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最快的速度閃身到她身前,一把握住了那塊兒碎玻璃,因為太過用力,鮮血順著他的手掌泊泊地流。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耳邊卻響起那個男人的悶哼聲。
腰上突然多出一條堅實的手臂,清冽的煙草味纏繞在她的鼻息間。
如此熟悉,如次想念。
她知道,他來了。
終于,等到了他。
蕭驀然一手勾著她的腰身,迅速將她護在懷中,抬腿對著馮四爺的胖肚子猛踢了一腳,力道很大,直接將他踹到墻上又反彈回來。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沒人看見他動手,馮四爺人已經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動彈。
伊闌珊知道自己獲救,精神瞬間松懈下來,人隨即暈死過去。
蕭驀然脫下外套,覆在她的身上,將她打橫抱在懷中,看著她滿臉血跡,以及胸前被指甲撓傷的痕跡,一時心疼自責,懊惱不已。
都怪他來得太晚。
如果再晚那么幾秒,也許,她就要離他而去。
他不敢想......
抱著她走出房間,對著身后的風一陣只簡單說了兩個字,“清理!“
風一陣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臉,一臉凜然的怒氣。
敢欺負小嫂子,真是活膩歪了!
也許別人不知道“清理“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但他卻清楚得很。
以前出了什么緊急狀況,頂多就是給一個善后的眼神。
而這一次,他說了“清理“!
看來,今夜無眠了。
*
蕭驀然將伊闌珊一路帶回君瀾苑。
如今她這副狼狽的樣子根本不能去醫院。
醫院人多眼雜,如今,她又是公眾人物,被人看到她這副樣子,難免又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
路上,他直接電話給南頌。
將她抱回臥室衛生間的浴缸中,放了熱水,伸手打算脫了她身上殘破的衣服,幫她洗澡。
剛觸碰她的衣扣,便被她猛地扇了一巴掌,推翻在地。
她緊緊揪著自己已經殘破不堪的衣服,縮在浴缸的一角,一臉戒備地瞪著他,眼圈很紅,卻倔強地沒有落一滴淚,嘴里無意識地尖叫,雖然聲音已經沙啞,但還是拼命嘶吼。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滾啊!別碰我!“
蕭驀然既心疼又自責,重重地咬了咬下顎,眸光森冷,滿含慍怒。
她的下意識反應,足以證明她內心的恐懼有多深。
他溫柔出聲,哄著她,“好好好,你別激動,我不碰你,不碰你。“
伊闌珊將臉埋在膝間,不再看他。
她很累,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你走啊!“
她下了逐客令。
蕭驀然無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戀戀不舍地出了衛生間。
門關上的一剎那,衛生間傳來她壓抑痛苦的抽泣聲。
蕭驀然靠在門邊,始終沒有走,一直陪著她,一顆心揪疼著。
直到她哭累了,倦了,徹底失去意識。
*
朦朧間,她意識到身邊一直有個人在陪著她,還聽到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蕭哥,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小嫂子就只是有點輕微的擦傷,身體沒什么大礙的,可能就是精神上受了點刺激,你多陪陪她,開解她,讓她盡快忘記過去不開心的事就好了。“
蕭驀然白了一眼對面云淡風輕的男人,說道,“說忘就能忘,那要你們這些庸醫做什么?“
身體上的傷好愈合,但心靈的傷最難愈。
“人的本質都是追求快樂,逃離痛苦。“南頌笑著反駁,“她又不是沒忘記過。“
蕭驀然擰了擰眉心,“你說她忘記過?什么意思?“
南頌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解釋,“之前風一陣讓我查有關于她的醫療記錄,沒成想,卻有意外發現。在她十二歲那年好像出了什么事,自閉了一段時間,之后就把那一年的事情全都忘記了。我猜,應該是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出于一種自我保護,將它封存了。“
蕭驀然蹙眉沉思。
她十二歲那年,發生了什么大事?
好像是她的母親去世了。
她說起她的母親,眼底的眷戀和崇敬那么深,蕭驀然自然以為,她短暫的失憶與母親的離世有關。
但這件事,伊家人好像并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思來想去,還是不告訴她為好。
畢竟是一段痛苦傷心的記憶,不要便不要了罷。
有時,忘記也是一種恩賜。
*
送走了南頌,蕭驀然立刻呼叫風一陣,詢問當晚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事情查清楚了么?”
風一陣沉默了半晌,才回,“房間和過道都安有隱形攝像頭,那個挑事的秦思源和欺負小嫂子的男人,都被傅逸寒帶走了。說起來,這個傅逸寒的身份絕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他的背后一定有一股強大的勢力。”
能輕而易舉調動那么多訓練有素的黑衣保鏢,一定大有來頭。
蕭驀然倒是很淡定,一點兒也不奇怪。
能跟仲柒夜走得那么近,身份背景絕非一般。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樣......
