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凝挺直了腰跪在原地,聽見封尋的話,身子晃了晃,臉色難看地咬牙,沉聲道:“就算是聖上的貴客,說話也實在太沒分寸了些,本宮難不成非得驚慌不已儀態盡失纔算正常麼?”
封尋繼續往前走,似乎多跟她說一句話也欠奉。軒轅子離也懶得理會這些了,只道:“皇后好生養著罷。”便跟封尋一起走了出去。
司徒凝看著帝王的背影,以前眼裡的猶豫之色終於全部散去,漸漸地露出狠絕來。她想要的,既然已經得不到了,那便毀掉吧。只恨自己沒有早些聽父親的話,才落到了這個下場,當真是活該!
…
“你如何進了宮的?”
兩人快速往宗人府趕,帝王還是忍不住問了封尋一句。他現在目不能視,難道也還能在宮裡來去自如麼?那這實力,未免也太可怕。
“你的皇宮,還沒有到固若金湯的地步。”封尋答了一句,微溼的頭髮已經在夜風裡被吹乾了,往身後飄飛起來:“換句話說,陛下您根本沒有在守這皇宮,若是哪天被人攻陷,也一點不奇怪。”
軒轅子離輕笑一聲,看著前方道:“朕也開始好奇起來,封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逍遙宮宮主。”封尋淡淡地答了,神色沒有半分古怪。
帝王笑而不語,兩人很快到了宗人府。軒轅子離剛想上前,卻被裡面的殺氣驚了一跳。
“怎麼回事。”封尋也感覺到了,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沒有打鬥聲,裡面的人也沒有多少,可是這麼濃的殺氣是怎麼回事?”
軒轅子離心裡一頓,擡腳便踢開了宗人府的大門,迎面便有一片白氣飄出,迷了人的視線。
“很古怪的霧氣,太濃了,不是正常的霧。”軒轅子離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同封尋解釋:“往前,腳下門檻,你自己小心。”
封尋抿脣,按照帝王的指示走了進去。明軒帝拿袖子揮著白氣,沉怒地喝道:“宗人府可是沒人了?這般情景是要做何?”
院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涼月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了來:“你怎麼來了。”
聲音裡有些不安,但也尚算鎮定。兩人聽著,好歹也鬆了一口氣。多怕過來就聽不見聲音也找不到人啊,那種恐慌他們都承受不起。只是…
“你在哪兒?這白氣是怎麼回事?”軒轅子離往前走了兩步,卻被封尋拉住了。
“先別亂動。”封尋看向涼月聲音傳來的方向,沉聲道:“聽涼月把話說完。”
一片白霧之中,涼月聽見封尋和帝王的聲音,心裡竟然安定了一些,頓了一會兒,認真地道:“這宗人府的院子里布了陣法吧,不然也無法解釋這殺氣和白霧了。我回來的時候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了,一踏進來,陣法就自己啓動,我沒有碰任何東西。”
軒轅子離皺眉,怒道:“宗人府哪來這樣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管事都死了不成?”
涼月想了想,道:“管事說不定的確已經死了,這是誰下的手我不知道,但是這些手段都是江湖上纔有的套路,而且不常見。”
封尋點頭,朝那白霧裡走去,淡淡地道:“皇上,您的皇后,您該注意著些了。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說是她所爲,但是那個人絕對不簡單。”
“朕明白。”軒轅子離看著封尋的背影,眼神深沉如海。
封尋目不能視,反而不會被陣法迷惑。現在也只能靠他了。自己若是亂動,說不定反倒添了麻煩。
極細的寒光從白霧裡穿射過來,涼月微微一動,下意識地避開了來。她在這白霧裡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憑直覺躲開這些東西。但是這殺陣,又豈是那麼簡單的。
“出聲,你在哪兒。”封尋顯然也聽見了暗器的聲音,忍不住低喝了一聲。
“這裡。”涼月說了一聲,又感覺更多的銀針同時射了過來。避之不及,又看不見具體在哪裡,只覺得身上各處硬生生地受了,尖細的疼痛,像鑽進骨子裡一般。
封尋臉色難看地避開白霧裡穿梭的銀針,飛身來到涼月身邊,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低聲問:“還好麼?”
