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色昏暗,雲(yún)遮透擋。
燕王府已經(jīng)陷入沉睡之中,除了幾個轉角處有稀稀拉拉的燈籠之外,不見人走動,所有的房間裡燈光都已熄滅。
三更梆子在此時敲響,遠處更夫嘶聲叫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緊閉的燕王府門右邊巷子裡,突然伸出一個頭來,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臉上也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燕王府的大門,他凝神注視一眼,衝著身後一打手勢,便站起來,極是快速地向右邊的院牆走潛去,腳落在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的身後,三十多個黑衣人極快地走出來,迅速地分散,貼著牆根,各自尋找著最佳位置,只見兩個黑衣人雙手互握,一個黑衣人在他們交握的手上一踩,兩人手往上送,便極是輕鬆又流暢地把這個黑衣人送進了院牆之中。別的人也如法泡製。
這些黑衣人默契十足,分工配合,動作流暢熟練,當最後還剩兩人時,一人蹲下,另一人踩著他的肩向上一躍跳在牆頭,再伸手把同伴拉了上去。
三十個黑衣人全部進了王府。藉著草木的掩護,向中間的主院潛去。
他們目標很明確,竟是直接奔向明月院。
很快,他們就離明月院只有兩三丈的距離了,爲首的黑衣人突然腳下一頓,低聲道:“不對!”
另一人道:“怎麼?”
那人道:“司城玄曦的府裡,怎麼會這麼容易就闖進來,甚至連一個護衛(wèi)也沒有?這不可能!”
另一人一怔,眼中卻閃過一絲厲色,道:“既然已經(jīng)來了,即使是龍?zhí)痘⒀ǎ驳藐J一闖!”
先前那人道:“門主說了,要儘量減少傷亡。這情形太詭異,恐怕有詐!”
“不可能!沒有人會知道我們今天過來!”
“別說這麼多了,撤!”
另一人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也沒有說什麼,正要轉身,突然一個信號在空中爆開,剛纔只有稀稀拉拉幾個燈籠的燕王府裡突然燈火通明,那些黑衣人分明很分散地往各處潛,但是,不論是在哪兒的黑衣人,都發(fā)現(xiàn)面前有人,急忙回掠,很快,就被趕到了一片。
而剛纔還空無一人般的院子裡,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刷地出現(xiàn)一隊弓箭手,莫朗莫毅等人也出現(xiàn)了。
司城玄曦黑著一張臉,從明月院中緩步而出。
那首領看到司城玄曦,眼裡閃過仇恨的光芒,他竟然就在明月院,可是,剛纔,只因爲我一猶豫,又下了撤退令,所以,沒能殺司城玄曦於刀下。
司城玄曦的樣子卻輕鬆得很,好像是睡了一個好覺剛剛自然醒般,即使臉上沒有表情,但是那一份愜意卻是很明顯。
莫毅道:“王妃果然料事如神,就知道今天是他們來的日子!”
司城玄曦朗朗地道:“何方鼠輩?藏頭露尾的幹什麼?”
黑衣人們被弓箭手壓住陣,只得往後退,退著退著,就在院子裡被圍了起來。那頭領一言不發(fā),刷地拔出刀來,把武士刀舉在眼前。
看見這刀,司城玄曦,莫毅,莫朗的目光都變了,他們的目光中透著沉痛,透著痛恨,透著仇恨。
司城玄曦冷硬如鐵地道:“射!”
頓時,箭如飛簧一樣向場中射去。這些弓箭手們訓練有素,一隊人射出手中箭,立刻退後,第二隊早已經(jīng)弓拉滿弦的箭手立刻補上,上前發(fā)射,等他們射完,第一波已經(jīng)裝好了箭……這樣周而得始,中間幾乎沒有絲毫的停歇。
司城玄曦知道他們的打手,他們刀法太犀利,刀也太鋒利,若是硬碰硬,必有死傷,倒不如用這種方法。這也是雲(yún)霄讓他調來弓箭手的意義。
這弓箭手不是軍營裡的弓箭手,而是司城玄曦的親兵護衛(wèi)。
場中被千道羽箭射擊的黑衣人們用刀劈著箭支,飛速地移動著。
第一波箭雨,衆(zhòng)黑衣人毫髮無傷。
第二波箭雨,衆(zhòng)黑髮人中有一個被射中腿。
第三波箭羽毛,有四個黑衣人受傷。
第四波箭羽,一死二傷。
……
雲(yún)霄這麼安排的時候,自然也沒指望著憑這些箭,就能把三十餘個一等一的好手射殺,這箭羽是第一輪,爲的是消耗他們的精力,同時也給他們造成一定的傷亡。
等到這些親兵箭壺裡的箭射空時,黑衣人死了兩個,傷了七個,其中重傷一個,輕傷六個。這成績已經(jīng)很可觀了。
弓箭手們拋下弓箭,立刻手握長矛壓住陣腳,莫朗沉聲喝道:“還我兄弟命來!”率著十幾個護衛(wèi)從東面衝出來。
莫毅叫道:“莫永,看我今日爲你報仇!”帶著十幾個護衛(wèi)從西面掩殺過來。
