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5章 死皮賴臉
王小平拆開信,從清秀熟練的筆跡中,知道是同學小張寫的。她很佩服小張的天資,她只讀過四年小學,數學不太好,語文在全班考第一。
同學信里說有緊要事情,邀她到村南大柳樹跟前會面。按照劉家語的指示,她應該利用課余時,積極向外校發展。從面使她常到外地去開展工作,還趕著完成作業,也就拒絕了張童華的幾次邀請。但是,現在來信的是一好同學,又有緊要事,經過考慮,認為不能不見,她請鈴瓏幫著向學校請了一小會的假。
王小平趕緊回家,她洗罷手臉,穿好衣服,去同同學會面。剛出家不遠,恰好又與張童華走了個碰頭。她心里想:“這比說書還巧,為什么總是出門就遇見他呢!”
張童華已換上了衣服,穿戴整齊,頭發油光發亮,不象個家道殷實的富二代,也象個小老板。他看到小平臉上有問號,心里說:奇怪嗎,女同學?我每天上學之前總是圍著你家附近走三趟,不碰上你才叫怪!他笑吟吟地走到跟前問:“小平同學,干什么去?還不上學嗎?”
“前兩天家里有事,才沒上學的。謝謝你的關心!”王小平回答道,“我沒什么事。我身體不大舒服,請一會假去藥鋪買藥。”
“那我陪你去,另外到鎮上一家小吃鋪吃飯。”
“這個……好吧。”
他們買完藥,來到小吃鋪里問方桌前,讓小平坐上后,他打橫坐下邊。
“你不是喜歡吃肉包子嗎!我去買,這里有天津衛狗不理。”
經王小平再三拒絕,他還是買了十幾個肉飽子,把東西放在桌上。王小平怕耽擱時間,說:“別再擔誤時間了,咱快吃吧。”
張童華說:“既花錢嘛,為什么不慢慢享受?我這個人,不吃是不吃,吃什么都要講究的。掌柜的,再另弄個燒雞和送半斤老白干來。”
“正上學的學生不許喝酒,這是學校的制度,你忘了嗎!”王小平不高興地說道。
“好好,那就不喝。小二,那就不要酒了,只來只燒**。”張童華指手畫腳地,“我找你是談重要情況,為什么老強調不單獨見面呢?”經過王小平解釋,張童華臉色發白地,“這幾天的情況可蝎虎啦,小日本在東北殺氣騰騰。根據可靠消息,日本部隊要打到我們這個山東了,看來這是要向我們這里進攻呀!”
“是這樣的?那同志們……”她說了半截,感到失口。一陣復雜的感情絞亂王小平的心,她沉默了。
張童華的獨特聰明,就表現在他對這類問題善于察言觀色。從小平的半句話里,他知道劉家語已經外出組織老百姓了,倒有掩飾不住的高興。他勸小平說:“有我黨的地下領導沒有什么可怕的嘛,咱們組織了那么多的老百姓,怕什么!”他的小眼翻了幾翻,不大正經地說:“不過,這槍子不長眼,誰要是瞇縫著眼帶頭向前沖就不好說啦!”
王小平急著問:“這……是什么原因?你怎么回事會這么說!”
張童華吞了一大口包子,帶著分析的語氣,意味深長地說:“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單是咱們這山東省方面招架,我看,也沒多大的花頭……”
王小平聽了他的話,心里非常擔心,用筷子挾著飽子,一個也沒吃,因為在她心里堵得慌,如同吃了一只蒼蠅。
“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我要馬上把它送出去!”王小平心里激動、難過,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很想離開他,跟同學小鈴瓏會面談談這些情況。
“慢一點,何必這么著急,我還有事,你坐下。”張童華攔住她,心里另有企圖。
“什么事,快說吧!”王小平心急火燎地問。
“好說,也沒有什么!”張童華鎮靜著出了口氣,作好思想準備,他把欲望難填的小眼睛連眨幾眨,最后表現出一不作二不休的神情。“我雖然沒喝酒,可能會說胡話,假如有不到之處,須請你原諒。但是一般說來,飯后也會吐真言的。我這個人,政治上是也許還有點跟不上那個所謂的劉書記,可我的這顆火熱的心經常對誰跳動,你還不明白?……”
“好了,盡說些沒有用的!”王小平怕他說出最難聽的,打斷他的話,“這都是你過于多心。其實我對你,還不是跟從前一樣。”
“那么,你還承認咱們兩人的關系?”張童華的三角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輝。
“咱們的關系,是同學的關系。”王小平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同那么個所謂的劉書記的呢?”