漆黑的瞳孔下意識縮了縮,長指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沉聲,“把監控錄像發給我。”
“......別了吧,沒什么好看的。”
風一陣極力躲閃回避的反應讓蕭驀然很不滿,他蹙了蹙眉,加重了語氣,“現在,馬上!”
風一陣哀嘆一聲,腦袋瞬間耷拉下去,沒精打采,將視頻發了過去。
果然,不到五分鐘,電話立刻響了起來。
蕭驀然暴怒的聲音簡直要穿透他的耳膜。
“......白虎堂是吧?馮四爺是吧?好啊,今晚我就要做這個上山打虎的武松!通知暗衛,今晚端了白虎堂的老巢。”
風一陣差點兒沒哭出來,苦口婆心地勸說,“蕭哥,你別沖動,我知道,小嫂子被人欺負你鐵定心里不好受,但是,現在白虎堂已經被烈焰堂收編,如果這個時候端了白虎堂,勢必會挑起不必要的紛爭,讓他人坐收漁利。”
“強龍難壓地頭蛇,我們靜觀其變,看看傅逸寒的態度再說。更何況,現在小嫂子是公眾人物,如果得罪了黑勢力,恐怕日后會招惹殺身之禍。”
電話那邊,安靜了下來,只剩蕭驀然沉重的呼吸聲,看來真的是氣得不輕。
但也知道,蕭老大終于恢復了點冷靜。
沉默片刻,蕭驀然咬牙再次下指令,“盯著傅逸寒,如果姓馮的還活著,馬上帶他來見我。”
“好,沒問題!”
風一陣心知肚明,無論他過不過的了傅逸寒那一關,但,鐵定過不了蕭老大這一關。
*
此時,A市淺海灣一處靜謐的港口,停著一艘漁船。
夜色濃濃下,海風呼嘯而過。
馮四爺和秦思源二人被帶到此處,關押在船艙一間密室里。
昏暗的燈光搖搖晃晃,密室內不時傳來陣陣潮濕的酸臭味,混合著海水的咸腥味,令人作嘔。
秦思源最先醒來,頭腦暈眩,胃里一陣反酸,想吐。
外面的風浪很大,海浪不斷拍打著船身,聲響巨大。
秦思源咬了咬舌尖,讓自己盡快恢復清醒。
明顯地感知到,自己是在一艘船上。
她記得,自己好像是被一群突然闖入的黑衣人劫持了,但不知道是誰。
恐懼猶如藤蔓緊緊纏繞著她的心臟。
她的身旁還躺著馮四爺。
手腳都被繩索束縛住了,只能一點一點挪到他的身旁,使出全力,用腳蹬了蹬此時意識全無的男人。
“四爺,醒醒!四爺......!”她小聲呼叫。
片刻后,姓馮的悠悠轉醒,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嘴里開始罵罵咧咧。
“他媽的,誰這么大膽,敢綁老子,有種出來,老子要廢了他!”
“嘎吱——!”
密室的鐵門開了,發出詭異而厚重的摩擦聲。
傅逸寒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一身陰冷暗沉的詭譎之氣。
與他往日溫文爾雅的氣質大相徑庭。
此時的他,猶如從地獄踏血而來的魔鬼。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俊顏,但他黑洞洞的眼睛卻是勾人心魄,讓人心驚膽顫,只消看一眼,便渾身僵冷,如墜冰窟。
秦思源瞠大了眸子,原本還算精致的小臉兒此時滿是震驚、恐懼,她的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名叫絕望的氣息瞬間將她吞噬。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魔鬼。
除了痛哭哀求,她別無出路。
“傅總,求您放了我,我保證,再也不針對伊闌珊,除此之外,我會立即宣布退出娛樂圈,離開A市,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求您放過我......”
傅逸寒皺眉,嫌惡地瞥了她一眼,對她的苦苦哀求無動于衷,伸手示意手下將她拖出密室,冷眸緊鎖著地上圓滾滾的男人,不陰不陽地開口,聲音平緩但卻滿含危險。
“聽說你想上了我?現在,我給你這次機會。”
說完,示意手下將他松綁。
馮四爺慢騰騰地站起身,自知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好惹的。
原本以為他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但明顯錯了。
他的氣場如此強大,絕非善類。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滿臉堆笑,討好道,“傅老弟說笑了,哥哥一時糊涂,受那賤人挑唆才犯下大錯,傷了您的人,實在對不住。這樣吧,你看,有什么需要您盡管開口,只要哥哥有的,一定二話不說補償給你,怎么樣?”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