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一命換一命

喬茉淡淡地看著歐陽旭，“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我是說，因爲你的不在意，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怎麼能把自己再交給這樣不在意我的人呢？”

“你……”好像瞬間變成不會說話的嬰孩，一句完整的話，一個完整的字，歐陽旭都不能發出聲來，他幾乎已經完全癱軟在地上，如峰的眉，如浩瀚星海的眼都已崩塌，淚落成殤。

怎麼會是這樣呢？

這樣的事實，太過震撼，也太過殘酷，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最愛的人死去而無動於衷呢？

他怎麼可能讓喬茉去死呢？

他是那麼的愛她啊！

他說他會永遠愛她，給她幸福的啊！

他愛她甚過一切啊！

可是……

歐陽旭卻突然好想大笑

！

他果真那麼愛她嗎？

他果真愛她甚過一切嗎？

如果真是這樣，怎麼會容忍自己因爲愧疚和彌補而一次次的傷害她？

如果真的這麼愛她，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答應和別的女人戀愛、結婚？

如果真的這麼愛她，又怎麼會讓自己的父母一次次地傷害她？

原來現實真的這麼殘忍，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作爲，又何況是被深深傷害的喬茉？

換成任何一個人，誰會相信這樣的歐陽旭，深深愛著喬茉？

連他自己，都在懷疑了。

這是愛嗎？

這十多年的過往，這十多年的愛，他是靠什麼堅持下來的？

是十年前的愛？是愧疚傷懷？還是刻入骨血的愛？

曾經那麼堅信的深愛，而如今，卻也懷疑了。

深愛一個人，怎麼捨得讓她有毫髮的損傷，而他所謂的愛，卻讓她朝氣蓬勃的心變得滄桑沉重，傷痕累累；

他所謂的愛，讓那個永遠燦爛如陽光的美好女子，失去了笑顏，滿心裡都只有黑暗的仇恨；

他所謂的愛，讓這個快樂無憂的女子，再也沒有平靜安逸的生活。

他怎麼還能說，他愛她呢？

歐陽旭渾身無力地靠著長凳坐在地上，垂著頭，垂著眉眼，頹廢的就像沿街乞討的老者，沒有生氣，只是一具死屍。

喬茉說，如果講完這個故事他還願向她求婚的話，她會考慮的，多麼有誘惑力的條件啊，可是誠如她一開始的篤定一般，這樣的真相揭開，他怎麼可能還能向她求婚呢？

原來他們的結局，在他回國後的初次見面時，就已經寫好，而這樣的結局，是他一手造成的

！

是他，毀了他們的愛情！

“喬茉……”張口，聲音沙啞的如同被毀了嗓子的人的發音，他多想能多說些什麼，但是，只有那三個字，最沉重的三個字，“對不起！”

喬茉卻一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只是輕輕笑了聲，有些冰冷，有些嘲諷，“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一點意義也沒有。”

歐陽旭自嘲地苦笑，是啊，自他回國後，他對她說的最多的，大概便是這三個字了吧。

若真是覺得對不起，就不會再有機會說，不過是蒼白無力的辯解罷了。

“不要再恨我了，好嗎？”歐陽旭低垂著頭，擦乾了眼睛，“我不是在爲自己求情，而是你不該過這樣的生活，你本來，應該是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

喬茉漠然地說，“沒有你，我自然會快樂。”

——

沈青打完電話回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副景象，喬茉冷然地坐在長凳上，像個冷豔高貴的女王，歐陽旭在她腳邊，坐在地上，像只……可憐的流浪狗。

但看到這樣詭異的畫面，他也不過是愣了愣就朝他們走了過去。

“怎麼樣了？”喬茉淡聲問，那些沉痛的負面情緒來不及收起來，也不想收斂。

沈青看著她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族長答應了，條件是……”

他看了看錶情冷淡的喬茉，又看了看眼神裡帶著微微期盼的歐陽旭，只覺得自己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怪，“一命換一命！”

喬茉一怔，“什麼意思？一命換一命？那還叫救人嗎？這不分明是害人嗎？”

沈青說，“不是你以爲的那樣，而是……”他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緩慢而沉重地說，“族長要你們倆的第一個孩子自出生後就要養在沈家，沈君則被救活後活了多少年，你們的孩子就要留在沈家多少年

。”

“……！！！”

喬茉呆住了，這，這叫什麼條件？！

歐陽旭也皺了眉，苦笑，他和喬茉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你們的族長是不是老糊塗了？”喬茉嘲道，“我和歐陽旭的孩子？我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孩子？他不覺得自己吃虧嗎？”

“這是族長的意思，至於爲什麼會提這樣的條件，我也不明白，不過，按照族長的意思，你們會不會有孩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孩子以後的事，也就是說，如果你們一直沒孩子的話，那基本上就是不必花費一分一毫就救了沈君則！——要不要答應這個條件，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吧！”

歐陽旭下意識地就看著喬茉，喬茉則皺著細緻的眉，似乎在沉思。

良久，喬茉擡起頭來，“說到底，沈君則是你的恩人，你也是唯一一個關心他的人，到底要不要救他，你自己決定吧。”

“可……”歐陽旭想說，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捨得嗎？但轉而又苦笑，他們兩個，又怎麼可能還會有孩子呢？日後還能否再見面，都已是未知之數了。

歐陽旭看了眼表情淡漠的喬茉，心頭苦笑，手撐著地站了起來，走到病房前，凝望著蒼白病弱的少年，回想著往日的情誼，想起他爲了救自己不顧一切地飛撲過來……

“我答應！”無力又肯定的答案。

喬茉看了他一眼，嘴角又浮起譏諷的弧度！

“是送藥過來，還是送沈君則回去？”喬茉問。

沈青說，“沈君則的身份現在還不適宜暴露，所以我認爲送藥過來比較好，只是會花些時間，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堅持這麼久。”

“他還能撐幾天，沒問題的。”歐陽旭說。

“既然這樣，後續事宜跟我也沒關係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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