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一條蟒蛇?”
聽完了鄧陳的敘述後,譚文彬一臉好奇地盯著他看,還伸手撩起了對方的袖子,想找一找蛇鱗。
鄧陳苦笑著主動把兩條袖子擼起,讓對方盡情地摸找:
“黑蟒是我的靈體模樣,但我從未有過真正的蟒蛇肉身,也從未吃過老鼠。”
“那你這具身體是?”
“別人的,他當時突發心梗,其實已經死了,我借用了他的身體在活著。”
“借屍還魂?”
“算是……吧。”
“那你既然叫鄧陳,意思就是上一任借用的屍體主人姓陳?”
“不是,這具身體原主人就姓鄧,叫鄧陳。鄧是他爸爸的姓,陳是他媽媽的姓。在他奶奶家,他叫鄧陳,在他外婆家,他就叫陳鄧。”
“哦,你對他家裡人很熟悉嘛?”
“嗯,相處很多年了。之前龍王大人……”
“私底下聊天,咱們就不用這麼正式了,顯得太生分。”
“之前小遠……哥?”
鄧陳記得譚文彬是這般稱呼那位龍王的。
“嗯。”譚文彬點點頭,誇獎道,“你比阿友聰明多了。”
一想到林書友譚文彬就一陣鬱悶,就算遠子哥已經把事兒料理完了,都快大結局了,但他原本是來得及在這起事件結局之前登場露個臉的。
譚文彬倒不是想要過來拍遠子哥馬屁,以他和遠子哥之間的關係,早就不用再刻意做這些事了。
他是想要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每一浪的結束時就跟一場舞臺劇謝幕時一樣,主要演員得上去手拉手鞠個躬謝個場啥的。
原本,他都快摸索出白霧了,時間上完全趕得及。
結果林書友進來了,喊著“彬哥我帶你進去”,然後他就跟著林書友,在大霧裡越繞越遠,等大霧散去時,倆人都快跑到另一條街上去了。
自己急吼吼地跑來增援,結果幾乎被這通訊兵林書友帶成了“逃兵”。
鄧陳沒有接這話,以他作爲邪祟的身份,能在龍王面前得以倖存都實屬僥倖,可不敢摻和進龍王家那可怕的權力鬥爭漩渦。
“你繼續說。”
“之前小遠哥第一次來我這裡拍照,給小遠哥洗完照片後,我眼睛就流了好多血,用水龍頭衝了好久才衝乾淨。
我知道,我遇到了可怕的人了。
等小遠哥離開後,我就去信用社,把存款都取出來,送去了我的……鄧陳的父母家。”
“然後你又回來了?”
“嗯,小遠哥彷彿知道,我會回來一樣。”
“正常,這對我遠子哥來說,不難。”譚文彬又問道,“但書上說,借屍還魂會導致身體不斷出問題,出現屍斑或者腐爛什麼的,我怎麼瞧你還是細皮嫩肉的?”
“身體確實是出問題了。”鄧陳將左手攤開放在面前,右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
“嘀哆!”
兩顆眼珠子被從眼眶裡拍出來,落在了手中。
譚文彬:“我艸!”
鄧陳把自己兩顆眼珠子遞送到譚文彬面前。
譚文彬把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問道:“那個,需要洗手麼?”
“沒事,我可以洗眼睛。”
譚文彬把兩顆眼球接到手裡,用手指輕輕撥弄,這眼球還能自己轉動,還怪有趣的。
把玩一番後,譚文彬把眼球還給鄧陳。
鄧陳接過來後,抽出一條帕子,把兩顆眼球擦了擦,然後一個一個地按回了眼眶。
譚文彬:“這可比戴眼鏡方便多了。”
“這就是我身體出現的異變,目前,還只是出現在眼睛上。”
“這倒不算異變,比書上所記載的要輕微多了,我看那位四叔,應該就是你所說的那條白蜈蚣,也是體現出了耳朵很靈敏,他眼睛看不見,但能用聽力來炒菜,菜還炒得挺好吃的。
這樣看來,那條白蜈蚣,應該也是借用的剛死的身體,借屍還魂。”
原因很簡單,要是隨便霸佔身體的話,誰會去主動選擇一個盲人?
