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敢想像,這兩個花骨朵也似的小姑娘落在採花淫賊集團手裡,會有什麼悲慘恥辱的下場。
這世上,只怕沒有人比冷若雅更急了。
連她自己,也從來不會這樣子急過,她一向很隨和、隨便、隨意。
胯下的坐騎,已經(jīng)累得折蹄,垮倒道旁,可是,她仍是沒有停下來,發(fā)足飛馳,不肯歇一口氣。
十!萬!火!急!
——臭名狼藉的“採花一窩蜂”,在“山東”境內(nèi)被冷若霜追殺的走投無路,其中九大股裡有一股採花盜賊竟然一路作案逼近了“塞北”。
最先發(fā)現(xiàn)那個採花集團作案的是胡家姐妹,胡驕和胡嬌。
胡家雙胞胎姐妹,是“矮金剛”胡大勇臨終前託付給冷若雅的一雙女兒,若雅一直把她們小姐妹當作親人一樣對待。(參見《七夜雪》卷第五章)
胡氏雙姝一發(fā)現(xiàn)“採花一窩蜂”在“百家村”禍害民婦時留下的蛛絲馬跡,便一邊向“涼城客棧”飛鴿求援,一邊追了過去。
兩姐妹雖然跟著若雅學了些拳腳功夫,但限於二人的資質(zhì)有限,最多也僅僅是學到了些皮毛。
所以冷若雅心急如焚,如果小胡姐妹有個一差二錯,她就自覺辜負了胡大勇這忠義漢子的臨死重託,她就將會內(nèi)疚一輩子。
月上中天,冷若雅已經(jīng)來到距“涼城客棧”十五里的“百家村”。
根據(jù)胡氏雙姝留給她的線索提示,這股流竄到“北涼”的採花盜賊一共有九個人,而且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身手。
越過一道結(jié)滿冰的窄窄水溝,冷若雅自地上拾起了一支金釵。
這是愛美的小妹胡嬌的頭飾。
在一處民居的門口臺階前,若雅又發(fā)現(xiàn)了兩顆奶糖。
那是貪嘴的姐姐胡驕的零食。
冷若雅馬上開始擔心,畢竟以胡氏雙姝的身手還不是“採花一窩蜂”的對手。
現(xiàn)在,若雅已經(jīng)追擊到了村子後面的“多腦河”,採花盜賊跟胡氏雙姝留下的痕跡突然消失了。冷若雅向四面望了望,遍地蘆葦在冷風裡瑟縮著,只有呼嘯的寒風從頭頂上肆虐而過。河左岸大約四十幾丈距離有個用蘆葦搭成的茅草屋,靜靜地在北風裡矗立著。
冷若雅踩著薄冰,踏進了茅屋。
然後她就看見胡家的兩個小女兒,和一個村婦一起,被剝光了衣服捆綁在柱子上,下體一片猩紅狼藉,觸目驚心。
“啊!”冷若雅猶如萬箭穿心的地驚叫一聲,身體下意識地一個前撲,也就在她的身體翻動的一剎那,“嗖嗖嗖”三支閃著藍光的毒針,準確無比地釘在她剛纔身體所處的門框位置,看方位應該是一在咽喉,一在心口,一在眉心。
冷若雅雙手一分,三個紫色風鈴順著箭來的方向穿過屋頂飛出,伏在小屋頂上放毒針的三隻採花淫蜂各悶“哼”了一聲,翻身滾落溝中,“噗通”幾聲濺起大片水花。
驀地四面裡響起雜亂疾速的腳步聲和踏水聲,數(shù)人低聲呼喝著向小屋圍奔過來。
冷若雅俯下身子,見胡家兩個女孩兒並那同時遭難的村婦昏迷躺著,兩腿間滿是血污,顯然被多人輪流侵犯過。若雅抑制住心中的悲痛,對著昏厥中的姐妹二人輕輕道:“姑娘沒照顧好你們,姑娘對不住你們九泉之下的父親,你們在這裡稍等,姑娘馬上出去替你們殺了那幫畜生!”
