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寢室的門被滿頭大汗的高勝楠撞開,她立即關上門,身體緊緊的貼著門,衣服都被汗浸溼透了。她擡起頭,看到沿著牆面依舊掛著的黃色和紅色拉花,玻璃上的卡通圖案,這生日的場景發出翁的聲音,像一座大山一樣向她壓來。曾經的風景還在,歡笑聲還未停,人卻已離世。她瘋一般的撕扯下這些裝飾,好像這也能撕扯掉那些關於張凡的記憶,她的手指甲都裂開了。
最後,把它們全部都塞進了垃圾桶裡,這纔回到寢室的牀上坐下。她是有些累了,可是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就這樣一直坐在牀邊。當她閉上眼睛,看到孤獨的張凡全身浸在水中,透過她蓬蓬浮動的頭髮是一雙空靈的眼睛在對視著她,質問著她。環頸而繞的項鍊慢慢浮到她們的眼神中間,透過那少女的眼睛,張凡那雙空靈的眼睛突然間有了神采,放大的瞳孔突然縮緊了。勝楠嚇得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7點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這一天勝楠都很迷糊,所有人說的話,做的事都像是發生在她的外圍世界,她的腦袋裡一直髮出翁的聲音。身旁的座位空了下來,窗邊的風直接吹到她的身上,不免讓她感到絲絲涼意。有的時候她能清楚感覺到背後有一個人在盯著她,可是她卻怎麼也看不到那究竟是誰。有的時候她也想到是不是自己太緊張,產生了幻覺。這一天就這樣昏昏噩噩的過去了,晚上回到寢室樓的勝楠直接走到樓頂平臺,她想去那裡吹一吹風,舒緩一下抑鬱的心情。當然她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蹤她,在天臺是很少有人的,視野也開闊些,能發現更多事情。
到了天臺,勝楠頭髮被風吹得很亂,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夜晚這裡確實很靜,當風停時她清楚地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腳步在向她慢慢靠近。這絕對不是幻覺,她睜開眼睛,猛地回頭,看到她身後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的眼白一隻是紅色,另一隻是白色。
“原來是你”勝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能和孫婷婷產生什麼關係,更不明白她跟蹤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
“竟然是你”孫婷婷突然間冒出的這句話更讓她疑惑不解了。
“什麼?”勝楠希望藉著這樣一個問句,能讓孫婷婷回答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可孫婷婷反而質問她:“你爲什麼這樣做?”
“我做什麼了?”當孫婷婷說道“這樣做”三個字的時候,她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她還是要保持鎮靜,因爲她還不確定“這樣做”所代指的是那件事。
“爲什麼把她丟下?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可能是因爲想到了張凡,孫婷婷質問的語氣中竟然多了些憐憫。
聽到她這樣講,勝楠斷定她已經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不應該知情的知情者的問題,勝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沉默著。
“我之前從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原來爲了一個區區的名額竟然可以撇下自己的好朋友,你這樣做和謀殺有什麼分別?她是一個多好的人,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她的朋友,也不配擁有機會。”
聽到她這樣講,勝楠頗爲緊張,很害怕“你什麼意思”。
“沒有人知道,你的成功是建立在朋友的感情和生命上的。你這樣無情的人憑什麼得到聯讀的機會,那是屬於她的。就算她現在死了,也不會輪到你。”孫婷婷來找勝楠是爲了給張凡掙一口氣,她覺得那麼可愛的人居然被這樣一個閨蜜背叛了,僅僅爲了一個讀書的機會。就算曾經沒有被張凡幫助,她也是氣不過。
勝楠看她轉身要走,她立刻意識到孫婷婷對她的強硬態度即將轉化爲實際行動。雖然勝楠心裡知道這聯讀的機會確實不屬於她,可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現在卻要被這突然出現的孫婷婷給攔截了,她心裡微微產生了一種失去自己東西的失落感,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反生。她跑到孫婷婷面前,緊緊地拉著她的兩個胳膊,“不,你不能這樣做”。
“難道你認爲你應該得到嗎?我本可以直接找老師,但是我不想和你一樣卑鄙,在別人背後下狠手。”
勝楠心中萬分焦急,她知道如果孫婷婷去告發她了,她失去的將不僅僅是聯讀的機會。爲了阻止她離開,勝楠跪在她的面前。
“我求求你,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發生這樣的意外,我都很愧疚,我真的很傷心,我知道我做錯了,希望你不要去告發我。”
孫婷婷用手拉開勝楠的手,微微的搖了搖頭,“你有沒有爲張凡想過,這名額她是不需要的,可是你……”
勝楠看她還是很堅決的樣子,滿眼的淚水肆意開來,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願意放棄,我不去聯讀了,明天我就和老師說。如果你去告發我的話,我就沒法在學校待了,一定會被開除的,我求求你。”
孫婷婷沒想到勝楠會這樣來懇求她,這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她心裡亂的很,轉過身去。她心裡是不希望勝楠去聯讀的,可是要搞得她在學校被人唾棄,擡不起頭來,這似乎也沒有必要。她之所以想去告發勝楠不過是因爲心裡覺得她搶了張凡應得的,在張凡最需要援助的時候,卻拋下她。但說到底這畢竟是意外,做人又何必做的太絕,完全不給別人留後路。如果她自己願意放棄聯讀的機會,又何必弄得大家跟仇敵一般。
她不知道,此時身後的勝楠已經悄悄的站起,逼近她,擡起雙臂,運足全力。勝楠想就算自己願意主動放棄機會,孫婷婷也未必不會把事情捅出去。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有一個致命的把柄在別人手上纂著。如果孫婷婷用這件事作要挾,那自己以後就得聽她的擺佈了。事到如今已經別無選擇,勝楠用力將孫婷婷推到樓外。
正在沉思中的孫婷婷在爲別人想後路時卻忘記爲自己留條後路,她完全沒有準備,只感到背後一股力,身體的一半便懸在樓外。她本能的擡起手向後抓,手指勾到勝楠的項鍊,但她的身體還是向下倒去,同時她用右手拼命抓住了平臺的邊緣。
“你……”她沒想到現在的勝楠已經喪心病狂了,她的身體一直在抖,岌岌可危。
勝楠來到邊上發現她並沒有掉下去,抄起身旁的鐵鍬,直接鏟到孫婷婷的手上,將她右手的四根手指剷斷。
“啊”孫婷婷再也堅持不住,掉下樓去,摔在地上,**迸濺到宿舍樓門口的玻璃門上。
勝楠向下望去,看到這一場面,不由得感到驚恐和噁心。馬上轉身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她也怕自己會無意識的發出什麼聲音,吸引來別人。待緩過神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在這一番鬥爭中,她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項鍊已經被孫婷婷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