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行駛了約莫有兩個時辰，終於快到啓雲城北的祭祀駐臺了。就在若汐頂著沉重的鳳冠艱難的打瞌睡之際，馬車已經漸漸減緩速度，有了停下的趨勢。

在最前方的帝輦停下後，後頭大大小小幾十輛輦車相繼停下。站在車旁宮女紛紛給自家主子掀開前方的車簾，車子旁的小太監動作整齊劃一，齊齊跪倒在輦車橫塔前，方便主子們下輦車。

在若汐的輦車前，同樣跪倒著一個小太監，半夢手還撩著車簾，臉上紅撲撲的，還喘著粗氣，約莫跑著累了。

若汐由秋煙攙扶著，並未像其他車上的主子一樣，直接踩到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的背上，卻是問道，“你叫什麼？”

小太監低著頭，惶恐到，“回賢妃娘娘，奴才小榮子。”

“恩，小榮子，起身吧，本宮不需要踩著你下來。”說罷，由秋煙攙扶著，輕輕一躍，跳下馬車，額前的珠簾碰撞出聲。

低著頭的小榮子被驚醒，連忙叩頭謝恩，這才起了身。跟在半夢她們身後，垂著頭。

紅蓋頭遮著，若汐自然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自己腳上那雙極爲喜慶的宮靴，唉，打小她就不喜歡大紅色的！從未想過，結婚要穿成這般，因著現代也是可以穿婚紗的，只是在古代，若是穿個白色的紗裙結婚，估摸會被浸豬籠的。

就在若汐胡思亂想之際，代荷與秋煙一道扶著若汐向前走去，走了足足有兩盞茶的時間，若汐這才由代荷攙扶著坐到了椅子上。

“娘娘可以稍作歇息。”代荷說完，便一掀，將若汐鳳冠上的紅蓋頭掀了去。

一時間，若汐有些不大適應強烈的白光，水眸輕瞇，前頭珠簾擋著，只是也無礙她觀察。若汐詫異的望向代荷，這紅蓋頭可以隨意揭開的嗎？

像是洞察了若汐的想法，代荷開口主動解釋，“啓稟娘娘，祭天時任何人都是不可以遮面的，這個位置是皇上專設的，確保無人能見到娘娘的容顏。”

若汐點點頭，然後便開始四處打量，

稍稍撇頭，看到身旁並未坐著什麼人，好像是單獨被列開了。而不遠處，同樣端坐著的，有太后、李太妃，還有各宮嬪妃，若汐一一看去，今日太后著一身深紫的雲錦宮裝，上頭繡著稍稍淡些顏色的牡丹，依舊那般雍容、大方，身旁的李太妃臉上掛著笑意，深青色的雲錦宮裝，也就是比太后的稍稍遜色了些。

她們身後，坐著的就是各位王爺，有一臉絡腮鬍子的裴逸凡，還有一身白色鑲金邊的裴逸宸，還有著淡紫色宮裝的裴逸文和幾位若汐尚且叫不出名字的王爺。

在他們身後，便是裴逸軒的各位嬪妃了，打量了幾個她識得的，像是德妃符夢琪，今日倒是著了件素色的衣裳，不似往日那般招搖了，一想到這裡，想想自己身上的大紅色，約莫今日她是最招搖的了。

想著，嘴角微翹，又往旁邊看去，竟是看到了柳嬪，就是如今的柳才人，還有那……若汐回憶著，有些眼熟，好似是柔美人，對，第五柔！人如其名，生的此般柔美。

忽然，若汐感覺到一道視線，循著視線望去，竟看到了與自己臉龐有幾分相似的淑妃——司徒若憶，她的妹妹，那視線是朝著自己的方向的，即便若汐知曉若憶看不到她，但還是有些尷尬的別過頭。

若汐別過臉，這才注意到四周被萬千士兵擋在外頭的百姓，百姓們紛紛探頭往裡頭看，只是隔著遠，終究也看不到什麼。

與百姓望向同一個方向，視線的正前方，方圓幾十米內空無一人，祭祀駐臺猶如扎入泥土中一般牢牢的矗立在空地上。駐臺背後，遠遠延伸出去的石鑄臺階，盡頭，便是祭祀寺廟——源和古寺，也是皇家御用的寺廟。

石鑄臺階的正前方，赫然映入眼簾的便是十米方正、十米高的祭天駐臺。駐臺上，不建房屋，對空而祭。駐臺右側，放置著編磬、編鐘、鎛鍾等二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後頭，已經站著幾十位樂師，早早便在那裡候著了。

十米高的祭臺分爲三層，底下三米

，中層三米，最上層爲四米，駐臺的第一層，北面、東面與西面，分別坐落六座石像，身子像是人類的身子，只是那石像臉孔異常猙獰，各座石像之前，都擺放著酒、果和菜餚等貢品。

在駐臺南面，是一座木板做的樓梯，不同於一般垂直向上的樓梯，駐臺上的樓梯是環著駐臺蜿蜒而上的，遠遠望去，那木質的樓梯像極了一條活靈活現的巨龍，那身姿看著異常張狂。

沿著蜿蜒的樓梯上去，到達駐臺的第二層，在第二層的北面，擺放著一張鋪著大紅色綢布的長桌子，桌子上放著七組神位，每組神位都用天青緞子搭成臨時的神幄。神位前擺列著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餚等大量供品。

到第三層，也就是十米高處，祭臺上卻什麼都沒有了，唯有那木質樓梯的盡頭處，環繞一週，朝北處用銅鑄了一個偌大的龍頭。龍頭雕刻的很仔細，若汐不禁擡頭望去，由於龍頭朝北，若汐只見那龍頭的側面，龍頭張著嘴，只是嘴巴張的不是很大，看起來卻異常兇狠。

“皇上駕到！”

隨著餘達一聲高呼，那停在最前頭上的帝輦終於有了動靜，所有的百姓紛紛下跪，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若汐被拉回思緒，由身旁的代荷攙扶著，起身，亦是同兩旁的人一般，跪到了地上。

裴逸軒低沉冷淡的語調響起，“平身！”

“謝皇上。”所有的人這才起身，紛紛望向那明黃的身影。

今日，仍舊明黃的龍袍加身，只是好像更肅穆了些。長長的頭髮晚了個髻，金絲繞之，頭頂的珠簾皇冠看起來也很重的樣子，只是爲什麼皇冠上沒有盤著一條龍呢？若汐忽然思索起這些來，

裴逸軒視線落到正前方的某處，嘴角的笑意更濃。

在衆人的注目下，在正啓雲蒼生的注目下，裴逸軒手持一盆蓋著明黃綢布的花盆，緩緩朝著駐臺而去。衆人的視線均是追隨著那個明黃的身影與他手中那個明黃的小花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