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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零落情

蕭風向前衝,他忘我地奔跑在血色大地,天空再沒有了寒煙的美麗身影,只有大地默默著收集了寒煙的絲絲氣息。蕭風一步十米,每一次躍起和落下全身骨骼內臟都是一陣**。

但他就是這樣跑著,邊跑邊吟誦不知名的咒語,那是怎樣的咒語他並不很清楚,但他將痛與恨都傾注其中!

他沒有回頭。他不敢,不敢轉身,不敢看,甚至不敢去想。他想抱住寒煙,讓她在溫暖中度過生命中最後一點時光,哪怕只有一秒。他要抱著她,用冰焰安撫她的傷口,哪怕會帶給她絲絲刺痛,哪怕什麼都挽回不了,只要寒煙笑得幸福。

可是他不能!

小飛、霜陽、寒煙,甚至普影烈斯,每個人的離去都能讓他火山一樣爆發,可是他不能!因爲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神格在懷,那是光明神,而圍攻他們的也是光明神,兩者必有一個是神聖的。

爲了神聖重生,爲了這個世界不陷入混亂,他必須拋卻個人感情,還有所有的感覺。與光明神接觸只有短短數分鐘,但精神世界的溝通讓他初識世界本質,神明因世界而生,而人則依神的意志行動。

寶座旁,老修士的身影緩緩浮現,他先向聖袍老者行了一禮,說:“陛下,岡格雷特和鐵守迴歸了,黑蘭帝國已經不存在了,但他們的軍團折損過半。”

聖袍老者沒有動,只是把目光置向遠方。在聖袍老者注視的同時,空間一陣波動,兩名尊者先後破空,一左一右攔在了蕭風前面。而在蕭風后面,天空中突然出現一片陰影,隨後空氣噝噝作響,又有數百黑甲武士馭空而來。

蕭風陷入重圍,兩名尊者在前,數以百計的甲士在後方結成陣列,戰陣中又走出四五名聖階立於陣前。無論尊者,聖階,還是黑甲武士,所有人都是武者,沒有一個魔法師,也沒有一個神職人員。

所有黑甲武士都有天空武士的水平,而他們氣息凌厲兇悍,遠非紅袍武士可比。尊者遙遙一指,空間隨之凝滯,狂奔中的蕭風感覺闖進了泥沼,舉手擡足都分外艱難,魔法咒語的吟誦也立刻慢了下來。

然蕭風斷喝出聲,周圍的空間震盪起來,一圈圈細密的波紋應聲而動,蕭風的動作立刻恢復了幾分。

另一名尊者驚訝了一聲,隨後雙拳盡出,凌空向蕭風擊來。一道肉眼可以的波紋出現在尊者和蕭風中間,隨著波紋的是陣陣刺耳擦摩之聲,尊者氣息凜然,他已是全力出擊!空間一時堅硬如壁,蕭風動作瞬間僵硬,喉頭一陣鹹甜,口中鮮血狂涌。即將完成的魔法消散了,混亂的魔法隨即劇烈反應,一片銀色火浪直衝天際。

全力施放下的魔法以破壞力見長,同樣的魔法瞬發和全力施放威力相差足有五倍之多,蕭風不顧自身強行發動未知的魔法,並且在裡面傾注了所有憤怒和哀傷。傾力一擊,即使聖階也無法正面其鋒芒,甚至尊者也不能從容相對。

蕭風不是尊者,也沒有了聖階的力量,他有的只是赴死之心。但這不能阻擋魔法的反噬,特別是這魔法是由他發動的,儘管冰焰對他的身體傷害極小,但失去控制的冰焰仍能對他造成不小的損傷。

火浪終將消散,但深達百米,方圓數裡的巨坑讓兩名尊者也爲之動容,如果任由魔法施放,他們能不能抵擋得住還是未知數。而此時他們不必再擔心,之前蕭風的狀況就糟到了極點,那種狀態下還能戰鬥簡直就是奇蹟。

