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的事,楊毅絕不會說出來。
哪怕杜月生坐擁半個上海灘,哪怕杜月生也曾作出過種種義舉,楊毅依舊不會告訴他。
杜月生雖然很有錢,但楊毅相信,錢再多的人都不會嫌錢多,更何況是數以頓計的黃金。
蛋要是不告訴杜月生一個滿意的答復,楊毅知道,除了將煙土出手這件事之外,自己從今天開始,將會在上海灘寸步難行!
雖然他身手高強,雖然他的人都很隱蔽,但在這上海灘,很少有什么事是能真的瞞住杜月生的,如果他想知的話。
黃金的事,因為黃金桂的死,楊毅現在算是占據了先機。
但之所以能夠占到先機,完全是因為他在暗處,而更多的人在明處,一旦黃金的事曝光,這上海灘立即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不說,他之前的一切謀劃都變成了無用功!
最后,楊毅開口問:“不知道杜社長你想知道些什么?如果能說的,我知無不言!”
“看來,黃金桂死在你的手里,真是一點都不冤啊!”
聽到這話,杜月生眼前一亮笑道:“我原本以為,黃金桂就已經是有勇有謀的極致了,看到楊老弟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智勇雙全,文武兼備……”
楊毅知道杜月生并不是想問是不是自己設計弄死了黃金桂,而且就算自己說黃金桂不是死在自己手里的,杜月生都不會相信。
杜月生的確是在夸他。
因為在這種時候,楊毅要是主動開始說一些事情,那么難免在某些地方露出馬腳。
這些馬腳或許一般人聽不出來,但楊毅相信,自己一定瞞不過杜月生,一旦被他發現某個謊言而追問下去,那謊言就會需要十個百個的謊言來掩蓋,最終根本無法自圓其說。
所以,他選擇等杜月生問,自己選擇性的進行回答!
在杜月生這樣的老狐貍面前,等他盤問絕不是示弱,這是最聰明的方式!
所以杜月生才會夸楊毅,因為這世道自以為聰明的人太多了,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以為自己能夠騙過誰,很難有人愿意像楊毅這樣,承認自己說不愿說真話,這樣反而可以將謎底埋藏在心底不被發現。
要是對方真的是個笨蛋,那么這是露怯。
但杜月生卻知道,楊毅這是藏鋒!
當然,要是一般人,無論是露怯還是藏鋒,在杜月生的面前他們都沒有機會去施展,因為杜月生可遠遠不是在楊毅面前表現出來的這么好說話。
但現在,杜月生在夸了楊毅一句之后,這才笑問:“楊老弟既然你讓我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還是那句話,我敬佩你,所以要是問到你實在不愿意回答的東西,你可以不回答——我就當沒問過,如何?”
任何一個知道杜月生名頭的人聽到他這般說話,估計要不是感激涕零和盤托出,要不可能會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假的杜社長——杜社長,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不應該是杜社長想知道的東西,對方就算是個鐵人,他也有一萬種方法讓鐵人開口么?
但楊毅既沒感激涕零,也沒有覺得杜月生這么說有什么奇怪。
因為他并不在意杜月生的勢力有多大,也不怕杜月生耍花樣,他最怕的是杜月生如現在這般將自己給捧得高高的,讓自己打不得殺不得。
他點頭,示意杜月生想問什么都可以問。
杜月生直截了當的問:“楊老弟,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樸向日的日本人?”
楊毅搖頭,也沒奇怪樸向日這名字一聽都帶著泡菜味,怎么是日本人。
因為在滿洲,他聽到了太多朝鮮二鬼子幫著日本人欺壓滿洲同胞們的事,那些朝鮮二鬼子有時候甚至比日本人都狠,這些朝鮮二鬼子想要憑借這些成為日本子民,所以這一點都不奇怪。
“你不認識?”
聽到楊毅的回答,杜月生皺起了眉頭,在確定楊毅沒有說假話之后這才思索著道:“當初,你的人找我出售煙土,在同一天,一個叫日本人也來找我,根據我的調查然后黃金桂抓了人,抓的還是那幾個叫謝小川石大勇的人,而你又經過白老爺子和白小姐的介紹來到了孔腫令身邊,然后黃金桂就死了……我猜,楊老弟你不會說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吧?”
“我說我只是想通過孔少爺救石大勇他們,我猜杜社長你一定不肯相信吧?”楊毅反問。
杜月生不回答這個問題,又道:“日本人,你們,白老爺子父女,還有暗中勾結黃金桂的人,這么多人不遠千里聚集上海灘,我猜你們所圖謀的東西,一定價值連城吧?”
“我只能告訴杜社長,白老爺子父女,和所有一切的事情都沒有任何關系!”楊毅正色道。
“原本我有些懷疑,不過楊老弟你這么說,那么我信你!”
杜月生笑笑,端起茶杯道:“喝茶!”
楊毅皺眉道:“希望杜社長你這不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吧?”
“楊老弟啊,我杜月生是真心佩服你,對你以誠相待,想認你這個老弟!”
杜月生一臉遺憾的道:“可我做了這么多,你連點口風都不肯透露,那我還能幫你什么?幫你盤下那些煙土,已經是我能為你做的一切了……”
“那真是讓人有些遺憾了!”
楊毅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告訴杜社長,是不能,既然杜社長你不想理解,那也無妨——不談感情,咋們是不是能談一筆生意?”
“我的生意很多,很忙,所以抱歉了!”杜月生一口回絕。
“……我說的可是那價值幾十萬大洋的煙土的事情,我可以將它送給杜社長你!”楊毅道。
“雖然幾十萬大洋絕不是個小數目,但那也得看是對什么人!”
杜月生起身指了指院子內的十來輛小汽車道:“楊老弟你知道嗎?這些小汽車從美利堅運過來,運費加上車錢,一輛就要過萬大洋,每個月還要燒汽油還有司機,工人等等,一年的開銷也是好幾萬大洋——你的那些煙土,對我來說也不過就是幾輛車錢而已,你明白了嗎?我杜月生別的可能沒有,但就是有錢……”
楊毅對這種油鹽不進又不能打不能罵的老油條真心沒什么好辦法,最后咬牙切齒的道:“杜社長先前不是說你就好個名聲,是不是真的?如果我能送你一個大大的名聲,你是否可以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