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門大敞著,夜風襲襲,吹得屋內也是一片寂冷。
杜微微冷眼看著玉笙倒在地上不住瘋言瘋語的模樣,眸里的厲稔更是加倍涌出,娘親離府后,玉笙對于嫡女的自己,暗中百般刁難,娘親回府后,又千方百計想著怎么傷害娘親,這種女人,便是以死相抵也不足惜。
拳頭已是攥地死死的,指痕印在手心里,杜微微已是絲毫都感覺不到痛,滿身的冷意,眼眉里殺意盡顯。
看著已是瘋了的玉笙,杜微微又想到此刻的娘親依舊未醒來,終于是怒意爆發,一把撿起那把被賀瀟打掉在地的匕首,疾步沖向玉笙的方向。
霎時間,所有人驚詫不已,蘇無雙驚呼一聲:“不可!”
杜云石站在玉笙的另一邊,眉眼內已也是驚恐不已。
杜微微速度極快,可是也沒能快地過賀瀟,腳步沖出去的一刻,賀瀟的身形便已移動,從背后一把環住杜微微,手掌用力捏住杜微微的手腕,猛地吃痛,杜微微松掉了手中的匕首,哐當一聲,匕首落在了地上。
只聽到杜微微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玉笙!若是我娘親有半點不測,我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賀瀟從背后抱著杜微微,只感覺小小的身體在自己懷中不住的顫抖,殺意的眼里已是滿滿含上了淚水。
眼見著面前的場面,杜云石已是抖著手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玉笙坐在地上,眼睛無神一般看向不知命的地方,嘴里不住地說著瘋言瘋語:“嘿嘿,木黛,你終于死了……終于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為什么你死了還有這么多人關心你?啊!趕快下地獄啊,下地獄啊!!!”
杜云石仿佛一瞬間老了半世,渾身無力地靠著桌子站著,嘴唇顫抖著四處看了又看,伸出蒼老的手,指著玉笙,卻又不知要說些什么,半晌,才將手收了回來,聲音里帶著沙啞:“林…林若。”
林若在門外早已站了許久,雖未親眼見著里面的情況,卻是在聽到大小姐的那聲痛苦之言時,低下頭,心底深深的哀嘆。
“是,老爺。”
“二夫人玉笙,心思惡毒,妄想毒害大夫人,視汀元國法于無物,現心智已瘋,關到后院拆房去吧。”一句話,杜云石說的極慢,聲調里已是滿滿的滄桑感。
賀瀟依舊摟著杜微微未動,生怕這個傻丫頭再做出什么事來。
點了點頭,林若沖外面招了招手,進來了兩個小廝,低垂著眼不敢亂看,只伸出手想將玉笙給拖出去。
小廝的手剛伸出,玉笙原本已是不動的身子突然間站了起來,手中不斷揮動著從地上撿起的匕首,面目猙獰,已然恐怖,直直地向著杜微微的刺去,嘴里不住地叫囂道:“去死吧木黛!”
匕首距離杜微微還有許遠的距離,賀瀟的手猛然一陣掌風,已是將玉笙狠狠地打了出去,面目上,肅然的冷意,劍眉下的鳳眼里滿是殺意,膽敢傷害微兒,自是不能放過。
賀瀟這一掌已是運了一半的功力,只見玉笙像是脫了控制一般,直直地向著臥房另一邊頂頭飛去。
“嘭!”“啪!”玉笙徑直撞在了屋子的另一邊,重重地墜在了地上,砸倒了靠墻擺放的書架,架上的瓷器全部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玉笙的嘴角已是不斷往外冒著血流,歪著頭看向了這一側的眾人,抬起手顫顫巍巍不知指向了誰,慢慢地勾起一抹讓人心顫的冷笑,而后猛然間,手重重地垂了下去,落在了地上,再沒了動作,只是一雙眼,依舊睜得極大,看著這邊方向。
杜云石被嚇得不輕,頹坐在了椅上,眼神死死地看向了玉笙。
林若站在杜云石身旁,心底的恐懼也涌了上來,絲毫不敢往那邊再多走半步。
賀瀟嘴角是一抹冷冷的笑意,摟著杜微微的手絲毫未松,眼神里,冰冷到極致。
杜微微有半瞬愣住,玉笙這是,死了?
