
“那好,待哪日有機會了,你能否為我親自下廚做上一頓可口飯菜?”
“只是一頓飯而已?”
“是的。”
“好呀,燒飯可是我的強項,我一定不負所望。”
“好,一言為定,你一定要記住你今天的諾言,我們擊掌盟誓!”
“這樣也要擊掌嗎?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不會食言。”
“不行,我信不過你!”
男子揶揄一笑,還真是信不過她。
她氣得無言,干瞪著他,最后也只能作罷。
當無骨柔荑與他剛烈大掌相觸,就好比泥攪上了水,一般相融,便再也分隔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