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表情僵住了,聲音有些顫抖:“你胡說什麼呢?”藍天看了看她,抓過她的胳膊,擼起袖子,那幾道痕跡赫然出現,安靜咬緊了嘴脣,抽回手臂,轉身就走,藍天追上她:“你逃避不是辦法,是不是你父母打的你,你說出來,我可以幫你,我,”安靜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藍天,她脫掉校服,把領口往旁邊一扯,露出了一道道紅的發紫的尺痕,藍天的表情變得不可置信,安靜看著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天生就是逆來順受的,你以爲我沒有想過去求助別人嗎?我雖是三婚家庭的孩子,但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別人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藍天,我謝謝你的好意,這是我的命,你幫不了我。”安靜轉身離開,留下藍天一個人站在原地。
安靜一個人走回教室,大家都去上體育課了,教室裡靜悄悄的,看著旁邊的座位,心裡空落落的,坐在了藍天的座位上,學著他趴在桌子上,腦袋壓在胳膊上的傷,很疼很疼,她努力告訴自己,還有兩年多,還有兩年多,我就畢業了,這十多年來她一直這麼勸自己,但是繼續向前的勇氣已經消失殆盡了,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抵不過這內心波濤洶涌般的絕望,她的手握的緊緊的,渾身因爲剋制而顫抖,就在這時,有人把一副耳機塞進她的耳朵裡,是《七月上》,一個女歌手在憂鬱的唱著:“笑是神的僞裝,笑是強忍的傷。”她知道是誰把耳機插在她的耳朵裡,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用耳機聽歌,這一首音樂專門是爲她放的,她緊握的雙拳逐漸打開。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既悲哀自己越來越沒有力氣面對現實,她又生氣自己因爲別人對她的那一點點好就感動落淚,藍天只是坐在旁邊靜靜的陪著她,單曲循環《七月上》,沒有說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坐了起來,摘掉了耳機,對著藍天認真的說:“謝謝。”藍天微笑:“加油啊,安靜。”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組長,安靜笑,點了點頭。
“走啊,帶你去逃課。”藍天突然抓住安靜的胳膊就往外走。
“啊?我,我不逃課。”安靜本能的拒絕。
“體育課,大家都在自由活動,你怕什麼?”
藍天拽著安靜跑到學校的一處圍牆,圍牆上的磚已經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一看就是有很多人選擇從這裡逃課出去,安靜嚇得往後縮了縮:“不行,我不行。”藍天利索的爬了上去:“我知道,你骨子裡不是循規蹈矩的人,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安靜咬了咬嘴脣:“可是,我爬不上去啊。”藍天笑:“不怕,我拽你上來。”說著藍天就把手伸了出來,安靜心一橫,拉住他的手,藉著力爬了上來,藍天先跳了下去,安靜緊張的看了看下面,擔憂的問:“我會不會摔死啊。”藍天無奈:“你別忘了你騎在牆上,不想被發現就趕緊下來。”安靜一聽,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就跳了下來,沒有她預想的疼痛襲來,原來藍天關鍵時刻接住了她,安靜緊緊的靠在藍天懷裡,慢慢的睜開了一隻眼睛,發現自己竟然是站著的,兩隻眼睛都睜開了,興奮地看著地面:“藍天,藍天,我沒有摔,我還以爲我得四腳著地呢,我,”安靜一擡頭,腦門撞在藍天的下巴上,安靜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抓著藍天的手,藍天一臉無語的說:“翻個牆硬是讓你翻出來跳樓的感覺。”安靜白了他一眼。
原來藍天說的好地方是遊樂園,安靜被藍天連拖帶拽上了過山車,坐在過山車上,藍天叫的很大聲,“組長!喊出來,喊出來就不怕了!”安靜罵:“藍天!老孃要是今天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藍天哈哈大笑。
安靜下來的時候腿已經動彈不了,整個人攤在藍天懷裡:“完了完了,我的腿是不是沒有骨頭了。”,說完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心臟跳的這麼快,”,又把手放在鼻孔的位置:“氣息也不穩了,完了完了。”藍天一臉無語。“做旋轉木馬嗎?”安靜罵:“你沒看見我現在腿都站不直了嗎?走都走不了。”藍天忍俊不禁:“那我去買冰淇淋吧,給你壓壓驚。”藍天扶著安靜做到休息的椅子上,轉身去找賣冰淇淋的地方。
