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夜靜，快要落下去的月亮還在黑黝黝的建筑邊緣絕望地徘徊，月光像朦朧的銀紗織出的霧一樣。沒有一絲風息，然而樹梢微微擺動，光與影混在一起，林蔭道旁的樹木和恍如幽靈的雕像在其間投下捉摸不定的影子，噴泉吐水，沙沙聲十分奇妙地穿過廣闊寂靜的夜。那首飾店的招牌依舊像往常一樣掛在那里，兩個人影閃動，張凡和勝楠來到這里。一切都毫無頭緒，二人只能來到這間首飾店，希望能有什么發現。

“咔”勝楠打開了燈，這里還和以前一樣，那些水晶首飾上一絲灰塵都沒有，潔亮如新。勝楠四處張望希望可以發現什么，張凡突然感到了什么，頭微微揚起，那神情似是懇求，似是斗爭。

“啪”燈熄滅了。

“難道看不出來，她在騙你”孫婷婷突然從天而降，落到兩人面前。

勝楠吃了一驚，全身都被一股寒氣包圍，堵得呼吸都困難。抬起頭，她立刻注意到那串項鏈。

“我相信她”張凡立刻站到勝楠前面，因為她知道她已經無法勸說孫婷婷了，此次她來必定是為了報仇。

“相信？我也曾這樣作過，可是相信的代價就是現在這個結果，她所謂的的相信只能是謊言。”孫婷婷惡狠狠的盯著勝楠，眼睛像是一張張大的口要把勝楠活吞掉。

“你可能還不了解她”，張凡還是想要再盡力阻止她。

“對，我是不了解她，人心多難了解啊，而且我不需要了解她這種人。從頭到尾都是這個人的錯，你怎么還不明白” 孫婷婷反過來勸說張凡，她希望張凡能看清勝楠的真面目，不要再被她蒙蔽了，她真心替張凡感到不值，極不愿意和這個曾經幫助過她的人發生沖突。

“是我不否認她確實做錯了，可是誰又沒有犯過錯呢，她既然有心悔改，為什么不能原諒她呢？”勝楠亦感到自己今日兇多吉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張凡。

“原諒，憑什么，你不看看她犯得是什么錯誤，她根本不值得你原諒”孫婷婷知道張凡一心已定，多說亦是枉然。

孫婷婷周圍忽的翻騰出深深的怨氣，水晶首飾表面泛起寒霜，瘋狂的顫動，紛紛脫離首飾架，跟著風的力量，沖向勝楠。張凡將勝楠向后一推，亦飄向空中，她身后的首飾亦嗖的飛出凝固在一起，快速集中，形成一個巨大的螺旋狀。兩方首飾撞到一起，五彩光線散射四處，哄哄作響，所有首飾爆裂開來，仿佛萬千水珠翻飛空中，四散而去。張凡孫婷婷二人都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沖擊了，相互退后。孫婷婷看到張凡這樣做真是又急又氣，左手向前一伸，一股怨氣鋒利的爆出，像是一支離弦的箭。張凡立刻在前端形成一股半圓形的墻，孫婷婷不想傷害她，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只能對她不起了。那箭變得更加有力，而氣墻亦隨之增強。突然，那箭化作萬千鬼手，快速繞過氣墻。張凡沒意識到突然發生的變故，已經不知道作何反應，只得立刻退回勝楠的身邊，此時鬼手已到擊中勝楠。勝楠“啊”的一聲飛出幾米，臉色鐵青，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唇角少有血光，癱在地上。張凡將她扶起坐在地上，關切的望著她，甚是擔心。

見孫婷婷走進，張凡說道，“就算你把她殺了，也改變不了現狀”。

孫婷婷堅毅的說：“是，可是看著她還和以前一樣生活，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個仇我報定了”。

張凡站起來，“你不能這樣做”。話音剛落，兩人身上幾乎同時發出怨氣，針鋒相對，這兩股怨氣的力量不相上下，兩人為了能戰勝對方，加緊發力，形成僵局。勝楠調解了氣息，抬頭看到，這二人的身體都變得若隱若現，而項鏈則閃現出瑰麗的銀色光芒，相比之下更顯耀眼。勝楠心急如焚，她想到了方法，卻使不出手段。

周圍的首飾架被撕裂開來，噼里啪啦紛紛散架。“嘭”的一聲，張凡的身體被彈開，落到勝楠身邊。孫婷婷向后退了一步，即刻穩住重心，勉強站穩。二人渾身酸痛虛弱，都受了重傷。孫婷婷見張凡癱軟在地，便想抓住時機，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勝楠的喉嚨。只聽得骨頭滋滋作響，勝楠本就受傷，現在難以呼吸，無法反抗。張凡見狀噌的跳起，用手狠狠抓住孫婷婷的脖子。孫婷婷每加緊用力一分，張凡就發力兩成，不住的將她向后推。張凡并不像傷害她，只想阻止孫婷婷。孫婷婷身體越來越向后，她現在要兩處發力，對抗張凡稍有弱勢。勝楠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幾條血痕，正不住的拉長。孫婷婷的手越發松懈，勝楠得到喘息之機，睜開雙眼即看到那串明晃晃的項鏈。張凡最后發力，將孫婷婷徹底推開。勝楠深吸一口氣，猛地撲向孫婷婷，右手抓住孫婷婷依舊伸出的手臂，向下扼住，左手用盡全部的力量扯下她頸上的項鏈，趴倒在地，抬頭望去。那孫婷婷的身體忽然變薄，翻騰出黑色氣體，她更加憤恨的盯著勝楠，惡狠狠的發出撕裂般的聲音“高勝楠”。這聲音似乎暗含了無盡的怨氣，讓勝楠不寒而栗，身體向后縮了縮。張凡呆站在那里，看到孫婷婷的身體化作一團黑氣，快速飄忽散去，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勝楠轉過頭望向張凡，她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勝楠，走過來將她扶起。張凡默默地望著勝楠，那眼神像是一個被自己寵物咬傷的的老者，有悲哀，有不解，有憤怒，有憂傷。

勝楠看著她，這眼神仿佛刺痛了她，提醒了她什么，“如果不這樣做，她一定會糾纏不清的，你也看到她有多堅定了”。

盡管張凡并不想這樣做，可還是低頭默認了她的說法，“你……沒有騙我吧”，張凡弱弱的問道。

勝楠發自真心的說：“我騙過很多人，但是沒有騙過你”，她又一次看到了張凡的眼神，她從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竟然這樣脆弱，不堪一擊。她本能的去躲避她的目光，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躲避她一輩子，她的心痛了。

聽到她這樣說，張凡感到甜滋滋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笑容。

“我知道我已經對不起你了，你能原諒我嗎？”勝楠眼中閃著淚水，每一次心痛都更加劇了一種信念。

張凡含著笑，“當然啊”。

“咔”勝楠低著頭扯斷了她頸上的項鏈，她還是不能戰勝自己的信念。她本不愿意看張凡，但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見她了。勝楠微微抬起頭，她看到張凡的身體亦變得透明，吃驚地望著她。

勝楠在心里默念著，“對不起，每當看到你，我總會想起自己是多么的可恥，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此時，張凡居然笑了，可是這笑容確是和剛剛完全不同，這笑里含著惋惜與惆悵。

“你還是這樣做了”，說罷閉上雙眼，身體化作絲絲銀白色氣體，消散不見。

勝楠望著空蕩蕩的首飾店回想著張凡說的最后一句話“你還是這樣做了”，難道她早就知道我會摘掉她的項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