“當然也是一樣!”王小平沉著應戰。
“騙人!我有眼睛,別當我是瞎子。”張童華氣喘吁吁地說道,“這是心直口快嗎”
“張童華同學,你沒喝酒竟也醉啦!”
“喝醉?告訴你,我清醒得很。說良心話,自從咱們一塊上學和工作以來,我即把咱們兩人的命運安排在一起,我考慮什么問題,從沒有把你拋開過。為了這種關系,我竭力讓你避開別人,不讓他們靠近你。想不到半道殺出個程咬金,你的態度越來越加曖昧。”
“莫名其妙,一派胡言!”王小平說道。
“現在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是死是活都要說個明白。我們不能光是一般的同學加同志,要么就是同志加親人,要么就是命中注定的仇敵。”
“你這是什么話?……我要走了,喂,掌柜的,你算賬來。”她的眼里噙著兩顆淚花,用高亢的聲音呼喊,掌柜的聞聲趕來算賬。她想乘此機會離開了小吃鋪。
張童華把飯錢摔下,走出門來望著王小平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我應該檢討,今天未免說的太露骨了。對方也有責任,她對人實在寡情。他奶奶的,真晦氣!”
王小平生氣地跑到小河邊,忘記到這里是來干什么,四肢無力地倚在河邊柳樹上,盯著河水出神。一會兒了她喃喃自語地說:“你這個家伙,欺侮我老實。有意裝瘋賣傻,我要向組織上反映你!……”
“誰在裝瘋賣傻?”隨著話聲,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掌。王小平打了個寒噤,趕緊回過頭來:“哎喲臥!真嚇死人!是你呀,吳小瓏!你……”她想說“你怎么不上課?”話到嘴邊,才想起她是特來會她的。
吳小瓏責備她說:“你這個同學,真叫人上火氣憤,左等右等都不來,嘴里還鬼搗咋的,到底是為什么呀!”
王小平估計同學聽到她剛才的話,紅著臉站起來,沉默了會兒,領同學傍依河沿往西走,王小平沒有勇氣直說,就繞了個很大的圈子:“小瓏,做個女人難著哩!”
“有啥難的,這個世道男女還不是一樣!”
小平象沒聽見同學的話,她繼續說:“特別是個女學生,同男同學一起工作有多難呀……”她想起受到的委屈,眼里飽含了淚水。
吳小瓏說:“你這個女同學太懦弱,該說的不說,該辦的不辦,叫俺們急的嗓子眼直癢癢。現在看到你的委屈可憐的樣兒,并不能讓人十分同情你,我覺得你這個同學性格里缺點東西,我真想拿出自己的作法來教育你……”
“這……”
“有什么好這的?小平!你要堅強點。豁出一身剮,敢把鬼子打,誰不是一個人呢!有什么可怕的?”
“你的本領,我哪能比!這以后慢慢跟著學吧!你叫我出來有什么要緊事呢?”
“張童華要介紹我入黨,我對這個同學沒有好感,我想同你一起找劉書記談一談,早日加入組織。”
“也是這個張童華不懷好意地介紹你進組織的?”王小平睜大眼睛地問。
“是的,是這個同學找我的。怎么,他也不例外地厚著臉皮找你的?”
“這……”
“別不好意思說,他欺負了你沒有?”
“沒,沒沒,只是說了些醉話……”
“什么,正在上學的學生還喝酒?我要到于校長和劉家語那告他,讓他好好地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