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曙光中的荒野
風(fēng)很大,狂烈的風(fēng)吹走了在天空一直飄蕩的輻射云,難得地讓天空撒下稀薄的月光和星輝,半腰的草叢不斷被吹起一層一層的波浪,掩蓋下了草叢中淡淡的殺機。
一群巨角麋鹿結(jié)隊正結(jié)隊穿過草原,草原的中央有一個不大的淡水湖,幾乎沒有受到輻射,附近的野獸都在那邊飲水。
結(jié)隊的巨角麋鹿對于捕食者來說非常困難,變異后的巨大鹿角成戟狀,銳利,堅硬,能夠輕易撞碎巖石,而發(fā)達的腿部肌肉讓他們的奔跑可以輕易超過時速120公里。
但是這個新世界,耐心代表著生存。
不斷起伏的草叢里,幽幽的碧色光芒若隱若現(xiàn),那是饑餓的顏色。
針尾鬣狗,叢林里最卑鄙的捕獵者。
光禿禿的尾巴只有骨質(zhì)和角質(zhì),猶如一根輕便的打樁機,可以在近距離刺破鐵質(zhì)的護甲,雖然力量和速度不突出,但是他們最卑鄙的地方便是成群結(jié)隊,尾部的突刺冷不丁進行偷襲,讓人防不勝防。
鬣狗開始聚集,追逐著鹿群,而頭鹿嘶叫著,將鹿群聚在一起,雄鹿在外圍站成三角,和鬣狗對峙著。
雙方相互低吼,恐嚇。
這場捕獵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頭鹿撞死了7只鬣狗后,終于讓它們突破了防護圈,三只小鹿和兩只母鹿被撲到咬死,頭鹿自己也是傷痕累累。
最后,頭鹿勉強掩護著鹿群逃離,留下了足夠豐富食物的鬣狗不再追趕。
鬣狗們興奮地圍在一起,打算開始享用晚餐。
一只短箭,突然貫穿了最前面的那只鬣狗的頭顱!
箭雨落下,鬣狗們齜著牙,狼狽躲閃,敵人很遠,鬣狗沒有辦法立刻發(fā)覺敵人的位置,又留下8,9具尸體后,它們終于倉惶地逃跑了。
在這個新的世界,獵人真的非常容易就變成獵物。
“附近都巡邏完了?”一個帶著塑料面具的男人走近,他的手上平端著一把手弩。一道暗紅色的傷疤從面具下的縫隙延伸出一截,印著月光閃爍。
“報告,完全清理完畢!”后面一個戴帽子的男人向他匯報。
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狗尸還有鹿,男人把面具推到頭頂,露出一張滿是傷疤的臉:“這些意外收獲很不錯,都帶回去!”
他背后,七八個男子走上來把尸體抗上,一隊人開始返程。他們笑罵著,大聲討論晚上去哪個酒吧喝酒,或是去找哪個女人風(fēng)流,時不時伴隨著叫聲和挖苦,他們的腳下的路延長,露出了遠方。
那里燈火通明,與寂靜的荒野格格不入。
那是聚集地,建立在廢墟上的城市。
穿過高大的混凝土圍墻,就可以看到破舊的街道,勉強保持著它原本的摸樣,彎彎區(qū)區(qū)的小路是用石塊新鋪成的,路兩旁是各種簡陋的商鋪,販賣著食物,工具,藥品,比較顯眼的一間,則是這里的酒吧,里面供應(yīng)廉價的酒,以及沒有其他生活技能,只能出賣肉體的女人。
路的盡頭,有兩座巨大的建筑。
左手邊的高層寫字樓,是獵人公會的所在地,所有的來到這座聚集地的獵人都要在這里登記,接取或者提交任務(wù),置辦必需品,上繳材料和信息等等。
右手邊是一個工廠,兩道熔爐管道從頂端直刺蒼穹,那里常年濃煙不斷,人類生存和自衛(wèi)的工具都是出自那里。
這座城市有三個巡邏隊,管理和保衛(wèi)都有指定的人選,更何況還入駐著一個獵人公會的分基地。在附近,這是少有的大聚集地。在這里,延續(xù)著最為傳統(tǒng)的按勞分配,只要能做出一定的貢獻,就可以獲得基礎(chǔ)的免費補助以及工作的額外收入,除了上交的稅收外,基本可以保證生活。
而大多數(shù)福利,則是供應(yīng)給獵人和守衛(wèi)的,如今的物資雖不緊缺,可以不是十分富足,如果想要私有,則需要付出大量的財富,比如洗澡,儲糧和裝備。
在高大的水泥圍墻后面,人類勉強能夠過上安穩(wěn)的生活,這里是人類的避難所,生存的聚集地。
這里的名字叫:曙光。
一大清早,人們就紛紛從居所走出,開始一天的忙碌,為了生存忙碌,這和舊時代似乎沒什么不同。灰暗的天空裹著一塊一塊的輻射云,工廠那兩根沖向云端的煙囪噴出濃濃的灰煙。
一個中年人正單腿翹在破舊的集裝箱上,用力打磨著手上的甲片,那是某種生物的鱗,銼刀銼過的地方勉強看出幾道劃痕,可見這鱗片是有多么堅固。從男人臉上厚厚的眼袋來看,已經(jīng)忙活了半個晚上。
銼了一會,男人直起腰來喘了口氣,滿是銼灰的右手在松弛的肚子上擦了擦,從屁股后面摸出一根卷好的煙。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很慢很慢地從鼻孔里面噴出來,煙草在這個時代雖然算不上稀有品,但是依然不便宜。
正當(dāng)他打算美美地享受這根煙的時候,地平線的另一端闖入了一個黑影。
遠遠看上去,那好像是一堆石頭在移動,但是離近了,才會看清那其實是一個堆滿巖石的推車。
“這臭小子。”低低地罵了一句,男人當(dāng)然知道是誰來了,這個聚集地也只有一個人每天會做這種無聊的鍛煉。
他掐滅了煙頭,戀戀不舍地把剩下的半根塞回屁股口袋,然后開始收拾挫過的鱗片。
“咚!”推車把手被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個滿身大汗的少年從高高的巖石堆后面走了出來。
那年輕的身體遍布糾結(jié)凝實的肌肉,雖然看上去不發(fā)達但是卻充滿爆炸性的力量,肌肉上遍布交錯的傷痕,根本無法讓人想象那是受過多重的傷才能留下這種猙獰的疤痕,這只是一個少年,但是這個身體比誰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
“早上好,老莫。”少年搖搖晃晃地走過男人身邊,頭也沒抬,半閉著眼睛打招呼,“陶老頭呢?”
