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南牧冰扔錢砸她的舉動,還是他跟美女調笑的樣子,他也曾經跟她這樣親昵地調笑過,開玩笑過,可是她都幾乎忘了,他從來不是她一個人的……
這個房間,本來也不是她呆的地方。
這張床,也不會只躺過她一個女人。
白豆豆倉皇地逃出去,那美女也已經走了出來,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抬起眼睛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白豆豆慌忙低下頭,心里卻是難受到無法形容。
那個美女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好像看透了她。
她寧可她也像南牧冰一樣嘲笑她,而不是這樣憐憫她。
這讓她……更加無地自容……
走回到自己所在的客房里,她將手放在水龍頭下,任由水沖洗著手指上的鮮血,然而心已經是疼得麻木了,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了。
當她走出來,美女正要走下去,白豆豆不敢抬頭看她。
她知道美女心地好,可是,可是……白豆豆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
她嫉妒她啊!
她嫉妒她。
卑微的她,再加上嫉妒,一定夠丑陋了。可是她忍不住。
忍不住去想,她和南牧冰在一起的情形,忍不住地回想她從南牧冰的床上起身的樣子,忍不住地去想南牧冰臉上的唇膏印……
白豆豆覺得自己簡直不配做人了!
美女對她有著善意,可是她卻忍不住地嫉妒她。
因為她喜歡南牧冰,她忍不住!
美女走下了樓梯,白豆豆呆了一下,還是慢慢地走過去南牧冰的房間,只見南牧冰坐在椅子上,看到她就冷冷地一抬眼。
“給我把錢撿起來。”
白豆豆抓著睡衣下擺的手一下子握緊了。
南牧冰說:“你要我說幾次?”
白豆豆背脊都僵硬了,她低下頭去慢慢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單腿跪著,將錢一張一張地撿起來。
她需要錢。
她發過誓,為了治好老爹,只要能給她需要的錢,她可以忍受一切。
那時,她不是這樣想的嗎?給她錢,賣身她也愿意。
可是現在這些拿在手上的錢卻是會咬人一樣。
白豆豆的手不住地抖著,甚至有兩張錢從手中掉落到地上,她含著眼淚跪著將錢全都撿了起來。
莉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自自己的臥室走了出來,她站在門邊,一手斜倚著門框,又譏諷又惡意地看著白豆豆現在的樣子。
白豆豆將撿起來的錢都疊好了放在一邊。
她已經麻木了,眼淚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完全是伸手過去摸到了地板上的抹布,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她用力用抹布去擦地板上的咖啡,順勢擦掉了自己掉下來的眼淚。
污漬將她的手浸濕了,剛剛割傷的手一下子又冒出了血,很疼。
但是她心里更難受。
這些事對她來說都沒有什么,她做慣了。只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里荒涼到了極點。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難受,喜歡一個人卻被對方厭惡嫌棄更是讓人難受到極點。
將地上的東西都收起來,她站著低著頭,眼淚已經把眼睛都模糊了。隱形眼鏡也仿佛快要被眼淚沖出來,本來紅腫的眼睛頓時更加腫脹不堪。
南牧冰譏誚地說:“你哭什么?”
白豆豆咬了一下嘴唇:“對不起,南先生……我,我隱形眼鏡沒有戴好……所以,對不起,請你別生氣……”
“是眼鏡沒有戴好是嗎?”南牧冰站起來,他很諷刺地說,“白豆豆,你以為我會在乎你,為了你生氣嗎?”
白豆豆愣了一下,然后拼命搖頭。
南牧冰冷冷地看著她,譏誚地開口。
他的話那樣絕情,然而既像是說給白豆豆聽的,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不過是我花錢買回來的,你以為你是什么?能讓我生氣?你也配?”
白豆豆閉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南先生。”
她的聲音都麻木空洞了。
“知道了還不滾出去?”南牧冰忽然一拍桌子,他震怒了,“滾!”
白豆豆倉皇后退著,然后轉身跑了出去。
手扶著墻壁,她慢慢地靠著墻走回去,只覺得人都是輕飄飄的,整個人都已經被掏空了。
莉莉走到南牧冰的身邊,抱住了他的脖子:“表哥……”
南牧冰按著她的手臂,慢慢坐到了椅子上。莉莉搖著他,一臉的不解:“表哥,你今天怎么這么生氣?還有昨天,你真是的!一點都不顧及人家的感受嘛!”