涼月扯了扯脣角,點頭道:“嗯,我沒事。”
封尋沉默,拉起她的手將她護在胸前,憑著耳力聽各方而來的暗器,一邊躲一邊往外走。
“這陣法,隨意走沒關係麼?”涼月睜大眼睛看著前面白茫茫的一片,問身後的人。
“我看不見,所以這陣法對我來說無用。”封尋帶著涼月躲過一陣銀針射殺,淡淡地道:“跟著我走就是了。”
涼月抿脣,感覺著周圍的殺氣和身後那人身上淺淺的青草香氣,一瞬間腦子竟有些迷茫。肩上和腹部的銀針隱隱作痛,但是她現在不能說,若擾了封尋心神,他們兩個都出不去。
軒轅子離站在陣法外面,頭低垂,額間的碎髮擋住了表情,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眼前的白霧漸漸淡了,涼月擡頭,便看見明軒帝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宗人府門口等他們。
看見這兩人的身影,軒轅子離也鬆了一口氣,低頭仔細打量了涼月一圈兒,道:“你沒事罷?”
“嗯,沒事。”涼月笑了笑。
軒轅子離靜靜地看著她,半晌,對封尋道:“回淨月宮去,這裡,朕會讓布曜來查。至於皇后,朕會先禁足再慢慢查她。”
封尋點頭,兩人帶著涼月一起往淨月宮走。涼月被夾在中間,有些疑惑地問:“爲何要禁足皇后?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些是她所爲罷?”
軒轅子離眼睛看著前方,也就沒有看見涼月微微蒼白的臉色,只是道:“皇后瞞著朕下了旨意囚禁你,宗人府又殺機四伏,她本來就脫不了干係。若是有直接的證據,朕豈會只是禁足那麼簡單。”
涼月不說話了,看著前面長長的宮道,有些迷茫。司徒凝,軒轅子離最深愛的女子,也可以因爲這些事被禁足麼?是不是說,她在軒轅子離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要了呢?
“陛下身邊不是有個獨孤臣麼?”封尋突然開口道:“傳他來給涼月檢查一下罷,那陣法出來,難免有什麼地方受了傷。”
明軒帝聞言,低頭看著涼月問:“你哪兒傷著了?”
涼月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應該有銀針刺入我的肩膀了,回去用內力逼出來應該就無礙了。也不見得有毒,這麼久了都沒發作。”
兩個男人臉色都是一變,停下來將涼月圍在了中間。軒轅子離怒聲道:“你爲何不早說?”
涼月乾笑一聲,擡了擡手臂:“因爲只是銀針而已,沒想讓你們在陣法裡擔心,回淨月宮再說罷。”
封尋拿起涼月的手腕把了把脈,也沒有什麼異常,便道:“走罷,先回去。”
帝王臉色不好看,扯過涼月便往前疾走。封尋跟著,神色有一絲凝重。
淨月宮燈火通明。
大半夜的,皇上和封宮主親自將自家主子送了回來,摘星激動得眼睛通紅,狠狠地瞪了門口的侍衛一眼,將涼月迎了進去。
“怎麼,淨月宮何時增加了禁軍守護,朕如何不知道?”軒轅子離在門口停下,冷冷地看著兩旁的侍衛,沉聲問。
幾個禁軍神色一慌,連忙跪下道:“卑職參見皇上,回皇上的話,是皇后娘娘擔心淨月宮出什麼亂子,所以…”
“夠了。”帝王看著這跪著的幾人,嗤笑道:“看來你們是直屬皇后的,而非朕。布曜都沒有接到皇后的命令,你們卻先動了,還真是忠心護主。來人,帶下去,關進地牢吧。”
“是。”一直跟著軒轅子離的青玦應了一聲,揮手召出暗衛,將這幾個禁軍押了下去。
涼月坐在牀邊,看著兩個激動不已的丫頭,安慰道:“你們主子我不會有事的,別這一副模樣,這不是好好回來了麼?”
“主子…”摘星喊了一聲,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涼月嘆息,正想安慰幾句,便被封尋嚴肅地打斷:“先別說話了,把銀針弄出來,然後讓那獨孤臣看看。”
涼月看著他的臉色,怔怔地點了點頭,也不敢再猶豫半分,立馬盤腿,運了內力,將身子各處刺進去的銀針逼出來。
不一會兒,獨孤臣便來了。本來是睡意濃濃,看樣子也是被帝王強行吵醒拖進宮來的。但是看見涼月這模樣,獨孤臣立馬清醒了,走過去把了把脈,沉聲問:“這是怎麼了?”
軒轅子離揮退了一衆宮人,將坤寧宮以及宗人府的事情都慢慢講了一遍。聽完的時候,獨孤臣也恰好把完了脈。走過去撿起地上掉落的銀針看了看。
“好奇怪。”獨孤臣看完,丟下那銀針,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針上有毒,但是涼月卻一點兒也沒事,按照封尋所說那屋子裡有死氣,可是冰塊兒還是一點事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冰塊兒你什麼時候練就了金鐘罩不成?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