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次降臨時,兩人并排行走在黑紅一片的荒原上,速度不疾不緩,恒定向黑蘭帝國插去。這里已離魔翎很遠了,雖然屬于魔族名義上的領土,但這里已沒有魔翎的氣息,魔族在這里也會不斷衰弱,人類在這里也會蝕心而死,只是程度和時間上都略有減輕而已。
接連兩次傳送,即使蕭風妖怪一樣的精神回復力也有些吃力,更何況中間還有一場戰斗。那場戰斗堪稱瘋狂,無論體力還是精神力都消耗巨大。不過在逃離魔翎入口后他并沒有再迅速奔跑,在可以探知敵人氣息和僅剩一次傳送魔法發動機會的前提下,那樣做就頗顯愚蠢了。
一邊走著,一邊交談著,寒煙話很少,心情看起來頗為沉重。看到這,蕭風戰得熱血沸騰的心不知怎得竟有一種疼痛和擔憂,不止從寒煙身上,離開魔翎后蕭風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悶悶的。
在確定周圍沒有敵人存在后,也就到了晚餐時間了。夜晚的荒原上,烈風呼嘯,星月無蹤,這對能力者來說不是特別值得關注的事情,一個魔法盾足以解決一切。但蕭風的心情不可避免被這些外在景象牽動了,他有種初離雪原時的失落,又有些發現曙光時的興奮,好多種不明的情緒紛擾糾纏,讓他不知該怎么辦。
情煩意亂下,他的注意力總不自覺被寒煙所吸引,蕭風平日里話也不多,今天不知怎地主動尋找話題和寒煙搭訕。兩人各自說了一些這幾天自己發生的事情,各有驚險最后都是無恙同歸,氣氛倒是頗為融洽。
火堆生好后,蕭風有些紳士地說:“納靈里的食物不多了,我去獵一點回來,來時路上有兩頭野牛,我去捉一頭來。”
寒煙聽到趕忙制止:“不要去,那是幻肢齒牛。”
“幻肢齒牛,是什么東西?”蕭風有些詫異,有些不明所以,但更多的是奇怪。
寒煙皺了皺眉頭,十分嫌惡地說:“它們是重巖一族的戰斗傀儡,嚴格來說是野蠻人豢養的蠻獸,雖然是牛的形態,但是他們是吃肉的。它們也叫五肢牛,看似是四條用來行走,其實還有一條半隱形的刺肢。
如果你過去的話,它會先用刺肢的毒液麻痹你,然后直立起來象魔熊一樣戰斗。幼肢齒牛的肉根本沒法吃,不只是它們,野蠻人的東西都臭哄哄的,還有劇毒,根本沒法吃。”
蕭風只好坐下,從納靈里拿出僅余的一些肉,一邊烤著一邊問:“我聽說過野蠻人,這個種族以前曾經昌盛一時,不過后來迅速衰落了。怎么,它們還沒有滅絕嗎?”
“滅絕!它們最好滅絕,如果不是它們經常破壞附近的水脈,魔翎的生存條件還能好很多。”寒煙恨恨地咬著牙,仿佛要把什么東西切碎咀嚼一樣:“重巖一族、蛇手一族、黑食一族、莫狼一族、卷肢一族,還有它們各自的蠻獸都不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根本沒有文明,也沒有制度,不會相互幫助,不會節制欲望。他們只是一群混亂的意識,在破壞光周圍的環境后它們就同類相殘,死掉一大半后就等環境復原,然后是再破壞,再自相殘殺,一直繼續下去,從來不管別人的死活……”
好不容易等寒煙發泄一段落,蕭風舉了舉烤著的肉,說:“食物不是很多了,多保留一些體力吧。”
寒煙微微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一時激動給忘了,不過不用怕,等我下,我去找一些吃的來。”
“你去哪?”蕭風關切地問,納靈里食物雖然少了,卻也還有幾頓的,他不告訴寒煙是不想讓她過于激動。
“放心啦,不會有危險的。”
“那小心點。”
“知道啦~!!”
十分鐘不過,寒煙就回來了。不知碰到了什么讓人高興的事事,緊繃了一路的小臉此刻紅彤彤的,煞是可人。
“給你的~!”
一個果子隨著寒煙的動作飛了過來,蕭風一把抓住,卻意外的感覺到了異常。寒煙十分小心的把果子捧在手心里,十分寶貝的吃著,蕭風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不覺又有點奇怪,只是一枚果子而已啊!