南牧冰拍了一下她的手,然而臉色依然難看。
莉莉抱著他的肩膀撒著嬌,然而在南牧冰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越來越陰冷。
片場里。
上午十點多了,離原定的拍攝計劃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女二號蘇珊仍然沒有出現。在場的人都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早知道干脆晚一點來啊,昨天晚上本來就那么晚收工,今天白白地等了那么久。”負責燈光的小伙子打了一個呵欠,然后偷眼瞧了一眼從來就跟個噴火獸一樣的齊怒,果不其然只見齊怒拉長著一張帥臉,起身就站了起來。
“嘖嘖,導演肯定要罵人了。”他偷偷地跟場記說。“平時沒事都要將人罵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今天居然有演員敢在他面前遲到……嘖!”
場記“呵呵”了一聲,一雙小眼睛看著齊怒高瘦挺拔的背影,那眼神里閃爍著狡詐的光芒,意義不明。
齊怒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里,往外走去。
旁邊的人連忙問:“導演,是要再次去打電話給蘇珊嗎?這么小的事兒不用您親自,我去就行了。”
齊怒不耐煩地“嗤”了一聲,他一轉頭,腦后粗獷的辮子對著說話的人。
“閉嘴,誰說我要打電話給那個女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正要往外面走去的時候,一個身影裹著外面的冷風,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低著頭只顧著疾走也不看人差點一頭撞到了他。
齊怒眉頭一聳,本來就在氣頭上,然而就要罵人時,定睛一看:這扎了一個馬尾,穿得像個包一樣的,不是白豆豆嗎?
齊怒伸出手來,一把拽住了她。
白豆豆抬起頭,又趕緊捂著臉低下頭:“對不起,對不起,導演,請原諒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著不停地鞠躬道歉。
齊怒用手捏著她鼓鼓的外套:嗯,穿得像個包一樣的,還好,應該不會凍著。看這家伙進來時一陣涼風,外面可夠冷的。
“又是道歉,我說白豆豆,你長腦子了嗎?就知道你只會道歉,光聽不記著,更不會改!”齊怒瞪著她,“說,你為什么不接電話?是不是又在路上暈倒了?還是你又給我找了什么麻煩?”
白豆豆一直低著頭,齊怒眉頭一皺:“搞什么你?給我抬起頭來!”
白豆豆猶豫著抬起頭,齊怒“切”了一聲:“搞什么啊你?又戴著這副丑的要命的眼鏡?!”
原來白豆豆眼睛已經因為哭了一晚上,腫得跟爛桃子一樣,戴隱形眼鏡進去都會疼,而且眼睛腫成這副德行沒辦法見人,所以她只好重新戴上了以前的黑框眼鏡。
白豆豆捂著臉,卻不防齊怒伸手就將她的黑框眼鏡摘下來,白豆豆“啊”地小小叫了一聲,但是齊怒比她叫得更大聲!
“白豆豆。”齊怒捏著她的臉,眉頭皺的更什么一樣,“你特么的跟我解釋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搞成了這幅德行?!”
白豆豆掙扎著捂著臉低下頭,但是齊怒不依不饒地抓著她:“說,你給我搞什么名堂?你哭了?”
他眉頭緊鎖:“有人欺負你是不是?!”
說著火氣又上來了,而且是蹭蹭地隨時都能把人烤熟了的大火氣:“你特么的給我說啊!”
看他的樣子,要是知道誰將白豆豆欺負了,跑不了好果子吃!
白豆豆見他這樣關心自己,眼淚又要涌上來,她連忙低著頭說:“不,沒有,沒有的事,導演,我,我戴隱形眼鏡過敏……是的,我昨天晚上忘記摘隱形眼鏡就睡著了,今天早上醒過來可能是過敏……就這樣了,所以我才換回以前的眼鏡……”
白豆豆本來是不知道該怎么找借口,然而說著說著還真的找到了一個爛借口。
齊怒狐疑地看著她:“過敏?”
白豆豆連忙點頭:“嗯。”
齊怒看了她一眼,總算是有那么一點相信了,但是仍然是皺著眉頭火大得很:“白豆豆,你真的好意思說得出來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就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嗎?你是怎么活這么大的啊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啊!不是在路上暈倒,就是能忘記摘隱形眼鏡……那也能忘!你要是眼睛瞎了怎么辦?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啊?你說你是不是笨得無藥可救了!”
白豆豆低著頭,厚重笨拙的黑框眼鏡滑到了鼻梁下,她低聲地說:“對不起,導演。”
齊怒看著她這副軟綿綿可憐的樣子,再大的火氣心先已經軟了,然而仍然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就知道道歉!笨死了!”
白豆豆摸著頭抬起頭來,齊怒瞪了她一眼:“看什么?都已經遲到了還不給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