冷若雅就地一個翻滾,搶到茅屋的門口,雙手連揮,射出兩道紫光,斜前方一個穿白袍、賊眉鼠眼的年輕後生應聲栽倒。
目光一掠,剎那間,冷若雅已經(jīng)看明白了外面形勢。
除了屋頂施放冷箭的三人和門前放倒的後生,剩餘的淫蜂還有三個,他們一見同伴被殺,立刻步法慌亂地向後退了幾步。趁著敵人一慌,冷若雅身體倒飛,從茅屋的窗戶裡撞了出去。
外面的淫蜂只以爲冷若雅要從門口衝出來,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門口,沒料到若雅自窗口現(xiàn)身,皓腕上、長髮裡風鈴紫燕般齊飛。
三隻淫蜂中當場就有兩個倒下,另一個採花盜賊其實早就萌生了退意,所以,在冷若雅出手先後殺這六名同伴的空檔裡,他扭身疾退,並且在退卻的過程中還趁亂出手,向冷若雅擲出了自己手上的“毒蜂針”。
毒針帶起風聲呼嘯而去,他突然在飛針的呼嘯之外聽到了另外一種奇怪的聲音,然後他的頸後一寒,一隻紫色風鈴穿洞透過,“噗通”一聲栽倒在腳下一條結(jié)著薄冰的水溝裡,汩汩的鮮血將水溝霎時染紅。
冷若雅稍微鬆了口氣,遊目四顧,蘆花蕩裡只見風吹動葦葉不住地亂擺,再沒有人出來。她悲憤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輕輕躍回茅屋來。
冷若雅伸手探了探兩個女孩兒還有鼻息,心中稍寬,又見還有一個瘦弱白皙的村婦倒伏著,她的臉向下,看不清模樣,但衣衫凌亂,身下同樣是淋漓的血,她的腰肢十分纖細,幾乎不盈一握,心中不禁道:“咦?這女子是什麼人?應該是被這幫畜生在附近村子擄來禍害的可憐人……”
若雅一面尋思著,一面伸手扳住她的肩頭,將她翻轉(zhuǎn)過來,便看到一張美麗清秀但蒼白無比的臉,只是早就沒有了呼吸。
“可惜了這麼一個好人家的女子,就這麼被這羣傷天害理的採花淫賊害死了……”冷若雅又恨又憐,還來不及鬆手,這本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女子突然動了起來。
那女子靈巧地扭腰,運指如風,制住了冷若雅九處大穴。
冷若雅無法再動,這個細腰長身的女子才長噓了一口氣,緩緩坐在地上,伸手揭下面上的皮質(zhì)面具,額前的冷汗落了下來。
“唐姐姐?!你……”冷若雅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我也是‘採花一窩蜂‘中的一員吧?”細腰長身女子唐晚晴得意的道:“我就是‘採花一窩蜂’中‘六王三後’中三‘蜂后’之一,我最喜歡細皮嫩肉的童男子了。”
冷若雅心裡驀地一陣悲涼:“想不到我一時大意竟然落到唐晚晴這舊情敵的手裡!”
“啪啪啪!”
只見唐晚晴擊掌三次,茅屋外“多腦河”水花翻濺,有一個背插大環(huán)刀的威猛大漢渾身溼漉漉地虎跳了出來,一面進屋一面歡喜的道:“我竟連出手幫忙都來不及,表小姐果然好手段!”
“唉,六郎你這個沒良心的怕死鬼,就知道躲在水底看熱鬧,這丫頭是冷北城那病夫調(diào)教出來的頂尖殺手,剛纔我冒死一擊,你可知道有多危險麼?”唐晚晴扶著手扶著纖纖細腰,迎向蕭六激吻著,嬌嗔著。
一男一女旁若無人的舌吻纏綿許久,激情稍退,蕭六將注意力就轉(zhuǎn)移到被制住穴道的冷若雅身上,他看著冷若雅嬌憨的面容,邪笑著道:“表小姐,剛纔胡家那兩個小妮子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直挺挺的如死狗一樣,兄弟們也沒玩盡興,不如在殺這美妞兒之前,讓我享受一番,就這麼殺了她,太暴殄天物了吧?”
他的笑容還沒有完全展現(xiàn),“啪”的一聲,臉上已經(jīng)捱了唐晚晴重重一巴掌,就聽她惱怒的喝斥道:“老孃故意讓那七個蠢貨送死,把你獨個留下來,還不是念在你有副好皮囊,牀上侍候的老孃也欲仙欲死,這個關(guān)口,你還敢打別的女人色主意?”
蕭六捂著捱打的臉,訕訕地問:“姑奶奶,現(xiàn)在依你看怎麼辦?”
唐晚晴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帶上她,將這丫頭和‘骷髏蓋’一起獻給童公公作爲我們晉見之禮。我可是聽說童貫大人對‘涼城’這四個大美人垂涎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蕭六心有不甘地“嘿”笑道:“可惜了這麼一個小美人,讓童貫那陰陽人消受了。”
唐晚晴“吧嗒”親了蕭六一口,哄道:“好啦,不要再吃酸味了,揹著這活禮物馬上走,等事情成功,老孃讓你舒服個夠。”
兩個男女正要帶冷若雅離開茅屋,野風一吹,破舊的房門半開,捲進來一團雪花,迷得三人紛紛閉了眼。
待三人睜開眼睛,便不約而同的“咦”地一聲,只見星月下,野地一棵孤獨的樹上,有個雙眉入鬢、冷峻機烈的青衣少年,端端正正地負手立於最高的橫枝頂端,包括他腰中懸著的那三把長短不一的劍,皆是一塵不染。
這青衣劍客神情異樣冷漠,仿似一負手竟已是千年,不帶一絲塵世間煙火。
“咦?”閱人無數(shù)的唐晚晴,擡眼再看那少年,也不由自主地驚歎了一聲:“好一個俊美少年郎!”
蕭六心裡充滿了不服跟嫉妒,因爲青衣少年此刻那種氣定神閒君臨天下、視天下英雄爲塵土草芥的冷傲氣概,把他們直逼入卑賤不堪的塵埃裡。
冷若雅淡淡的地道:“柳生,你終於看到我的狼狽相了。”
夜風吹動青衣少年天青色的髮帶,他仰面向著東方天空的星星緩緩地說:“可兒,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柳生寒可以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