“我說雖然你從小在荒野長大,但是對老人還是要有點尊敬啊…”莫談?wù)鏌o奈地搔搔頭,“去調(diào)整室吧,你的新刀昨天已經(jīng)做好了。”
霄眼睛微微睜大,什么話也沒說,幾步就竄進了工廠,只留下莫談?wù)嬉粋€人苦笑。
其實人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霄的無禮,或者說,對于剛到曙光的霄來說,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很有禮貌了。
霄背著受傷的老李一步一步走進曙光的那天,就斬下了一個想要過來幫他扶一下老李的男人的一只手,并且斬殺了兩名巡邏隊員以后才被守衛(wèi)隊長夏侯澤制服。
那個時候的他,被三名壯漢按在地上,不住地刨土和嘶吼,像極了一只暴怒的野獸,人類在他眼中,也不過是荒野上無數(shù)生物的一種而已。
他來自荒野,生于荒野,也融入著荒野。那里才是他的世界,而這個圍墻里的東西,在他眼中只是一群異類。
聚集地的矛盾越來越激化,夏侯澤甚至不顧老李的反對,強行把霄鎖在地窖里,才讓居民們的心稍微落定。在這種無奈的情況下,老李傷一好,就帶著他離開去了獵人總部。
一年以后,重新回到曙光的霄,用獨自一人解決曙光南面最大的隱患,證明自己有資格回到這里。
那是一個大型的四牙虎族群,在非正規(guī)的統(tǒng)計里數(shù)量就已經(jīng)超過了一百五十頭,雖然只是C級的貓科野獸,但是過多的數(shù)量讓曙光無法下定決心用大量的傷亡攻堅這個地方,曾經(jīng)夏侯澤帶領(lǐng)半數(shù)部隊打算攻堅那個地方,可是在失去了幾乎全部的戰(zhàn)力以后, 整個人快要被生生撕開的夏侯澤被同伴送回了曙光,夏侯澤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留下了一身恐怖的傷疤,而他再也無法提及那個讓人難以忽視的威脅,這個是時刻威脅曙光的不安定炸彈,夏侯澤一直沒有決心進行第二次攻堅。
然而剛剛拿到獵人徽章的霄,卻背著一把厚重的合金大刀,就這么當(dāng)著守衛(wèi)和獵人的面走出了曙光,面向南方。當(dāng)時的落日將他的影子拉出一個完美的劍型,打在關(guān)閉的大門上。、
夏侯澤站在墻頭,看著那個人影越走越遠,最后消失在地平線上。
一周以后,霄拖著五只雄虎的尸體回來,合金大刀只剩下短短一截,插在一只雄虎的背上,而他的手上握著一只長長的劍齒,一步一挪地走回來了。
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鮮血在皮膚表層結(jié)了厚厚的一層,就像是一套血做的盔甲。
開門的守衛(wèi)慌張地呼喊醫(yī)生,同時過來幫他把雄虎卸下,而霄依然一言不發(fā),徑直往前走,拖出一道血痕。
他走到了獵人公會的辦公大樓,將一張的任務(wù)單拍在嚇白了臉的接待小姐的面前,上面清楚地蓋了一個血掌印。
那一次任務(wù)以后,霄正式被曙光的人們所接受,這件事情上報給獵人公會以后,會長的信函也同時來到了分部部長的手上,上面只有兩個字:荒野
荒野,荒野的霄。這是他的稱號
也是在那以后,霄作為曙光的常駐獵人在這里住了下來。
工廠的工人已經(jīng)開始熱火朝天地干起活來,由于沒有足夠的電力機械,也沒有辦法使用電子訊號,新的動力機器需要重新制作電路板和電子元件,在這個時代,材料的局限性壓制住了文明重建的速度。
盡管從廢墟中挖掘出的三臺高能發(fā)電機除了維持日常需要,也僅僅只供應(yīng)給了存儲系統(tǒng)和半損壞的數(shù)控機床,鍛造和拼接的任務(wù)全部要手工完成。
因此工廠的工人很多,他們每天要工作十四個小時,很累,但是可以比一般人享受更多的福利,他們享有寬松的住宿條件,穩(wěn)定的水供應(yīng),最重要的是,有著內(nèi)部的澡票和糧票。
在現(xiàn)在按勞分配的形勢下,這已經(jīng)是僅此于中高級獵人的待遇了。
霄經(jīng)常出入這里,他很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也很喜歡陶冶——這個工廠的總工程師,也是霄嘴里的陶老頭。
“陶老頭!我的刀呢?!”霄一腳踹開調(diào)整室的門,大呼小叫。
高高的工作臺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半禿的光頭,隨后,一個矮胖的老頭從后面跳了出來,一榔頭敲在霄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