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響起一陣咔噠咔噠聲,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雷筱幽循聲看去,原來聲源是武清身後揹著的那把劍。
金河看到雷筱幽神色愕然的看著自己背後,尷尬的朝她笑了笑,擰著眉跑過去踹了武清一腳,“老毛病又犯了?這個人不是你能動手的,給我消停點。”
雷筱幽本以爲(wèi)武清會大受刺激的直接向顏昭提出挑戰(zhàn),卻沒想到他背後的劍一下就安靜下來。眼裡雖然還殘留著些戰(zhàn)意,不過卻沒之前那麼狂熱了。
金河看到他安靜下來,神色並沒有變得輕鬆。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十分苦澀的開口,“武清,咱們回來了。去時我們各門派加起來有近千人,沒想到最後活著回來的就只有我們兩個。”
武清身後的劍刷的一聲劍出半鞘,“即使傾蜀山之全力,我也要讓血煞門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血煞門?雷筱幽覺得這個門派好熱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卻又想不起來。
剛想開口問下詳情,突然感覺心臟一陣緊縮。心驚肉跳的感覺瞬間攫住她所有的心神,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捂住胸口,深吸幾口氣,都沒有見好。擡起頭,她眼裡閃過一絲愕然,大家的臉色似乎都不大好。
她有些難受的換了個坐姿,卻不小心坐到了電視機(jī)遙控器的開關(guān)。客廳裡的幕牆式數(shù)碼電視屏幕一閃,客廳響起某娛樂主持人詼諧幽默的聲音,不過卻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屏幕上再次出現(xiàn)的是這個時段不該出現(xiàn)的一位資深新聞主持人,他居然張了好幾次嘴,才發(fā)出聲音,“蜀中大地發(fā)生強(qiáng)烈地震,專家推測里氏震級超80級,前所未見……”
雷筱幽下意識的拿起遙控器換臺,結(jié)果所有的電視節(jié)目都停播了,每個臺都在反覆播報著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穩(wěn)如磐石的蜀地居然地震了。
這個地方怎麼可能發(fā)生地震?雷筱幽如遭電擊。她記得她的地理老師說過盆地的地質(zhì)環(huán)境不可能發(fā)生像地震這樣的災(zāi)害,當(dāng)時還拿蜀中做了例子。
“那個混蛋該死!”顏昭將手裡的懷子重重的放到茶幾上,他接下來的話讓雷筱幽立刻如墜冰窖,“水晨星的靈氣已經(jīng)稀薄到了臨界點。”
“好狠!”雷筱幽張了半天嘴,最後只說出這兩個字。那個人等了一千多年,終於還是找到機(jī)會發(fā)難了。
“幽幽!”龍晴雅看了眼自己被抓的有些生疼的手,“出了什麼事?”
雷筱幽咬了咬脣,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憤怒,“這場地震是人爲(wèi)設(shè)計出來的導(dǎo)火索。死掉的人會產(chǎn)生大量的怨氣和煞氣。
大量靈氣被吞噬掉,這個空間的平衡將徹底被打破。在這場地震之後,將會有一系列難以想象的災(zāi)難發(fā)生。”
“聽起來好像最近幾年一直風(fēng)傳的世界末日,難道那些預(yù)言是真的?”胡倩柔捂住胸口,“這太可怕了。”
可怕?這些災(zāi)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人的陰謀,他要把水晨星上的萬千生靈完全抹殺,將這裡改造成只有怨氣和煞氣存在的死地。更可怕的是,它已經(jīng)開始了,而他們似乎無力阻止。
完全被自己猜測到的後果嚇到,雷筱幽有些六神無主,不斷做深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過見效甚微,心頭還是一直像壓塊大石頭一樣,喘不起來。
“爹!”花園裡突然傳來阿九淒厲的哭減聲。
雷筱幽想也沒想的衝了出去,幾個飛躍趕到花園。花園正中,一隻足有卡車大小的巨鼠橫臥在那裡,渾身血跡斑斑,只能勉強(qiáng)看出它的毛色是土黃的。最顯眼的是額頭上一處紫色火焰形茸毛和一對深邃的紫瞳,也是唯一和阿九相像的地方。
正抱著它的鼻子大哭的阿九看到雷筱幽,立刻撲到她懷裡,“幽幽,快幫我救我爹!”
木易馬上拿出之前金河給他的離隕丹送到巨鼠嘴邊,沒想到巨鼠搖子搖頭,“我不能活下去。”
“爹!”阿九從雷筱幽懷裡跳出來,撲過去趴在它的額頭上,“不要丟下阿九。”
“阿九一直盼著和你們相聚,你忍心留下它一個人嗎?”木易紅了眼眶,把拿著丹藥的手再次往前遞了遞。
巨鼠搖了搖頭,身體一陣抽搐,哇的吐出一口血,“咳!咳!阿九,對不起!原諒爹,爹真的不能留下來陪你了。”
雷筱幽看阿九哭得那麼傷心,想上前幫阿九勸勸巨鼠,卻被顏昭拉住,不由得轉(zhuǎn)過頭瞪著他,“讓我過去!”