鄧陳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
“你們之前沒有聯絡麼?”
“沒有,其實,我們自我意識覺醒,產生各自的靈時,就已經是被打崩分開的狀態了,我們五個之間……現在是四個了,並沒有感情。
大概,只有那麼一點點,共同的記憶,比如關於那張草圖的,我已經獻給小遠哥了。
我們真要是有聯繫的話,也不會四個人都在金陵生活,這不是給那頭豬機會麼?”
“這倒是沒錯。”
“我也是吃了一驚,我們四個居然都生活在一個城市。”
“不用吃驚,江水推動的。”
“江水?”
“這個你不用理解,因爲我也是一知半解。”
“是,明白。”
譚文彬走到櫃檯前,檢查了一下那個黃布包裹,裡頭封印著三個小可愛。
這封印,一看就是小遠哥的手筆,用的是血印。
“嘶……”譚文彬忽然一拍手。
“怎……怎麼了?”鄧陳疑惑地問道。
“小遠哥受傷了?”
鄧陳馬上揉了揉眼睛:“是的,他的右手受傷了,我眼睛畫面裡有。”
“哎喲我去,我沒發現,應該先幫小遠哥把傷口處理一下的。”
“那您現在……”
“算了,先把你的事給處理好。”
譚文彬看了看櫥櫃上的那些遺像框。
他懷疑,鄧陳的身體沒變異,是因爲他一直在做好事行善積德。
和那位四叔一樣。
譚文彬是目睹過四叔切腹自盡畫面的,那肚皮白嫩嫩的,噴出來的血也很健康鮮紅。
“第一件事,這三個,你得看管好了。”
“請您放心,它們三個現在這狀態,沒有一甲子的休養,就算是想折騰也沒那個力氣了。”
“一甲子,這麼久。”
“嗯。”
“有沒有什麼能提速的方法?”
“我……我沒有想過,我絕對沒有,絕對沒有。”鄧陳忙揮手。
“我是真的問你,有沒有?”
“是有的,比如一些補物,比如一些風水氣象濃郁的地方,這些,都能加速它們的恢復。”
“那它們能當靈用麼,我指的是,它們恢復一點後。”
“您的意思是……”
“類似拘靈遣將。”
“您想馴服它們?”
“別說得那麼難聽,啥叫馴服,那叫互惠合作,構建雙贏。”
“這……這個……”
“你能看得見我肩膀兩邊的兩個孩子麼?”
鄧陳努力看了看,搖頭道:“看不到,您身上是有封印麼?”
“嗯,是貼著。不過我身上帶著兩個咒怨嬰孩,現在他們跟著我走江積累功德好去投胎。”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能成爲龍王門下,是我等榮幸。”鄧陳往後退了一步,準備行叩拜禮。
他沒什麼好猶豫的,以前他們這四個過得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活,生怕遇到什麼正道人士被看破了身份。
如果能拜入龍王門下,獲得庇佑,那不僅現實裡會更安全,在天道規則那裡,也會有額外的好處。
譚文彬伸手托住了他,說道:“我們家老太太說過,時代不同了,就不講究那些老禮了。
再說了,你拜我也沒用,我這裡談好了,還得去找我小遠哥彙報,得小遠哥同意了,纔能有效。”
“是,我明白。”
“你去寫個方案,從簡到難,把能夠幫助它們加速恢復的方法詳細列出來,然後再寫上它們各自的特殊能力與作用,寫完了就通知我來取,我把我傳呼機號留給你。”
“好,請您放心,寫完了我就親自給您送去。”
“我說,我來取。”
“是,是,等您來取。”
“第二件事,你這招牌的字不好看,我小遠哥書法一流。”
“若是龍王爺能賜字,那我真的做夢都要笑醒。”
“我回去會和小遠哥說,但我們也有一些要求,到時候你也看看能不能接受。”
“理解,絕對能接受。”
“嗯。”
題字,算是蓋章,大概意思就是這家店以及這家店裡的四個陰獸,有人保了。
這是明面上的,後續肯定還要加一些具體的控制措施,但這個就超出譚文彬的能力範圍了,只能回去後請小遠哥來拿出方法。
在譚文彬看來,既然留下了它們,那自己這邊也算是牽扯上因果乾繫了,不可能哥倆好一杯酒,該有的制約手段必須得安上。總之,能規範化的事兒,就不要情緒化。
想想看,要是這件事最後能落實成功,那就等於自己這邊團隊多出了四個……哦不,是三個能用的靈,這畫面,想想都挺美。
