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第四章 昭王即位

昭王即位

1

這日在咸陽城來了位年輕人,一身魏國裝束,背上還背著個包裹,滿臉憂傷表情又掩不住一絲興奮,年輕人一路打聽,去大道,入小巷,終于來到一處破落的茅屋前。就見那茅屋頂也漏的,窗也破的,一看便是多年無人居住。年輕人上前推門,一陣吱吱呀呀酸耳撓心聲響,門倒能推開,進得屋內,里面還真遺著桌椅灶臺幾樣簡陋家物,只是塵土厚積,這會兒飛散開來,要瞇了人眼。那年輕人也不閃避,又去輕輕撣掉了桌上的塵土,將包裹置在上面,慢慢打開來,露出一個陶罐,年輕人跪在地上,輕輕啜泣起來,口中道:“娘,咱們回家了!”

這年輕人正是畢鷹。因為魏國歷經多年災患,大梁城的許多人家已是衣食不足,難以供養孩子學書,范睢的學館每日入不敷出,漸漸難以為繼。恰好魏國大夫須賈這時廣招門客,又久聞范睢大名,幾番上門相邀,范睢于是便關閉學館,投去須賈大夫門下。其時范睢也力邀畢鷹同去,言依你所學,已不弱于為師,何不同去以謀前程?

畢鷹思索再三,還是搖了搖頭,道:“老師,我是秦人,卻還從未回過秦國,況且我娘生前有愿,望他日能夠魂歸故里,畢鷹不孝,至今未能得償母愿,以前尚可借口年少,現在再不能推托了,老師既然要關閉學館,畢鷹就該先返回秦國,安葬母親。”

范睢聞言也只能點點頭,道:“畢鷹,你心懷故國,又有母愿要了,為師不便勉強,但臨別有一言相贈,你要聽好,夫大丈夫者,生于天地之間,齊家治國而平天下,君不見公孫衍、張儀者,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何等壯懷激烈!你也身為男兒,又天資聰穎,于今亂世之中,務必要心存高遠,將來去成就一番大業!”

畢鷹卻道:“畢鷹謹記老師教誨,但畢鷹并不仰慕公孫衍、張儀之輩,夸口弄舌,徒惹各國紛爭,受害的終是黎民百姓,畢鷹更愿學魯班墨子,腳踏實地,去做一些真真正正、實實在在、利于國家,利于人民的大事!”

范睢久久望著畢鷹,不禁眼中熱淚盈眶,大聲言道:“好,好,就是這話!好畢鷹,不枉為師這么看重你,你可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這話,他日就算為此丟掉性命,也要牢記應以國家百姓為先!”又道,“畢鷹啊,我再問你,此去秦國后是否還會回來?”

畢鷹道:“我答應過一個人會在這里等她,等我葬完母親,即刻就會返程。”

范睢這才笑道:“好,那你回來時,這里仍是你的居身之所。”

畢鷹在咸陽城郊的墳場處尋了塊地方,又花錢雇了兩人幫忙,將母親的骨灰葬下了。在這座新墳前畢鷹又狠狠哭了一場,將那塊長命鎖鄭重地貼著內衣佩在胸前,哽咽著對母親說:“娘,孩兒不孝,今日才將您送回故鄉,而且今日一別,孩兒又要回魏國去了,下次再來看您,真不知又要到何年何月了,娘,原諒孩兒不孝吧……”

直到天黑,畢鷹才不舍地離去,又回到畢家茅屋簡單打掃了一番,湊合宿了一夜。第二日又去了咸陽城中的集市游逛,買了些便宜的特產,準備帶回去送與范睢夫婦。正待離開時,忽見人群一陣**,街中的行人紛紛避讓,畢鷹也隨著人流退到路邊。就聽得銅鑼聲響,一隊兵士們吆喝著疏散街中百姓,緊接著一大隊兵馬浩浩蕩蕩而來,最前面的兵車上立著位長者,身著孝服,面色陰沉,他身后的兵車上卻橫放著一副棺木,棺木上覆著一面黑色大旗,旗上大篆體的“秦”字,看上去十足觸目驚心。

兵馬漸漸遠去,畢鷹不解地問向旁邊一位老丈,所亡何人,竟至如此隆重?那老丈上下打量了畢鷹幾眼,問道:“你不是我秦國人吧?”