顏昭將她拉進(jìn)懷裡,順勢圈住她的腰,將她圖定在自己懷裡,“它確實不能活著。”
雷筱幽正掙扎著,聽到這話震驚的擡起頭,“爲(wèi)什麼?”
“它的體內(nèi)禁錮著噬靈妖獸的一半元神,只有它消解,那個妖獸纔會真正被消滅。”
巨鼠用鬍鬚蹭了蹭阿九的小臉,“阿九,爹孃對不起你,不該自私的把你生下來。”一滴淚從那雙與阿九一模一樣的眼睛中滑落。
阿九呆呆的看著巨鼠,“爹?”
巨鼠滿眼悲傷,“沒了爹孃,混血的你將永遠(yuǎn)不能長大。以後只有你一個人,你該怎麼辦?”
阿九明白了它爹的苦心,就變得十分安靜。聽到它這麼說,伸出小爪子抱住巨鼠的頭,用自己的小腦袋蹭蹭,“爹!你放心,阿九會很好的活著。阿九不是一個人,有幽幽,她會讓阿九留在她身邊。”
巨鼠猶疑的看了眼顏昭懷中的女子。
顏昭看了一眼它,帶著因他所說的事情怔住的雷筱幽走上前,抓起她的一隻小手,放到阿九頭上的紫色茸毛上方,割破她的食指擠出一滴血。那滴血一落到那叢茸毛上,就迅速被吸收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少頃,一道紅色的光芒從茸毛裡射出,遁入雷筱幽的眉心。
顏昭將雷筱幽手指上的傷口抹平,擡眼看向巨鼠,“放心了?”
巨鼠感激的對顏昭點了下頭,然後懇切的看著雷筱幽,“阿九拜託你了!”
這時才明白顏昭做了什麼的雷筱幽重重的點了下頭,“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阿九的。”
“謝謝!”
雷筱幽蹲下,擡手摸向巨鼠脖子上的一道傷痕,“你是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的?”
巨鼠目露悲慼,“那個噬魂妖獸突然不顧一切的向靈源發(fā)起衝擊。逼得我們夫妻沒辦法,只好由阿九他娘抱住它自爆,而我護(hù)住靈源不受波及。本來想由我照顧阿九的,沒想到那個噬靈妖獸還會剩下一半元神,我就趁它沒有恢復(fù)意識吸入了體內(nèi)。”
它愛憐的看了一眼阿九,“早知如此,我們一開始就應(yīng)該破釜沉舟。這樣也不會爲(wèi)了和那個妖獸對抗吸收大量的靈氣,以至於水晨星的靈氣稀薄成這個樣子。不過還好,靈源那有阿九她娘消散的靈氣滋養(yǎng),只要十年就可以恢復(fù)了。我消散後,身體內(nèi)積蓄的靈氣會補(bǔ)充下水晨星缺失的靈氣,應(yīng)該會讓靈氣濃度回到臨界點之上。”說話間,巨鼠的身體從尾部開始一點點變成小顆粒,消散於空氣中。
“爹!”阿九撲到它的額頭上,將小臉緊緊的貼在上面,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裡不斷滾落,卻沒哭出一點聲音。
巨鼠擡起一隻前爪,抓起阿九,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然後把它遞給雷筱幽,“一定幫我好好照顧它。”沒等雷筱幽伸手接過阿九,那隻巨爪就消散了。
接住往下掉落的阿九,雷筱幽淚流滿面,“我會的,一定。”
除了被壓的倒伏在地上的花草,巨鼠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連地面上灑落的血跡都消失了。阿九跳到那裡,將小小的身體緊緊貼住地面一動不動,似乎還想感覺一下父親殘留在那裡的溫度。
其他人默默的離開了,只留下雷筱幽一個人站在一旁守著它。
“阿九。”雷筱幽的心一陣揪疼。她寧肯它大哭大鬧,那樣也比這樣安靜讓她感覺好些。
不忍心再看著它這樣,她只好擡頭看天空的雲(yún)朵。巨鼠消散的靈氣正在向周圍快速逸散著,使得天空格外的明淨(jìng)。也許是錯覺,之前因爲(wèi)地震產(chǎn)生的靈氣躁動似乎消弭無蹤,之前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完全沒有了。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她突然感覺有什麼拉自己的褲腿。低頭看去,阿九用兩條小後腿立著,耷拉著小腦袋,一隻小爪緊緊的抓著她的褲腿。
伸手將它抱起,它立刻緊緊抓住她的衣襟,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微微抖著。過了好一會兒,悶悶的聲音從它的肚皮上傳出來,“幽幽,我只有你了。”
雷筱幽抱著它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了些,用空出的那隻手輕撫它的脊背。也許是哭累了,它的呼吸很快變得和緩起來。懷裡的小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將埋在肚皮裡的小臉露了出來。即使睡著了,眼角還有淚水涌出,睡夢中的它還在哭泣。
她憐惜的抹去它眼角的淚,低頭在它額頭親了一下。阿九,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可以長大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