白鶴童子是高高在上的陰神,他們有小遠哥在,也不是沒可能培育出自己的陰神獸嘛。
聊完了正事,譚文彬伸手拍了拍鄧陳的肩膀。
鄧陳身子輕微抖了抖,又繼續露出討好的笑容。
“行了,用不著繼續這樣了,除了那頭豬,你,包括這三個,應該都沒幹什麼壞事,大概率還淨做好事了。
好人,沒必要那麼卑躬屈膝。
但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也請你理解,公是公私是私,你有你們的委屈,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
“是,我知道,我很感激,真的。”
“往好的方向想,雖說那張封印圖作亂時,你們還並不存在,但也和你們脫不了干係,這一劫,就當你們爲以前的過往還債了。
以後,好好努力,未來還是很美好的,想混編制的,可以入龍王家,當個看門陰獸;想去外面自由的,也能被封正個湖泊小河的河神。
想轉世投胎下輩子做個人的,能幫的話,我們肯定也會幫。”
這些東西,都是老太太講給譚文彬聽的。
放在以前,他肯定覺得這是在聽古代志怪小說故事,直到後來,他自己就已身在這故事中。
鄧陳面露嚮往之色,連那黃布包裹裡,也挺立起了三凸。
顯然,大家都對這個餅,很是滿意。
譚文彬覺得這事兒,自己已經收尾好了。
還不錯,雖然沒趕上殺豬宴,可好歹坐了個尾席。
從照相館裡出來後,譚文彬沒急著回學校找小遠哥彙報,他清楚小遠哥現在應該在哪裡休息著,不是啥要緊事,沒必要去那裡打擾。
打車,報了八院的位置。
坐車途中,譚文彬腰間傳呼機響了:潤生住院治療中,無生命危險。
“呵。”
譚文彬忍不住笑了,你說潤生運氣好嘛,算上林書友在內,四人裡他這次最慘,可你要說他運氣差嘛,嘿,人在醫院附近受傷。
這邊看消息的時候,那邊出租車司機也在拿著對講機在對話。
譚文彬聽到裡面的聲音,好像是哪個出租車司機剛出了事,車撞渣土車上了,渾身是血,被送去了急救。
“呵,哈哈哈哈,活該這個畜生!”
對講機頻道里,是一片快樂祥和的氣氛。
譚文彬好奇地問道:“師傅,不是你們同事麼?”
司機回答道:“哎,你是不曉得這龜孫有多畜生,以前賭錢吃不起飯時,是我們一個老大哥幫他的,經常帶他回家吃飯,還幫他湊過車份子錢。
後來這龜孫,和老大哥的女人搞在一起了,女人離婚後和他住到了一起。
咱就不說那女的出軌不是啥好東西了,這龜孫,是不是更是畜生不如?”
“那確實。”
“今晚可算是老天爺開了眼,總算給這龜孫降報應了。”
說著,司機就把車前頭的牌子給按了,計價器也停了。
“哎,師傅,你這是?”
“不收你車費了,我們幾個正好約著去八院,老大哥出了那檔子事後,氣得身體出了問題,這些天就在八院住院呢,我們幾個買點酒菜,今晚去和老大哥好好喝一杯,慶祝慶祝,哈哈!”
“那謝謝了。”
“謝啥,本來你說要去八院時,我就想著到那兒去病房裡做個探望的,誰知開到半路時還能聽到這個好消息,就當借你的福運了。”
“哈哈。”譚文彬也笑了,“行啊,同喜同喜。”
出租車開到八院譚文彬在醫院門口被先放下,司機得把車開進停車場去。
剛開到停車場外頭,恰好看見一個年輕的護士捧著東西急匆匆走過去,腳下一崴,摔倒在地。
年輕的司機馬上下車,上前攙扶:“沒事吧,沒摔疼吧。”
“謝謝。”
“沒事,我幫你把東西撿起來。”
把東西撿起來遞給對方時,司機竟發覺這護士的模樣,竟是那樣的甜美,一時都有些看癡了。
小護士害羞地側過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太好看了,我的錯……”
“都說你們開出租的,嘴皮子溜,看來真是的。”
“我可沒有,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真的太好看了。”
……
譚文彬找到了潤生的病房,推開門看見病牀上的潤生,被包紮得跟個木乃伊似的。
“噗哧……哈哈哈哈!”