畢鷹答道:“我是秦人,只是自幼居于魏國,剛剛回來。”

老丈道:“這就難怪了,這是咱們大秦國的王沒了。”

畢鷹更奇怪了,道:“老丈不要誑我,我雖長居魏國,也知道我王是年初便已亡故的。”

老丈瞪了他一眼,道:“你莫再亂講,惠文王自是年初便已亡故,這位是才登王位不久的悼武王,唉,兩王連喪,天神是要降怒于我大秦么?”

畢鷹這才明白,又聽旁邊人們議論紛紛,說是外面有數萬大軍圍城,城內守軍已將城門關閉,今日是誰也出不去了,也不知何時城門能開。畢鷹本打算這就返回魏國,事關己身,趕忙打聽,眾人也說不大清楚,只說是當朝兩大名將,白起攜魏冉一同率領數萬大軍,已將咸陽城團團圍住,要擁什么太子入城。畢鷹不明所以,心中只是焦急。

2

原來那日武王力擎雍鼎,卻不想鼎落斷股,就此不治身亡,當夜樗里疾密召司馬錯秉燭商議,兩人都道武王此事魯莽,萬萬不可外傳,以免六國人恥笑。樗里疾又以國事問于司馬錯,道:“武王亡故,事出突然,事關大秦社稷,當務之急便是要擁立新王,不知將軍以為,何人可繼王位?”

司馬錯輕嘆口氣,苦笑道:“自先王過世,朝政大事本就由太后專權,今武王又喪,傳位立王的事還不是看太后旨意?”

樗里疾道:“不滿司馬將軍,老臣擔心的便是太后。”

司馬錯雙目如炬,凝視樗里疾道:“丞相此言何意?”

樗里疾道:“武王并無子嗣,太后必立其次子壯為王,嬴壯之前并無軍功便升任庶長,于大秦法典有違,軍中已然不服,這個想必司馬將軍比老臣更為清楚,今若再立為王,只怕民心亦不服,民心不服,則秦國必亂,秦國既亂,則各國諸候便可借口聯合起兵,秦亡之日不遠矣!”

“丞相既如此言,”司馬錯一字一頓,字斟句酌地說道:“定是已有對策,而且深夜相授,也是信得過在下,在下不才,愿聞其詳。”

樗里疾道:“老臣與將軍相識相知二十余年,將軍武功謀略自不必說了,舉朝莫不嘆服,而坦蕩胸懷、剛正品德更為老臣所景仰,只是今日之事關系重大,還容老臣再多問一句,將軍以為太后如何?”

司馬錯一怔,久久凝視樗里疾,然后緩緩言道:“丞相既如此問,在下敢不坦誠以待,自武王登基以來,太后大權獨攬,不顧百姓死活,大興土木,興建寢宮,軍中早有怨言。前番入蜀平叛,沿途非澇即旱,民不聊生,餓殍遍野,慘不忍睹,軍中也有多位將領酒后對我訴苦,直言不滿朝政。這些,在下不敢有瞞丞相。”

樗里疾道:“好!我心中確是已有對策,但此舉必觸怒太后,也定有生死之虞,不知將軍肯不肯助老臣一臂之力,拯大秦基業于旦夕之間?”

司馬錯斬金斷鐵一般言道:“丞相憂國憂民,不惜以身試險,司馬錯一介武夫,能得丞相信任,敢不誓死相隨?!”

樗里疾道:“好,老臣先謝過將軍,還請將軍先調重兵駐守函谷關,以防六國聞武王事前來進犯;然后再請將軍派一親信可靠之人去辦一件天大事情;老臣自護送大王靈柩歸秦,一路緩行,定等得將軍諸般事情妥定,幾路會合,一同再入咸陽。真能到其時,太后恐怕也就無能為力了。只是此事非同尋常,務必保密,不可走漏一絲風聲,若成,則秦國霸業有望,不成,則秦國危在旦夕,你我二人更是性命不保。將軍肯舍命相助,先受老臣一拜吧!”

