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毅頗不贊同的目光下, 我應約來到了位于城西邊緣處的大學士府。
門外迎接我的是府上的一個小廝,年齡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本來按照慣例, 大官家的下人相貌都應不俗才對, 但此人卻長得愧對他父母了, 不僅滿臉的坑坑洼洼, 嘴角還長有一顆黃豆般大小的黑痣, 開口說話時,無數顆暴牙先會露出來跟你打招呼,要不是此人還算干凈, 動作也成熟有禮,我恐怕早就奪門而出了。唉, 這個司徒智, 他到底是品味獨特還是心地善良到肯收這種影響市容的人當傭人?
揣著疑問我跟著這個小廝進到了內院, 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司徒智。
見到他的第一映象是,該說是驚訝嗎, 對方的年齡比想像中縮短了不少,居然比自己還小,應該有十六了吧,這么年輕就混到這么高的位置,他憑的是什么呢?
見我不停地打量他, 司徒智只是微笑地任我看著, 直到丫鬟們送上茶水才禮貌地開口說話:“秦貴公子吧, 在下司徒智, 冒昧相邀, 實在是對公子很感興趣,唐突之處還望見諒。”接著拿起茶杯, 做邀請狀:“這是在下私藏的好茶,算是做些補償,請公子品評!”
“大人客氣,小的乃一介平民,能得到大人的邀請,那是小的上輩子修的福氣,小的感激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怪罪大人您呢。”我邊說邊拿起茶杯,一口飲進肚里。此人不愧是大學士,雖是道歉,但一番話的引導下來,恐怕無人會記得自己的初衷,只能順著他的思路走吧。此人的說話藝術看來是宗師級別的,自己得小心點,不能掉入對方的陷阱中。
“呵呵……公子的喝茶方式很獨特啊,不知道有什么評價沒有?”看著我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司徒智先是一愣,接著便客氣的詢問。
“評價?”不是吧,老子從來只把茶當水喝的,哪有什么評價。看著對面期待的眼神,我只有硬著頭皮回答:“有些苦,應該多放些冰糖,這樣比較好解渴。”
“……”
見司徒智呆呆地沒說話,我只好接著道:“世上的水分五個等級,大人何必去喝最差的那等呢?”
“哦,水也有等級?還請公子指教。”反應過來的司徒智連忙坐正身體,好奇地看著我。
“大人客氣,這一等嘛,是水果蔬菜中的水份;二等,是燒開的白開水;三等是自然的泉水;四等是干凈的井水;五等才是一般的茶水。對于最差的茶水,小的只是偶爾品嘗,沒花過時間去研究它,不足之處讓大人見笑了。”
“原來如此,在下受教。對了,公子是圍棋決賽的參賽者之一,水平想來很厲害吧,不如與在下對弈一局,互補缺漏如何?”
哼,目的總算來了,就知道你想與老子對弈,看來決賽的那盤棋讓你摸不透我的虛實才想親自下場測試吧。想法不錯,但可惜對手是我,一個圍棋門外漢,最重要的是,老子不想再下棋了。
“不好意思,小的的棋藝平平,恐不能登大雅之堂,讓大人失望了。”
“公子不必介懷,只是很普通的一盤棋而已,輸贏關系不大。”司徒智繼續勸著。
“可惜的是,小的并不會啊。”
“啊?!”
“其實不瞞大人,小的學棋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大概只會些基礎的規則和簡單的下法,如果大人想下盤指導棋的話,小的愿意舍命陪君子!”
“你、你只學過一個月的時間?!”司徒智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對,自從收到決賽的請柬后,小的才找人學棋的。”
“但在下卻聽聞公子與千渡的圣手是好友,甚至棋藝也不相上下啊?”
“純屬巧合,那天的那盤棋小的只是見別人下過,一時無聊強記了下來,小的也只會那盤棋的后幾步而已。”
見對方只花了幾分鐘去消化我的特殊巧合,現在已能冷靜對待了,我心里不得不再次對他改觀,此人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啊!
“小的知道大人一心醉于棋藝,但小的天性散漫并不適合學棋,讓大人白費一番苦心了。”
“呵呵,公子誤會了。其實在下喜歡很多思慮細致的活動和事物,而圍棋只是其中的一項而已,外界的傳言太過虛華了,公子不要輕信。”
“哦,那大人還喜好何物,說不定小的也略有涉及呢。”大學士居然不是棋癡,看來傳言真的不能輕信啊。
“在下對于一些新的未知領域都很有興趣,只是才能的限制,知之甚少,連水分五個等級也是剛剛聽公子的話才知道的。”
“呃——呵呵,小的只是去過很多地方,知道的比較雜比較多而已,如果大人不嫌棄,小的可以一一與大人分享。”好歹老子也是21世紀的新型人類啊,知道的肯定比古人多了,看來這個大學士算是拿下了,呵呵……
話說我和司徒智越談越歡,甚至最后連‘公子’‘小的’也省略了,直接喊對方的名字,關系也一越千里,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
對于這一切,身處皇宮的令狐伯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派去的探子——木,可是連我們的每句話,每個動作和表情都詳細敘述給他聽了,難得木記得這么清楚。
“砰!”監事房第一百五十七個茶杯光榮犧牲了,令狐伯一邊聽著匯報一邊砸著東西,迫于旁邊幾位大臣的壓力,他沒找奏章的麻煩,但那小小的茶杯沒人疼沒人愛的,自然成了主人的出氣筒,從早上砸到現在,已經把后勤部的太監給嚇死了,只見一個上午,各個太監都勤于奔波,只為替自家主子準備隨時可供砸的茶杯而努力著。
令狐伯越砸臉色也越差,當聽到兩人甚至坐在一起‘勾肩搭背’時,那些可憐的奏章也沒能逃過他的毒手,桌上能砸的一樣也沒留下。幾個陪同看奏章的大臣見狀也不敢再說話,因為他們的救命符——司徒智,現在也自身難保。
“木!”