現在,在那種程度的魔法反噬後,兩位尊者自認無從抵抗。就算那個魔法師真的還有一口氣,不用他們出手,任何一個甲士就能結束他的生命了。一位尊者手一揮,兩名甲士向坑中央的蕭風走去。

蕭風急促的喘息著,冰焰對他的傷害不可謂不大,但他的身體幾乎不能再破壞了,所以冰焰也只能再將他的精神力抽取一空。蕭風全身不自然的扭曲著,冰焰讓他擁有強悍的生命力,但他終究是一個人。

要失敗了嗎?蕭風不知道,他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了,他閉上了眼。封印的任務就要失敗了,光明教廷的沉默在一天之內爆發,數位尊者足以威脅大陸,何況還有十數聖階和千百名天空武士。教廷威勢無可阻擋,蕭風唯有嘆息。

他沒有等到瘋老頭的承諾,也沒有發現龍族或其他力量到來,甚至沒有其他神明現身介入,但他無悔。自穿越至這個世界,從第一天開始他就無數次設想過用一生完成的事情,然而他已被賦予了神秘使命。

茫然中他度過了十八歲月,他習慣了雪原的生活。距封凍期不足半月了,他最後一次去冰雪森林冒險,一頭從天而降的雪魔霜猿打破了小鎮的寧靜,也讓他無家可歸。他走出雪原踏足大陸,卻也同時踏入一個陰謀。每殺一個人、每到一個地方、每結識新的夥伴,所有事情都會有新發現,並且都和前面所有事情有關,就好像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所有事情中冷光帶來的震撼最大,蕭風總能從他身上感到一種特別的孤獨,那種感覺讓他親切。接下來的夜魔之行他似乎發現,穿越而來的他和冷光一樣,不屬於現在這個世界。而瘋老頭終於出現,他告訴了蕭風所有事情。

瘋老頭行事卑鄙,但還不算錯,一直以來蕭風都在探尋真相,那是凌駕於任何事情之上的,或許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質。也因爲如此蕭風纔沒有殺死瘋老頭,因爲瘋老頭所說的也是他冥冥中想要得到的。當然還有一點蕭風不願承認,得知五百多年前瘋老頭同樣在這個地方拼死戰鬥後,蕭風對他有了幾分尊敬。

“可惜不能親手殺死他了。”

蕭風早就沒了力氣,此刻他也只能勉強想想了。可是蕭風卻笑了,瘋老頭沒有出現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們被圍攻至此,瘋老頭恐怕先他一步墜入死神懷抱了。

這仇,不報也罷。

思緒漸漸混沌,過不了多久連思考的力量都會消失,蕭風苦笑。解救神格又一次失敗了,接下來世界真的會動盪開始吧?這不是蕭風要擔心了,既然五百多年前失敗了,那再失敗一次也沒有什麼,只是接下來要誰來完成呢?

黑暗中似乎一道流星劃過,蕭風的世界瞬間被照亮,那一刻他看到了什麼,可他無力把它抓住了。

蕭風漸漸沉入黑暗,精神世界慢慢收起,思想的火焰忽閃著,就要熄滅。如同極度渴睡的人,他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但他不願放棄最後一絲清明。一旦棄守思想的自由,他的精神世界就會湮滅,那他就會真正死亡,至於身體,肉體所受的創傷足夠最強悍的武士死上幾次了。

他在等待,他還能做最後的思考,對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哪怕真的死了那些人也會將自己分成數塊吧。蕭風不介意死後身體如何,他只是無法放棄思想的清明,他不會主動將自己抹殺,永遠!!