說著熱淚盈眶,竟把一個顫顫巍巍的老朽身軀拜了下去,司馬錯趕忙攙扶住,道一聲:“使不得,丞相折煞在下了!”眼中不禁也熱淚斑斑。兩人又坐下仔細商議,一直到了第二日天色微白,竟是一夜未睡。

樗里疾護送著武王靈柩一路入了王宮,進到大殿之上,只見惠文后、武王王后及一眾妃嬪、文武大臣都已在此等候。妃嬪們都已哭得泣不成聲,就連大臣們也有裝模作樣在抹著眼淚的,靈柩送進來,眾人都跪了下去,惠文后上來撫著棺木大聲痛哭,口中只道:“蕩兒啊,我的蕩兒啊,你怎么敢拋下母后自己先走了,我的蕩兒啊……”

樗里疾等太后哭了一陣,上前言道:“太后,大王即去,國不可一日無主,還當盡快確

立新王為要。”

“這個本后自然知道,”惠文后抹去眼淚,臉色又冷硬下來,道:“新王人選已定,不日即可到達咸陽。”

樗里疾環顧眾大臣一眼,見有的迷惑,有的畏縮,有的卻自有一股不忿神情,便又道:“不知太后選定新王何人?”

“自然是武王之弟,庶長贏壯。”

群臣議論之聲紛起,有大臣一臉諂笑地出列道:“太后英明!大王既崩,其弟嬴壯繼位,名正言順。”

樗里疾卻冷笑兩聲,大聲道:“哈,名正言順?老臣認為,立庶長壯為王,恰恰是名不正言不順!”

“樗里疾,”惠文后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樗里疾不疾不徐,朗聲言道:“啟稟太后,庶長贏壯從未立下軍功,于國家也無貢獻,當日升為庶長軍中便已有議論,今日又如何能夠做得大王?太后豈能不知,自孝公重用商鞅為相,便已立下法典,無軍功者不得為官!”

惠文后陰冷著臉,道:“商鞅禍國,早已被先王車裂了,你現在還說這些做什么?!”

樗里疾道:“先王雖處死商鞅,卻未改其法半分,國家須有法可依,依法而治,此乃治國之根本,我大秦也因此得以鼎盛,今日太后行事也不可亂法而為呀,”惠文后一時氣結,竟應不上話來,樗里疾又道,“武王生前,強行任命贏壯為庶長,已在軍中引起不滿,此時若再立他為王,老臣擔心會引發兵變呀!”

惠文后冷冷說道:“大秦國嬴氏江山,武王又無子嗣,不立嬴壯更立何人?”

樗里疾緩緩說道:“太后,先王生前早已選定一人。”

“嗯,是誰?”

“嬴稷!”

眾臣聞之莫不色變,紛紛望向惠文后,惠文后兩眼死死盯著樗里疾,像是直要噴出火來。

那日樗里疾與司馬錯所言天大事情,便是要司馬錯派可靠親信去燕國迎回嬴稷母子,立嬴稷為王。司馬錯以大將白起前往,順利迎回嬴稷二人,之后又快馬加鞭,趕上樗里疾隊伍,一同返回秦國。過函谷關,司馬錯又撥了十萬精兵隨行,再之后魏冉也在高崚接到樗里疾密報,隨即率部前來會合,大軍一路奔咸陽而來。外人都道是護送武王靈柩回都,哪成想早有個新王人選藏在里面。

“嬴稷?”惠文后惡聲道,“好你個樗里疾,你要立嬴稷為秦王?你……你是誠心與本后做對呀!你說,嬴壯沒有軍功,他嬴稷軍功何在?!”

樗里疾不卑不亢,坦然言道:“嬴稷出生不久便為燕國人質,確保秦國與燕國十多年相安無事,功莫大焉!”

“不行!”惠文后厲聲喝道,“只要本后在世,就算他功大于天,這秦王的王位他也坐不得!”

樗里疾搖搖頭,道:“太后此言甚為不妥,選立新王乃國家大事,并非個人恩怨呀。”

“好了,你不要再說!本后心意已決,秦國新王非嬴壯莫屬!”

樗里疾上前一步,凜然道:“老臣身為秦國丞相,承負先王重托,斷斷不能眼看太后一意孤行,以私怨凌駕于國事之上。”

惠文后陰笑兩聲,道:“那好!你容不得本后,本后也容不得你!來人,革去樗里疾丞相之職,收回封地,查抄家產,貶為庶民!”