譚文彬大笑起來。
潤生閉著眼,像是睡得很熟的樣子。
陰萌白了他一眼。
正在削蘋果的林書友,有些羨慕地看了一眼彬哥,他先前看到了也覺得好笑,但怕影響團結,所以沒敢笑。
“嘖,我說,潤生侯啊,你醒醒啊,看看我,我這緊趕慢趕地,就是生怕錯過與你見最後一面吶。”
潤生無奈地睜開眼,問道:“小遠沒事吧?”
“沒事,小遠哥那麼厲害,哪會有什麼事。”
譚文彬把林書友剛削好的蘋果拿過來,咬了一大口,他沒把遠子哥受傷的事告訴潤生。
他們四個人裡,只有潤生不喊小遠“哥”。
潤生心裡是真的把小遠當親弟弟的,要是知道小遠受了傷,他會覺得是自己沒用,會很自責。
譚文彬一邊吃著蘋果一邊把這次的事給說了,等時候差不多了,他就提著林書友回學校了,留陰萌在這裡照顧潤生。
出病房前譚文彬還額外調侃了一句:
“萌萌啊,你做點好吃的,給咱們潤生侯好好補補。”
……
把那罐健力寶喝到一滴不剩後,李追遠就睡著了。
他本想在柳奶奶這裡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再坐下來,把今天的事和阿璃講一下。
但他實在是太困了,往毯子上一坐,就直接睡著了。
阿璃本想把他搬到自己牀上,但怕弄醒他,就只好輕柔地將他放倒在地毯上。
在這一過程中,阿璃發現少年的右手受了傷,雖不流血了,卻也是血肉模糊。
她走到臥室門口,打開臥室門。
劉姨站在房間門口處三米遠,就這段距離,還是她聽到阿璃腳步聲臨近後,特意快挪出來的,先前她幾乎是貼著臥室門聽著。
阿璃將劉姨拉進臥室,劉姨也是疑惑,先前看見小遠時,沒見其身上帶傷啊,不對,少年進來時,右手是握拳藏在衣袖裡的。
這孩子,也真是的。
劉姨拿來了藥箱,見女孩跪坐在旁邊看著她,她就把藥箱挪到女孩面前,依次指了指清創所用的藥水、金瘡藥和包紮帶。
小遠的右手只是單純的炸傷了,雖然傷得不輕,卻也不難處理。
女孩雖然以前沒做過這些,但她的手既然善於做手工,做這個自然也不在話下。
每個步驟,她都進行得很細緻,生怕弄疼驚醒了他。
劉姨有著現場監督教學的大義,就一直蹲在旁邊看著,不時微微點頭對女孩的手法表示肯定,心底則大呼過癮。
等阿璃處理好傷口後,劉姨才端著藥箱走了出去。
關上門,站在門口,輕撫自己胸口,明明晚飯已經吃過許久,現在卻更飽了。
放好藥箱,盛出湯藥,端著藥碗,她走上樓,二樓開間的藤椅上,沒看見老太太的身影,她就上了三樓。
推開靈堂的門,窗戶開著,老太太站在窗邊。
“外頭風大,您最近又咳嗽,可別再吹風了。”
“我身子骨可沒那麼孱弱。”
“是是是,但還是得喝藥。”
“小遠回來了。”
“嗯,回來了,受了點傷,阿璃已經幫他處理好了。”
“他人呢?”
“睡了。”
“在阿璃房間裡?”