而且果子很不平常,果子外皮青黑色,表皮十分堅韌,揉捏之下能感覺到一個個小硬點,這明明是一種不怎么樣的果子。除掉果皮和里面的種子,果肉能有兩大口就不錯了。
“這是……?”蕭風沉吟著,吃慣了魔獸森林里果肉豐厚的果實,看到這種小果子他有些哭笑不得。魔獸森林里,只要是果實就比成年人的拳頭要大,有些甚至有一從多高,重達幾百斤。
而那些小的果實,除了數量多的就是有特殊能量的,有些稀少的果實成熟時散發的異香十幾里外就聞得到,那種果實往往是小小一團,最小的只有指尖大小。但里面包含的能量越小越是驚人,蕭風曾經遇到過一株不知名的朱果,大地級別武士服下后能生生提高一階的斗氣。
與它們相比,手中這枚黑紫相間的果實就索然無味了,蕭風連吃它們的欲望都沒有。不過看寒煙吃得分外認真,蕭風也就學著寒煙的動作慢慢的咬了一口。
只一口,蕭風就吃了一驚!果子又苦又澀,吃進去的瞬間便麻木得讓人感覺不到舌頭的存在,這完全是一種帶毒的果子啊!毒雖然不劇烈,但量多得異常,如此一來果肉的營養就更少了。
麻痹感過后,舌頭感覺到的味道居然咸咸的,還有一絲奇怪的腥氣,蕭風不覺看了一下這奇怪的果子。果子里面居然是血!!深紅而黏稠的血不斷涌出,蕭風好像給果子造成重創,果肉好像活物一般不住蠕動,卻是更多血液的涌出。
如此怪異的景象,蕭風有些分不清自己吃的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了!魔獸森林里生吃動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那都是打死后的,而且從頭到尾都是動物,絕對不會象現在這樣看著象果實,里面卻是半植物半動物。
蕭風剛想質疑,抬頭看到寒煙吃得很認真的樣子,不知怎么的也三口并做兩口也吃掉了。
等到舌頭的麻痹感過去后,蕭風擰著舌頭疑問道:“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寒煙的臉色明顯有些不悅,她瞪了一眼蕭風,說:“你不都吃了,還問!”
氣氛有些尷尬,蕭風輕咳了兩聲,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最后他還是強行讓自己開口說道:“額,它的味道似乎有點特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還有嗎?”
寒煙重重哼一了聲,突然發起火來:“你有完沒完啊,兩個還不夠嗎!血羅果兩個月才結一枚,兩棵血樹已經是方圓三里內所有能提供食物的樹了。兩個月內再摘的話結出的血羅果毒性是現在的十倍,再吃毒死你!!!”
蕭風怎么也不明白,只是一句普通的話而已,怎么就招了這么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訓,更何況這句話聽起來也沒什么不妥的。只是血羅果吃下去后感覺舒服了很多,看起來這種果實并不一無是處。
“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的。我控制不住自己,這就是我們魔翎,魔翎里的生活不是你們能想象的。我知道這東西在你們看來難吃的要死,可這在魔翎都算是奢侈品,從小到大,除了外出的時候,我只吃過三次。我是魔族公主,魔翎皇族要做全魔族的榜樣,可就算我不是皇族,我也不可能天天吃飽,魔翎里不可能有吃飽的人。嗚嗚…………”
寒煙說著說著情不自禁的哭起來,完全不復以前的狡黠和嫵媚,蕭風不知該怎么安慰她,只好把肩膀借給他,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寒煙邊哭邊說:“我這次出來,見到的水比我在魔翎里見過的所有水都多,我甚至可以整個人泡在水里幾天幾夜不出來。外面吃的東西這么多,幾乎到處都是,可為什么不能分給魔翎一點。
你知道為什么魔骨軍團每次都把死去的人送到城外安葬嗎?他們不僅僅是對死者的尊重,父皇和魔使大人還怕饑餓的翎民受不了嚴酷的環境偷偷動他們的尸體,如果是那樣,我們魔翎早晚有一天會淪落得和那些野蠻人一樣同類相殘。
為什么會是這樣?我們魔族為什么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上天為什么要這么折磨我們!!!嗚……嗚嗚……”
寒煙象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拱在蕭風懷里哭個不停。一股熟悉親切的氣息從寒煙身上彌漫而出,牽絆繚繞,卻把蕭風綁了個結結實實。
蕭風不知為何自己會有這種感覺,從他和寒煙相遇起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兩人的相遇冥冥中注定。冰焰和寒煙體內冰霧的相生相合讓他詫異不已,而寒煙的性格和行事方式也讓蕭風倍感默契,好像這是注重。
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魔族和人類國家幾乎沒有交集,自己怎么會和魔族公主纏上關系?但事實是,有種感覺讓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讓寒煙安全回到魔翎,甚至還把莫邪給了她,為的只是讓她更安全。
蕭風不愿承認,他曾為寒煙祝福,祝福的內容不是與自己有關,只是希望她過得好,再好一些。最好,不要與自己相遇。
但一發現寒煙有危險,蕭風義無反顧的承擔起責任,深入魔翎,幾次遇險,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