眾人面面相覷,并無一人上前,惠文后暴怒,又是一聲厲喝,“來人哪!”這才有一小隊侍衛上來,輕手輕腳地左右捉了樗里疾,又有人先向樗里疾做了躬,再去摘掉他頭上官帽,然后畢恭畢敬的捧在手里。

這時一個武官急匆匆闖上殿來,慌慌張張跪倒,稟報道:“啟稟太后,白起、魏冉兩位將軍已經領十萬大兵圍住了咸陽城,他們……他們揚言要護送新王嬴稷登基,如若不從,他們就要殺入咸陽城了!”

眾臣立時亂作一團,惠文后也驚得面如土色,連聲呼道:“反了,反了,反了!誰肯領命,將白起魏冉逐出咸陽?!”

哪有人敢應聲,眾臣盡皆回避,低著頭不發一言,那武官又道:“再稟太后,函谷關也有軍報送到,國尉司馬將軍上書,要……要太后以國事為重,私怨為輕,同意立嬴稷為王,免得秦國兵亂,惹六國覬覦……”

惠文后一怔,足呆了半晌,方喃喃自語道:“他們……他們這是兵諫么……”又撲到武王靈柩上放聲慟哭,“蕩兒啊,你尸骨未寒,這王位就被人家給奪了啊!樗里疾,你……你好狠毒啊!”

樗里疾凜然道:“太后,老臣這就前去迎接新王,還請太后回到后宮歇息。”說著從侍衛手中拿過官帽,重又鄭重戴好,向王宮外走去,眾大臣也都隨之魚貫而出。惠文后咬牙切齒地望著眾人,卻無一人敢抬頭看她一眼,不消片刻工夫就走了個干干凈凈,偌大宮殿上只余下一幫子妃嬪侍女,惠文后愣怔了片刻,再一次撕心裂肺地慟哭起來。

3

短短一年之內,秦國三易其主,嬴稷登基,這便是秦昭王,又賜封羋妃為宣太后,進封司馬錯、魏冉為上將軍,白起升為前軍主將,樗里疾仍為丞相,主理朝中大小事宜。想當日魏冉通告惠文王亡故消息時,羋妃險些哭瞎了眼,哪料到能有今日之喜,真真是恍如隔世重生一般。羋妃,如今的宣太后時隔十數載重回王宮,睹一草莫不心酸,撫一木盡皆落淚,又見了惠文后正修的寢宮,占地數頃,極盡奢華,頓時心中無名火起,當即讓秦昭王下旨停了,卻不令工匠出宮,又傳旨出去,在咸陽城廣征工匠入內,卻是要在惠文后那半拉子寢宮前再起一座宮殿。宣太后只吩咐下一句話,“要比對面那座華美十倍,若不能,領事的提頭來見!”

這話駕著風便傳遍了后宮,惠文后又如何聽不到,立時就氣倒了,就此一病不起。其次子嬴壯聞訊自軍中返回王宮,每日在母后床旁伺候,以盡孝道,只是白日蒙帳,夜晚秉燭,也不知道這母子哪來的這多閑話好聊。

宣太后卻生了警惕,每日更是加緊問詢秦昭王朝事,聽來全覺得嬴稷處事不當。她是最清楚自己這王兒底細,一個山野村夫的孩子,如何就能做得好事情?憑著這么個偏執心思,嬴稷自小無論如何行事,上下左右,種種都是不稱母親心意,十數年下來,早已根深蒂固,如今也自然更改不了半分,惠文后憂心忡忡地對秦昭王言道:“稷兒,你雖然做了秦王,但這王位卻并不穩固。太后和嬴壯豈能甘心就范,他們表面馴順,暗中卻無時無刻不想卷土重來。兒啊,你尚且年少,更應克已用功,勤于國事,不可給他人以可趁之機啊。”

秦昭王畢恭畢敬地答道:“太后所示,兒臣牢記于心。國家大事,內有丞相做主,外有司馬上將軍和魏冉舅舅御敵,兒臣……”

宣太后忍不住搖頭,打斷他的話說道:“唉,稷兒,你果真是無知至極啊!雖說丞相和司馬錯功不可沒,但畢竟還是外姓,難保不會恃功而驕,甚至反戈一擊。他們可以阻止嬴壯稱王,自然也可以將你這秦昭王廢為庶人!你要……”

“不,太后,”秦昭王急切地說道,“丞相光明磊落,司馬上將軍忠心耿耿,他們不會……”

宣太后不想這個懦弱王兒今日竟敢頂嘴,大怒道:“住口,為娘話未說完,休得插嘴!”