“屬下在。”
“叫上金、水、火、土,等他出了大學士府就馬上殺了他!”
令狐伯陰狠的表情讓想說話的木一陣無語,最后只能硬著頭皮道:“皇上,除了金以外,其他人都有任務在外面。”
“那就叫上金,你們兩個是皇室五大金牌護衛的前兩名,不會連個小子也弄不死吧?”
“殺死他只需小人一個足以,金還是留下來保護皇上的安全吧。”
“隨便,朕只要那個混賬小子的命!”
“是,屬下這就去。”一眨眼,木就不見了。只剩下鐵青臉色憤怒異常的令狐伯、蒼白臉色小心謹慎的大臣們和顫抖著伺候的太監丫鬟們。
談了大半天,拒絕了留下來共餐的建議,我和等在一旁的程毅一起往客棧走去。
剛出府沒走幾步,一旁的程毅突然全身緊繃,拉過我躲到一旁的巷子里,沒等我發問,一個人影快速朝我刺來,正當我腦袋空空不知所措時,一個力量將我推開,程毅迎著他對戰了起來。
“呼~~這個保鏢關鍵時刻還是很牢靠的。”躺在地上大聲呼著氣,我劫后余生的感嘆著。
片刻功夫后,大學士府的一些下人也驚動的跑了出來,扶起我后快速把對打的兩人圍起來。
“秦公子,少爺馬上就出來。”那個難看的小廝也來到我身邊了。聽說這個小廝還是當朝皇帝親自送到大學士府的。這讓我很懷疑他的審美觀。
“恩。”敷衍地點點頭,我專心看著場中的兩人。
一會功夫,那個刺客就逃走了,大概是自知打不過程毅吧。
看著逃逸的刺客背影,剛走出來的司徒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見我平安無事后才舒心地讓手下們回去。
“需要派人護送你們回客棧嗎?”
“多謝……”
“不用了!”冷聲打斷我的話,程毅走上前拉著我就離開,連反應的機會也沒有。
“程毅,你這是什么意思,司徒智是我的朋友!”回到客棧后,我不滿地質問著他。
“以后少跟他來往,今天的刺客就是一個證明。他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尤其是你們之間的親密接觸,看了讓人火大。程毅在心里補充著。
“哼,我的事你少管!”
“你……”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譚耀見到我急忙沖過來,遞給我一個信封,“這是老夫人派人送來的書信。”
“娘的信?”我接過后直接拆開來閱讀,畢竟對老人我還是很尊敬的。
只見信上是些蒼老的筆跡:
蓮兒:
你派去探查消息的人回來了,他帶回了一些消息,情況緊急,我把它全部寫在信里了,你看完后馬上想對策。
娘
接著把后面的幾張紙也快速瀏覽了一遍。原來是些前線的消息。上官簫帶領的兵馬終于遇到三國聯軍的阻擊,加上武器糧食的缺失,他們現在的境況只能用‘堪憂’兩個字來形容。與此同時,第三方勢力也走上了臺面,領導者居然是孔義勤,我的岳丈大人。最令人奇怪的是,他不是站在上官簫那邊的,而是自己獨立一方,兵馬也有十幾萬,完全能和兩方勢力抗衡。看來他很早就開始規劃了,否則也不會擁有這么大的勢力。
難怪孔續苓不見了,原來去幫他老爹謀反去了。恩,看信上的語氣,老人很生氣的樣子,看來這個媳婦是丟了,自己終于恢復自由之身了。
至于信上提到的幫忙一事,我很自覺地忽略不想,他們三方無論誰勝誰負都與老子無關,隨便他們狗咬狗好了。
“譚管家,那個派去前線的人呢?”
“按少爺的吩咐,還在原地待命。”
“好,讓他把銀子送回來,不要讓老夫人知道。”唉,這個多事的老人,居然把老子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全都送去前線資助外人,也不知道給兒子留點,幸虧我有遠見,讓人把銀子截了下來,否則老子的□□事業還要多久才能建成啊。
恩,說到□□,這個時代的妓院也勘察過了,明天就可以派人去裝修房子,等著開業。
皇宮內:
得知木行動失敗的令狐伯正寒著臉,用眼神凌遲著跪在地上懺悔的屬下。
“你不是說殺一個人很簡單嗎,現在又是怎么回事?”居然讓那個混蛋多活了一陣子,可惡啊!
“皇上,屬下沒料到他身邊有這么厲害的高手。一時失去了先機,后來司徒大人也出來了,屬下擔心暴露才急忙撤退的。”避免自己受罰,木急忙把司徒智給扯了出來。這可是居家保命的良藥啊!
“司徒出來了,那他看見你了嗎?”一聽見司徒幾個字,原本冰冷的雪山立馬化開了,令狐伯有些焦急地看著木。
“沒有,屬下在司徒大人發現之前就離開了。”應該沒發現吧?木心里沒底地祈禱著。
“沒發現就好,算了,暫時先按兵不動,防止司徒懷疑。”本打算派出金去殺人的,但一想到司徒有可能會懷疑自己,滿腔的害怕情緒讓他打消了這個計劃。只要司徒那里沒事,一切都好辦,這個白子,你等著,朕就讓你多活幾天,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