萬成帶著十幾個護衛(wèi)從南面殺過來,另一個侍衛(wèi)也帶人從北面殺過來。
黑衣人知道陷進了埋伏,他只是不解,他們臨時制定的計劃,爲什麼燕王府會有人防守得這麼嚴密?頭領沉聲道:“趕緊突圍,西北角,跑出一個是一個!”他用的是千島國的語言。
司城玄曦站在遠處沒有動手,區(qū)區(qū)三十人,竟然就想到他燕王府裡來撒野,真是不自量力。這邊的人數(shù)佔絕對優(yōu)勢,終於一改之前處處被壓制,處處因爲人少而陷入被動的局面。王府這邊的人佔絕對優(yōu)勢,又是早有準備,對方先是在箭羽下死了一個,重傷一個,接著,莫朗等人的衝殺就開始了。
這些黑衣人倒是臨危不亂,哪怕是這情形,哪怕落入了陷阱,竟沒有絲毫的沮喪,反倒眼中一片狠厲之色,雙手舉著刀,與莫朗等人一招一招硬碰硬。
佔刀鋒利的便宜,他們倒是削斷了不少的劍,但是,人多的優(yōu)勢本來就是這時候體現(xiàn)的,一人有難,自有人支援。
黑衣人終於自己感受了一回當初被他們圍攻的人們的心情了。
這些人殺了莫永,司城玄曦沒準備放過,而云霄制定的計劃,本來就是一網(wǎng)成擒的計劃。她不想留下這些還有行動能力的人,匯合了他們的人馬,對司城玄曦造成什麼傷害。
西北角,黑衣人已經(jīng)組織了第四波衝鋒。
第一波在衝擊的過程之中,折兵損將,沒衝到這邊來。
第二波衝的時候又被擋回。
第三波衝的時候遇上了莫朗不要命的阻擊。
第四波時,他們學乖了,用三角形般的陣型向前推進。那些重傷者眼巴巴地看著那具頭領,那頭領眼神一厲,在經(jīng)過他們的時候,突然刷刷地出刀,將他們砍死。
血液飛濺之下,他大聲道:“你們去吧,我會照顧你們的家人。”
雖然這裡情形不樂觀,但是,這種親手把刀揮向自己同伴的行爲,卻是讓活著的黑衣人心中涌過一絲兔死狐悲的感覺。
莫毅和另一個侍衛(wèi)守住這兩個方向,寸步不讓,頓時刀光劍影映亮了月色。
莫朗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感覺這一口氣似乎是吐出了心中的鬱結一般,手中的長劍刷刷刷地攻出,追著黑衣要的後面猛攻。
黑衣人鋒利的長刀砍倒一個侍衛(wèi),但是,更多的侍衛(wèi)們卻是用刀劍在黑衣人身上製造了一條又一條的傷口。王府一時成了血雨腥風地。
好在之前,他們就交代過丫頭僕婦,夜裡不許到前院來,閉門之後就不許在院內行走,所以,這刀光劍影,卻是屬於暗夜的。
司城玄曦見情形完全控制下來,便放心地回去,繼續(xù)研究朝堂形勢去了,他的手邊,放著一張紙,紙上是一些名單。聽著外面刀劍的交鳴聲,他提起筆,在九門提督幾個字上畫了個大圈。
這麼多的黑衣人要潛進城裡,要說九門提督全不知道,那是絕不可能的。即使真的不知道,也是嚴重的失職。
太子啊太子,你竟真的這麼迫不及待,你竟真的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嗎?這樣的人,值得他再爲他付出嗎?
如果扶持他,可以免去朝堂動盪,免去東夏內部的不穩(wěn)定因素,他會毫不猶豫,可是,他發(fā)現(xiàn)他錯了,哪怕他再是站在太子這邊,也不過是被防的對象,而那個太子,只會製造更多的事端。
一個既平庸又不安分的人,司城玄曦很無語。
這些暗殺手段,殺手,他不怕,雲(yún)霄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他怕的是有些細節(jié)考慮不足,會引起的動盪。
三十個黑衣人,逃走兩個,餘外,全部伏誅。
太子東宮,藍成宣被夤夜招見。
他是從初更悄悄的進的宮,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兩三個更次。
在司城尚賢的密室之中,只有藍成宣和司城尚賢兩個人。司城尚賢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步,顯得煩躁不安,而藍成宣卻是靜靜地坐著,他的面前,有一盞茶,只是茶早已經(jīng)冷了。
藍成宣看著心煩意亂的太子,沉聲道:“太子應該早做準備,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啊!”
司城尚賢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猛地看了藍成宣一眼,卻又飛快地避開目光,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接著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剛纔他竟是沒有呼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