秦昭王一驚,慌慌忙忙起身垂立一旁,口中道:“是,娘。”

宣太后又厲聲道:“我乃太后!”

秦昭王只得又戰戰兢兢回了一句,“是,太后。”

“從今以后,”宣太后凝視他半晌,心想果然還是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口中緩緩說道:“無論國家大事還是宮中小事,你都不得輕信外人。必須及時秉告,由娘替你做主!”說完長嘆一聲,拂袖而去了。

秦昭王得了母后教訓,每日理政更是勤快。他自幼寄居燕國,行走又不得自由,便缺少玩伴,母親又是個喜怒無常的脾氣,哪有什么童趣可言。而如今一步登天,眼看書中所學種種興國安邦的法子就可悉數嘗試,正在摩拳擦掌,欲大展拳腳之際,宣太后卻來了個垂簾聽政,朝中大小事宜盡皆專權獨斷,他這個秦昭王倒成了個傀儡

木偶一般,登時一口氣悶在了胸中,上也不得,下亦不去,時日漸久,不免積郁漸深,頗有些心灰意懶起來,只能時常召丞相樗里疾入宮談書論道,以此舒解胸懷。

這一日又喚樗里疾前來,秦昭王捧著卷竹簡呆呆出神,見老丞相進來,忙見禮賜坐,又把那竹簡指著給樗里疾看,說道:“丞相你看,這‘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一句,說得多好,不知丞相以為,這‘愛人’一說,何解?”

樗里疾微微一笑,道:“這是前魯國大賢孔丘的語句,以孔子一貫主張,這‘愛人’一說,似是指關愛百姓,不過,”樗里疾頓了一頓,望著秦昭王又說道,“老臣以為,既然后面有所謂‘使民以時’一句,那這里的‘人’,所指的就應該不是百姓,而是官吏,官吏如何愛護?那必是因才適用,賞罰分明!”

秦昭王把一雙懵懵懂懂的眼睛瞪大來看著樗里疾,良久,方嘆氣道:“我秦人皆謂丞相為‘智囊’,果然,可笑寡人還在這百思不得其解,正是啊,想我大秦千乘大國,地域遼闊,如不能有仁人賢士為我所用,這國家如何治理得了?”說著又捧起那竹簡,再嘆一聲,道,“前人遺著,智慧良多,寡人一一讀來,受益匪淺哪!”

樗里疾道:“大王好學勤政,實乃秦之幸事。”

秦昭王臉上卻顯出一絲無奈,道:“寡人好學倒也不假,卻學無致用;勤政也不為虛,卻不得要領。唉……”最后又是一聲嘆息。

這三聲嘆息,把秦昭王心中愁悶表露無遺,樗里疾身為丞相,自然深知他憂慮何事,但一來此事事關重大,二來一時半刻也尋不出什么良策,樗里疾便也只能蹙眉垂首,無言以答。

呆了半晌,秦昭王方輕聲問道:“丞相,寡人聞聽咸陽城中涌來許多饑民,不知是真是假?”

樗里疾忙答道:“老臣正要向大王秉報,這些饑民大多自蜀地流徙而來。蜀地岷水為患,年甚一年,百姓疾苦不堪哪。”

“唉,百姓不堪,我何以堪!渭水北岸土地鹽堿,寸草不生,也是寡人一大心患哪!丞相,先王孝公任用商鞅,強行變法,國勢由頹而興。先王堅持耕戰之道,更是國富民強。傳至寡人,卻是水旱不絕,饑民遍地……唉,寡人食不甘味,睡不安寢,無顏告慰先祖啊!”秦昭王說著,眼中竟垂下兩行清淚來。

樗里疾慌得忙跪倒在地,道:“老臣身為丞相,沒有治好國家,未能替大王分憂,還請大王降罪。”

秦昭王也忙扶了樗里疾起來,口中道:“寡人并非責怪丞相,快快請起。今日恭請丞相前來,也是想當面請教治國之策,還請丞相直言,寡人當從何入手,方能興國利民?”

