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瑯終于是坐不住了,一個起身,眉眼間逐漸焦急起來:“那該如何做?”
唇邊一個翩然勾起,杜微微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拿起那茶盞又喝了一口,動作格外悠然地拂過自己落在胸口的長發:“我不是已經說了?”
“取、消、散、糧。”
隨著杜微微又一次落下這句話,在場的另三個人皆是噤了聲,心緒上都是開始各自的思索,取消散糧,是何計謀?
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下,杜微微的眉頭悠然一挑,輕輕然卻是極為有力的聲音落下:“明日,便發不再散糧的消息。”
“理由很簡單,糧食被散盡,自然無糧可散。”
聞言,本坐著了陽春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糧食皆是堆放在了糧鋪的倉庫內,并非刻意藏起來,很容易就會被有心之人所發現,如何是好?”
便是陽春的話落下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已是看到了杜微微那越發濃郁笑意的面龐。
眉頭緊緊皺著,陽春并未反應過來,但陸瑯卻是意識到了什么,腳步往外邁了一步,話語已是到了口邊就要脫口而出:
“是……!”
剎那,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了陸瑯的身上,杜微微的眸光中帶著一絲肯定一般落了聲:“說說看。”
陸瑯的眉眼中還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先是看了看身旁望著自己施慕然,而后才重新轉過,看向了杜微微:
“王妃是想,將糧鋪私藏糧食的事情裝作被人無意發覺,好敗散穆云錦如今所得的民心。”
“聰明。”杜微微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夸贊,左手揚起,極為帥氣地打了個響指,點了點頭。
施慕然的神色上也是恍然大悟,眼中的淺光閃爍了一瞬,看向杜微微的視線里明顯多了一絲贊許羨慕的光。微微向來都是這般聰慧,也是極為果敢,這一點,是她一直都做不到的。
陽春的身子重新再椅子上坐下,垂著視線,似是在細細地斟酌什么。
片刻的寂靜,杜微微自然是注意到了陽春的不對勁,并未接著往下說去。
“可是……”果不其然,陽春的話語很快響了起來,“我們沒有理由故意不散糧。”
“穆云錦不傻,若說無糧可散,他也許不會懷疑什么。可若是不散糧,緊接著就是被外人所發現,穆云錦定是會懷疑的。”
不得不說,杜微微的計謀安排極好,既然真相不會被百姓們所相信,那不如,再構造出一個新的“真相”,讓百姓們失望。
很是認真地聽著陽春的話,杜微微并未打斷他,也并未反駁,反倒是極為肯定地點了點頭。
等陽春將所有的話說完,杜微微這才緩緩抬起了眸子,看向了他,眸中的光淺薄:
“一切有我。”
任何解釋的話語并未多說,杜微微不過落下了四個字,一切有我。
在他們心中而言,杜微微有那樣的資格,也有那樣的能力,說出這四個字。
整個正廳內,又是一片安靜。
片刻后,率先開口的,依舊是杜微微,一個起身,女子的聲音已然帶著清冷落下:“既已此,我便不多留了。”
話語剛落下,施慕然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杜微微的衣袖:“微微,吃過午膳再走吧。”
白衣女子眼眸清亮,看著施慕然的神色上,滿是溫煦輕柔之意:“我今天還有別的事要做,午膳,怕是吃不了了。”
說話時,杜微微的手一個翻過,輕輕拍了拍施慕然的手背。笑意,十足溫柔。
施慕然的眉頭格外明顯地皺了皺,有些許的失望,卻還是死死地拉住杜微微:“那下次……下次來……一定要一起吃一次飯……”
杜微微笑意頓時燦爛不已,不等施慕然的話完全說完就已是應了聲:“好。”
末了,手輕輕地抬起,脫開了施慕然的手,轉身已要離去,背影處,極為瀟灑地抬起手向著眾人擺了擺:“不用送了。”
言罷,再無停留,轉身離去。
廳上的三個人,皆是頓在原處,看著白衣女子翩然離去的背影。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不知道的是,今日這一別,再看到杜微微時,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正廳出來,杜微微的腳步匆匆,來糧鋪的時間已是不短,還有著別的地方要去,自然有些著急。
匆忙往后門方向而去,猛地一瞬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杜微微的腳步猛地一頓,一個回頭對著紫蔻沉沉吩咐道:“回去同陸瑯說一聲,糧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萬萬不可心切傷了自己。”
說這話時,杜微微的神色沉甸甸不已。
“嗯。”重重應了一聲,紫蔻返身向著前廳方向而去。
杜微微則是眉眼滑過一絲凌厲,看過紫蔻,再無停留,先行離開,向馬車方向而去。
沉木一直靜靜地待在馬車處,雖說一直是垂著視線的模樣,思緒卻是沒有絲毫的放松,始終注意著周遭的狀態。
直至眼中那白色的身形出現,這才一個躍身從馬車上下來,迎了上去:“小姐。”
杜微微的神色略顯深沉,點了點頭,徑直入了馬車:“等紫蔻來了,讓她駕馬。你去把驚若樓和茶鋪的消息安排好,我和紫蔻入宮。”
“是。”
沉木向來就不多言語,一切,自是按照小姐吩咐的來。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紫蔻的身形也是從小巷子中很快出來,快速到了馬車邊。
沉木手中的鞭子一個伸出,遞給了紫蔻。
紫蔻愣了一瞬,卻還是很快接了過來,略顯詫異地看向了沉木。
沉木并未多說太多,不過一個重力壓了壓紫蔻的肩頭:“護好小姐。”
護好自己。
后四個字,沉木并未說出聲,不過是對著紫蔻動了動唇。
旋即再無停留,一個轉身,已是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紫蔻還有些愣神,杜微微吩咐的話語很快便低低地傳了出來:“紫蔻,去皇宮。”
紫蔻心頭一驚,卻是并未多問什么,一個躍身上了馬車,手中的鞭子很快揚起,沉沉應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