時間過了好久,蕭風什麼也沒等到,是對方不屑動手了?還是瀕死時時間被拉長了?蕭風不知道。他只能等,果然,沒過多長時間便有陰影投了下來,那是兩名黑甲武士的身影。

黑甲武士身披重甲,黑中透紅的戰甲隨著武士的動作鏗鏘做響。一名持斧武士剛要上前來,卻被另一名武士阻止,持斧武士不解,戰矛武士則指了指還有微弱氣息的蕭風,從背後抽出兩根擲矛。

持斧武士默契的退後,將攻擊位置讓給了戰矛武士。坑內的魔法師幾乎已經氣機斷絕,現在的動作比垂死掙扎還要微弱,但持斧武士還是選擇了謹慎,能發出那樣濤天巨焰的魔法師,動作再謹慎都不爲過。

戰矛武士已經達到天空武士中階水平,與聖階已相去不遠,擲矛如毒蛇般探出,死死鎖定蕭風。擲矛上鬥氣吞吐不定,藍色的鬥氣慢慢凝成深黑之色,凝聚在上面的鬥氣噼啪作響,但戰矛武士怎麼也無法拋出手中擲矛。

黑甲武士後面,一道恐怖氣息緩緩升起,懾人的冰寒跨越虛空,已將戰矛武士牢牢困住。持斧武士發現異常,但他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下意識的他推了一把戰矛武士,可沒想到乍一接觸戰矛武士就化成了灰白的粉末。

持斧武士大驚!他驟然後躍,同時手中巨斧斬向虛空,想要找出不存在的敵人。可是什麼都沒有,他更加不安了,難道襲擊他們的是一位尊者?持斧武士來不及細想,一股寒氣飛速爬上他的肩膀,刺痛蔓延,寒氣拼命向他身體裡面鑽去。

剛纔那一觸,戰矛武士身上的冰寒氣息像毒蛇一樣死死咬在了他手上,等他發覺時已經晚了。持斧武士驚恐的發現所有鬥氣都在那股冰流前消失無形,持斧武士的左手化成了冰晶,戰斧早已掉落,他茫然的轉身,向後倒去。

最後的一剎,他看到一個女子冉冉升起,氣息和他身上的冰寒一般無二,黑甲武士軍團正潮水般涌向那裡。

那是寒煙!

半空中寒煙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一切,數百黑甲武士已全部衝上半空向這裡涌來,但她對此毫無所覺,視線不知落在了哪裡。最先衝到的黑甲武士已經來到寒煙身旁,兩米長的斬馬巨刃迎頭劈來。

這名武士戰甲比其他武士厚了三分,速度卻比他們快了一倍,他的黑甲呈紫褐色,那是黑蘭蠍騎的血染成的。黑甲武士一往無前,速度竟比聖階還快了一線,一柄巨刃帶著挾風裹雷向寒煙斬去。

可他斬空了!刀身切入寒煙護體冰霧的同時,寒煙如同被吹動的落葉,輕飄飄地閃向一旁,堪堪躲過猛惡的巨刃。力量擊空之下黑甲武士險些墜下地去,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身形,再向天空看時他只看到一陣迷離的寒霧。

天空灑下一蓬冰屑,黑甲武士自此消散。寒煙迷惑不已,卻又是萬分的哀傷,能量衣衫光潔平復,一頭紫色秀髮隨著風輕盈舞動。那雙霧氣迷離的眼眸中紫色光芒閃耀不休,此時她的能量充盈得不能再充盈了,比最強盛時還要好上三分。

除了,扣在胸前的纖手。

黑甲武士一波波撲來,寒煙終於拉回意識,但她仍沉浸在悲傷中。她的目光如飛倦的蝶,終於落在巨坑中央,裡面的人她再熟悉不過,可她……不願去相信。

陽光傾瀉下來,草原上升起陣陣暖意,風正從遠方趕來,踩踏出道道草色波浪。而那個人,獨自在巨坑中央慢慢死去,土壤灰褐中透著赤紅,寒煙找到了她最愛的人,那個臥在荒野中的孤獨身影。寒煙深吸一口氣,不再去看那沉睡中猶是少年的人。

意識恢復之時起,她的身心言語便與了魔。

兩行淚自她面龐跌落:“風———————!!!!!!!!”

她發出一記自靈魂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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