樗里疾道:“大王,老臣年邁體衰,精力日漸不濟,面對國事,常感心有余而力不足。大王今問起治國之道,以老臣之見,方才圣賢之言不虛也,廣招天下仁人賢士,虛心聽取建言獻策,實實乃第一要務啊!”

“賢才興國,庸人誤國,這道理寡人也是明白的,只是……”秦昭王沉默半晌,黯然道,“只是如今朝中太后聽政,魏冉更是獨攬軍權,此二人猜忌頗重,任人惟親,即便尋得賢士,怕也不能見容于他們呀。”

樗里疾也不由嘆了口氣,道:“唉,老臣拼著性命,為大秦迎回一個開明的大王,卻也帶回來一個偏狹的太后,這……唉……”

“丞相切勿自責,寡人以一國之王,卻在太后面前唯唯諾諾,不堪至極,寡人心中……唉,真不知如何是好……”

“大王,以眼下情勢,尚不可與之抗衡。大王可派人暗中查訪賢士,秘密引入秦國,安置于客館,以禮相待,就近求教,豈不是好?”

“丞相所言甚是,”秦昭王眼前一亮,“便依丞相所言,不知以丞相所知,天下何方可有賢者?”

“人常言‘三晉多權變之士’,而三晉之中又尤以魏國為多,我大秦前朝惠文王下丞相張儀、大良造公孫衍者,皆為魏人,老臣又聽聞魏國近年又出了一位賢者,真有經天緯地之才,若能得來為我大秦所用,不亞于百萬雄兵啊。”

秦昭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湊近問道:“賢者何名?”

“范睢。”

4

掌燈陪讀大夫王稽得了秦昭王所托,只帶上兩個隨從,輕車便衣,出了咸陽城。這一日來到魏都大梁,逢人打聽,尋到了范睢府上。隨從上前叩響柴扉,出來個青年男子,相貌倒也算俊秀,只是眼珠轉動不定,看上去有些輕佻傲慢。青年自稱范睢之子范若,其父出使齊國剛剛回來,已隨須賈大夫去丞相府上復命去了,不知何時能歸。

王稽見尋到了地方,便也不著急,辭別范若,尋了地方住宿,第二日又來求見。那范若卻愁苦著臉道其父不知何故,仍未歸來,已著人去相府打聽,卻都說不知。王稽觀其神情悲傷,情知非假,只得辭別了回去繼續等待。

一連數日,王稽每日上門求見,范睢都未歸來,范若的臉色倒是日漸難看,到最后竟是或痛哭或怒罵地轟趕王稽。王稽無奈,也只有第二日繼續來討一碗閉門羹吃。

這一日又被范若轟走,王稽和隨從往宿處回去,一路上嗟嘆著好事多磨,這范睢不知所終,自己要如何回去交差?正說著,走至一條小巷內,迎面被一個英武的漢子攔住了去路,王稽見這人面龐黝黑,英氣勃勃,兩眼正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心中不由一驚,那漢子卻近前來,向王稽問道:“請問這位大人,可是須賈大夫門下?”

王稽一怔,昂首道:“什么須賈大夫門下,我乃秦國上大夫王稽!”

那漢子又道:“我見大夫幾日來皆去范府拜訪,不知所為何來啊?”說完一眼不眨地盯著王稽。

王稽也是詫異,道:“閣下與范睢先生熟識?還是……莫非閣下知道范睢先生現在何處?!”

漢子卻道:“大夫說明來意,在下或可將所知告訴與你。”

王稽一揚眉毛,道:“又無不可與人言,王稽此來,專為求賢,我秦王久聞范睢先生才學淵博,特來禮聘,盼能當面求教。”

那漢子聽后低頭沉思片刻,才道:“大夫莫急,方才在下無禮之處,還請見諒,據在下所知,范睢先生遭奸人誣告,已被丞相魏齊打死了,大夫此來,怕要空手而歸了。”

王稽聞言呆若木雞,好半晌也回過神來,忙問:“你……你所說……可是真的?”

漢子鄭重地點點頭,王稽低頭長嘆一聲,扎煞著雙手,臉上愁云密布,口中只是說:“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那漢子卻又道:“不過大夫既為求賢而來,在下倒是還識得一位飽學之士,或可隨大夫前赴秦國。”

王稽冷笑兩聲,道:“飽學之士?哈,魏國的飽學之士只范睢一人耳!”