“嗯。”
“看來,孩子是累壞了。”
劉姨不免心中好笑,遙想當年老太太還一臉篤定地說可不會去找太聰明的人上門,這會兒人家都睡阿璃房間裡了,雖說一個睡牀上一個睡地毯上,可以老太太古板的性子,竟感慨的是孩子累了。
“那天我去阿璃房間,看她在畫衣服,就給她添了幾筆,加了些實用和美觀。
碰巧,看見了阿璃的那個畫本框,就隨手翻來看了看。”
“那個畫本框阿璃平時可是都放牀底下的,可不會隨意擺在書桌上,您這哪裡是碰巧隨手翻翻?
怪不得您這陣子咳嗽老不好呢,原來問題出在這兒,您應該清楚,哪些東西能看,哪些東西我們現在得避著點。
以前阿力走江時,您還特意教誨過我。”
“你這妮子,現在氣性是真大,還教訓起我來了。”
老太太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但還是主動伸手接過藥碗,喝了起來。
“我和阿力還年輕,哪怕是主動承擔一點也沒什麼,您可不一樣。”
“行了行了,我都把藥喝完了,你還在這裡沒完沒了的。”
“阿璃畫本框裡,畫的是什麼?”
“我都咳嗽了,要是告訴了你,你不得咳血?”
“您……”
“不告訴你了,下去給我煮碗蓮子羹,這藥忒苦,不喝點甜品中和一下,我晚上可睡不著。”
“您怎麼能這樣!”
“去,煮羹去。”
劉姨嘆了口氣,端著碗出去了。
等門關閉後,柳玉梅回過頭,看向這些牌位。
她想起小遠走江那天,牽著阿璃的手,來到樓下,發出的誓言。
但自從看了那個畫本框後,柳玉梅才真的意識到,小遠到底在做什麼。
第二浪和柳家那位柳清澄有關,第一浪和第三浪阿璃已經畫出一半的五陰獸,她也瞧出端倪了。
她曾感慨過,太小年紀遇到太好太聰明的人,不見得是好事。
但這倆孩子,哪裡還叫什麼青梅竹馬喲,又有誰家兩小無猜的孩子,是十一歲時,就提著刀出去把欺負你的人一個一個宰了的?
那些雜碎玩意兒,她知道它們的存在,卻沒辦法找到它們,它們一個個隱藏極好,有些更是在現實裡沉寂數百年,你根本就找不到它們的蹤跡與線索。
越是把自己隱藏到見不得光處的東西,往往又越是能發出最大的骯髒噪聲。
莫說家裡現在沒人了,就算是以前人多時,又有誰走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讓江水將它們一個一個地推到跟前來,再一個一個地把它們全都處理掉。
柳玉梅目光掃過這些牌位,恨恨道:
“都怪你們當年辦事兒不徹底不乾淨,現在得讓人家孩子來幫你們收尾!”
……
阿璃將屋子裡的窗簾拉起來,以免明早的太陽過早叫醒疲憊的少年。
那頭豬先不見了,然後另外那四頭也消失了。
原本逼近的喧囂淡薄的霧氣,一下子後退安靜變濃。
當她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清靜時,她知道,他成功了。
他說,他從她這裡找題目,是爲了鑽江水的空子,是自己幫了他。
但這次,她看出來了,因爲自己,江水似乎也產生了變化,像是在針對他。
這也是先前他下午來時,她不願意把手交給他的原因。
她不希望自己成爲他的拖累。
雖然她知道,明天他醒來時,肯定又是自信滿滿地與自己訴說昨日的故事,還會告訴她,以後繼續這樣,這是一個好方法。
女孩低下頭,她覺得自己很沒用,能幫他的地方太少,哪怕走這麼一點路去給他買一罐他喜歡的飲料,都幾乎讓她發瘋,回到院子裡的剎那,整個人瞬間被汗水打溼。
女孩上了牀,輕輕挪到牀邊,雙手抱膝,側過頭,看著躺在身側牀下的少年。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可怕。
它沒你對我講述中的那麼簡單容易呢。
女孩居高臨下地看著男孩熟睡的面容,看著看著,她笑了。
彷彿回到了一年多前他坐在二樓露臺拐角處,也是這麼低著頭,自上而下地看著自己。
你真的,好厲害。
已拉上的窗簾,隔絕了外面的月光,但臥室裡,卻處處是月暈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