無人上前,蘇無雙并不懼,直接走到躺著的玉笙邊,伸出兩指放在鼻前輕探了探,回眼看了下身后的眾人:“死了。”
杜云石終于是再支撐不住,兩眼一黑,身體猛地向后倒去。
林若一把扶住杜云石的身子,聲音里戚戚不已:“老爺!”
一室狼藉。
杜云石昏倒,木黛未醒,整個相府再沒了主事之人,也是一瞬間,賀瀟便成了此刻相府的主心骨。
“等天黑了將尸體送到郊外亂墳崗去。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敢聲張,我必定讓他再不能開口。”冷眼看過在場的人,賀瀟的話語有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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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苑,杜微微守在了木黛的身邊,已經是整整一夜未睡,昨日玉笙的死好似還在眼前,一想到她死前還用那般憎恨的眼神看向自己,杜微微心底的寒意便不斷翻涌而上。
伸手握住娘親冰冷不已的手,杜微微埋下頭,心底一片凄冷:“娘,玉笙死了,再不會有人傷害你了,快些醒來好嗎?”
屋外,賀瀟剛想邁入屋內的腳步頓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重新退了出來。
身后,原本跟著賀瀟準備一塊進去的蘇無雙腳步也停了下來。
在藤椅上坐下,賀瀟臉色沉沉,聲音壓低:“無雙,微兒娘親的病究竟……”
“不能好。”未等賀瀟的話說完,無雙不復以往信心十足的神態,徑直打斷了他的話。
拳頭猛地攥緊,賀瀟的眉頭緊緊地鎖住,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微兒這般傷心難過,而面前,無雙竟然說這病治不好?
“這天下,竟有你無雙公子治不好的病?”賀瀟的話脫口而出,絲絲點點竟有了嘲諷的意味。
眼神猛地沉下,蘇無雙的眉眼鎖住了賀瀟的眸子:“賀瀟,你什么意思?”
一下子回過神,賀瀟的眉眼再沒看向無雙,卻是意識到,自己的話確實極為不妥,眼神移開:“我只是擔心微兒。”
手掌握成拳頭,蘇無雙斟酌良久,才接著說了下去:“夫人的病并非完全不得醫治,只是……有一味藥卻是百年難得一尋。”
“何藥?”
“玉檀百草。”蘇無雙答得極快,絲毫沒意識到這句何藥并非賀瀟所問。
霎時,再無人開口。蘇無雙后知后覺,眼睛猛地睜大,身體略顯僵硬地轉過,便看見杜微微神色平淡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王妃。”
賀瀟盯著杜微微此刻沉靜不已的臉,心底的擔心反而愈發加深。
“何處可以尋到此藥?”平淡不已地在一旁坐下,杜微微開口問道。
蘇無雙再未敢抬頭看向杜微微,僵持了許久,感覺到杜微微依舊牢牢鎖住自己的眼神,終究是說了出來:“此藥已絕,世間再無。”
“無雙公子既然能將此藥說出來,即便此藥已絕,便是說這世間還有人藏有此藥。”杜微微思緒平靜,飛快地判斷出情況。
一瞬間,蘇無雙感受到了一股極重的壓力。
賀瀟坐在一邊,手指輕輕敲著石桌,神情嚴肅。
良久,蘇無雙神色一凜,語氣也低沉不已:“若沒有記錯,三年前有人采到此藥上貢給了皇上,皇上將其賞賜給了四皇子,穆云錦。”
杜微微端坐著,神情淡然,將蘇無雙的話全息聽了進去。轉眼輕瞥了賀瀟一眼,轉過身,對著蘇無雙點了點頭:“多謝無雙公子。”話畢,起身便欲離開。
剛邁出一步,許久都未開口的賀瀟出了聲,聲音一如既往的沉淀:“微兒,你失心了。”
腳步明顯頓住,杜微微的身體已有些顫抖,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背對著賀瀟說了話:“沒有。”
站起身,賀瀟聲音重重地錘在了杜微微的心上:“若非失心,你此刻便不會想著如何入宮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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