漢子道:“此人正是范睢先生的同門師弟,學問或不高于范睢先生,但也絕不會低于范睢先生。”

王稽見他說得篤定,心中倒也一動,想那范睢既已不在人世,空手而歸總不好交差,好歹尋一謀士回去,也算自己不辱王命,便道:“哦,果有此人?姓甚名誰?”

“嗯,此人……姓……姓張名祿。”

“張祿?”王稽搖搖頭道,“從未聽說。”

漢子輕輕一笑,道:“魚翔水底,豈能輕易為人所見?”

王稽點了點頭,道:“也罷,就這樣吧,在下明日返回秦國,你可叫張祿辰時在城外三亭崗等候。”

漢子抱拳拱手,道了聲“多謝大人”,便轉身離去。出了小巷,又轉過幾個彎,快步疾行將將半個時辰,來到一處院落,那漢子推門便進,一踏進院子就高聲喊道:“妹妹!快扶范先生出來,有要事相告!”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一個衣著樸素但面容秀麗的姑娘扶著個長者出來,那長者面色蒼白,像是大病初愈,雙眉緊鎖,似有無限心事,正是畢鷹的授業恩師,王稽苦苦求見的魏國賢士范睢!而這漢子和姑娘,也正是玉飛沙和玉扣兒兄妹二人!

(本章完)

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二十五章 分水金剛堤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十六章 郡府辯冤第七章 蜀道難第十六章 郡府辯冤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六章 魏萱公主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五章 范睢如何成為張祿第二十三章 原罪第六章 魏萱公主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七章 蜀道難第二章 恐水癥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十三章 重返蜀郡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二章 恐水癥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六章 魏萱公主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二十三章 原罪第二章 恐水癥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五章 分水金剛堤第二章 恐水癥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十章 初治泯水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十章 初治泯水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二十二章 楚國的人質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七章 蜀道難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四章 昭王即位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十章 初治泯水第二十五章 分水金剛堤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二章 恐水癥第二十三章 原罪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十六章 郡府辯冤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二章 恐水癥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五章 范睢如何成為張祿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十四章 水神與死神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五章 范睢如何成為張祿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二章 楚國的人質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二十二章 楚國的人質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六章 魏萱公主
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二十五章 分水金剛堤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十六章 郡府辯冤第七章 蜀道難第十六章 郡府辯冤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六章 魏萱公主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五章 范睢如何成為張祿第二十三章 原罪第六章 魏萱公主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十五章 愛與痛第七章 蜀道難第二章 恐水癥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十三章 重返蜀郡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二章 恐水癥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六章 魏萱公主第一章 “貍貓換太子”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二十三章 原罪第二章 恐水癥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五章 分水金剛堤第二章 恐水癥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十章 初治泯水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十章 初治泯水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二十二章 楚國的人質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七章 蜀道難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四章 昭王即位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九章 羌民的智慧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十章 初治泯水第二十五章 分水金剛堤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二章 恐水癥第二十三章 原罪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十六章 郡府辯冤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第十七章 二治泯水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十一章 太后的“母愛”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二章 恐水癥第八章 水破余州第五章 范睢如何成為張祿第二十一章 火燒水激玉壘山第十四章 水神與死神第十九章 城下之盟第三章 兩個王子第五章 范睢如何成為張祿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章 治蜀有方第二十二章 楚國的人質第十二章 從此世上有李冰第二十二章 楚國的人質第十八章 自薦蜀郡守第六章 魏萱公主
主站蜘蛛池模板: 岐山县| 东乡县| 独山县| 诸暨市| 县级市| 灵寿县| 德清县| 小金县| 和田市| 南乐县| 桐柏县| 涡阳县| 滕州市| 金昌市| 财经| 民丰县| 巴青县| 渭源县| 墨竹工卡县| 和顺县| 南宫市| 万全县| 甘谷县| 象州县| 阳朔县| 柘城县| 东明县| 永修县| 怀安县| 康定县| 临颍县| 娱乐| 桐柏县| 海原县| 铜陵市| 永胜县| 九台市| 攀枝花市| 郁南县| 石景山区| 东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