藍天回來的時候,看見安靜放空似的坐在那裡,偷笑,遞給她冰淇淋,安靜接過的時候,依舊不忘瞪他一眼。
吃完冰淇淋,藍天摸了摸安靜腦袋:“回家吧,組長,時間剛剛好,學校也放學了。”
安靜點了點頭:“我得先回學校取電動車,要不回家沒法解釋,你先回家吧,拜拜。”藍天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喊道:“組長!別灰心,生活中還有那麼多美好你都沒有體驗過呢!”安靜的步伐停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就繼續往前走了。藍天在心裡罵:“忘恩負義的小東西。”
下午來到學校的時候,藍天小心的觀察著安靜,安靜好像恢復了平靜,沒有什麼異常,只是藍天已經不相信她的表面了,就像大海一樣,你永遠都不知道,平靜的海面下的暗流涌動。藍天嘆了口氣,“藍天,回答一下雅典的政治制度。”歷史老師冷不丁的提問,藍天大腦一片空白的站了起來,老師看了看安靜說:“不要提醒。”,藍天正準備認罰的時候,突然覺的有一隻手碰了碰他,藍天裝作思考的樣子低頭瞟了一眼,立馬擡頭說:“民主制。”歷史老沒有再說什麼就讓他坐下了,藍天得意的坐了下來,假裝長嘆一聲:“唉,眼神好,就是沒有辦法。”安靜沒理他,只是偷偷手背上的字擦掉了。
下節課,藝體生出去訓練,普考生上自習,藍天壞壞的把自己作業放在安靜眼皮子底下:“組長,我要去訓練了,你看這作業......”安靜假裝不知道他的意圖:“政治作業是吧,我是課代表,放在我這裡就行。”藍天變臉:“別呀,組長,我還沒寫呢。”安靜繼續裝傻:“那等你晚自習回來寫唄。”
“組長,我還是不是你最得意的組員了。”
“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胡話。”
“組長,你要是再裝傻的話,我可要撒嬌了。”
安靜覺得後勃頸一涼,回頭一看,原來是李想一口水噴了出來,李想憋得臉通紅:“不好意思,我頭一次聽見這麼賤的話。”韓俊也在旁邊哈哈笑:“答應他吧,我不想聽一個大小夥子撒嬌。”安靜轉過身看著罪魁禍首,藍天還在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安靜無奈:“我幫你寫,請你趕快消失。”
“好嘞!”
有的時候,我們經常因爲體生學習成績不好,對他們抱有偏見,其實,相比我們這些普通考生,他們只是擁有更熱愛的事情罷了,無論炎寒還酷暑,操場上改變的是四季的景色,不變的是體生們在辛苦的訓練,經常有人說,學習小三門(體育,音樂,美術)就是走了高考的捷徑,這些人可能只看到分數線的門檻低,卻沒有看見他們辛苦訓練時的汗水,人生,從來沒有捷徑,不是嗎?
藍天剛剛跑步結束回來,走到周鵬旁邊。周鵬扔給他一瓶水:“行啊,你小子,今天跑的挺快,都快落我半圈了。”藍天笑了笑就開始“咕咚一咕咚——”喝水,“走吧,去那休息下。”藍天指了指不遠處教學樓門前的臺階。
教室裡,安靜把藍天的作業寫完後,因爲她是政治課代表,早上生病沒有收作業,大家不知道偷偷樂成什麼樣,得在晚自習之前,抓緊收齊,於是她喊了一聲:“我要收政治作業了。”
大家喂嗯啊啊的點頭應和著,安靜收好後,就搬起作業準備走,“安靜!我幫你吧!”
劉雪婷熱情的說,安靜看出她其實就是不想上自習了,藉口出去放放風,正要答應,班裡另一個同學說:“你瘋了吧,安靜是班任的課代表,班任還看不出你那點小心思?”
劉雪婷討了個沒趣,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安靜無耐的接了搖頭,轉身出門。
安靜邊走邊想,人與人間的想法真是不同,數學樓離辦公樓那麼遠,我還不願去跑這一趟呢!
安靜抱著作業走出教學樓門口,看見藍天和另一個體生坐在臺階上休息,那個男生髮著牢搔:“學校真小啊,你看幾棟樓圍著一個操場,連給體生專門休息的地方都沒有。真的是埋沒我這個人才。”***馬無情的嘲笑他當初差點沒有過分數線。
安靜正在猶豫看要不要打個招呼,周鵬突然問:“那天你帶去遊樂場的女生是誰呀?”藍天答道:“是我同學,她那天心情不太好。”
周鵬笑:“想不到你個大小夥子還有一顆聖母心。”
藍天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哥作爲過來人勸你,你那顆慈悲心少用在女生身上,女生是非常容易多想的生物,你讓她誤會你多不好。”藍天剛要罵他滾,“碰——”一聲.兩人聞聲齊刷刷回頭看。
原來是安靜一直站在那裡聽著,有兩個人打鬧的過程碰掉了安靜抱著的那些作業本。
藍夫趕緊跑過來,剛想幫忙,安靜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不用了,謝謝。”
藍天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