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求您不要!”實體化的杰度攔在一夕與酷拉皮卡之間, 懇求。
金色冰冷的視線越過他,投向被突然變故弄得不知所措的酷拉皮卡身上。
“你跑這兒來干什么?這小子是我的獵物!”窩金渾身是傷,卻仍舊是大著嗓門沖一夕吼道, 然后在她的視線轉向自己的瞬間, 無法發出聲音。
“我不管他跟你發生了什么, 要殺他的是我。阻攔我, 連你也殺掉。”平靜的一夕在窩金的眼中看到了露骨的興奮和殺意。強化系的人, 不會在強大之下折腰,只會去挑戰。
三個人,鼎足而立, 都想要殺了對方。原本清晰的劇情走向終于模糊,但是一夕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知道, 有生以來, 她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想要殺掉一個人,奪取一樣東西。
杰度是她的, 是她的靈契,她才是杰度的主人。
想保護杰度,因為她是他的主人,因為杰度的背叛而失常,也是由于她是他的主人。
最最信任愛護的人的背叛, 無法忍受, 杰度的背叛, 無法容忍。
為什么不聽我的話?為什么?
造成酷拉皮卡的現在并不是你的錯, 你不需要為他而償債。
為什么你總是違背了我, 選擇了他?
為什么……
“主人,不要……”杰度哀求。
“今晚, 我一定要殺掉他。”一夕冷漠地說,訂下誓言。
狂笑的聲音驟起,窩金后退一步,“好,他讓給你來殺,而我來殺你。”
“謝謝。”一夕終于笑了。
突然明了眼前局勢的酷拉皮卡驟然發難,趁著窩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一夕的身上時,精細的鎖鏈刺入窩金寬厚的胸膛。
“戒律之鎖……我的法則是‘無法使用念能力,不準說出任何關于我的事情……”酷拉皮卡無視窩金,緋色的眼睛直視著一夕。
“很不錯么,現在還想著如果萬一僥幸不死今后的事情。”一夕嘲諷,“但是實在是可惜,似乎派不上用場的。”
“未必。”收回鎖鏈,酷拉皮卡看著揚起手阻止窩金的一夕。
“你并不強大,只是在面對旅團的時候才有一點點優勢。我不是旅團,所以你活不了。”一夕微笑。
耶迪和卡洛斯現身,攔住想要沖過去的杰度,將他拉到一邊。杰度拼命地反抗,卻無法應對兩個人的阻攔。
靈契與主人心意相通,靈契的感情分毫不差地傳遞給主人,讓原本就無法冷靜的一夕更加煩躁不安。
“原本是最親近的人,最后卻是敵對,一切都是你的錯,酷拉皮卡。”
“要是你死掉多好,這樣完整的杰度就是我的,只要你死掉就好。”
輕輕的低喃,一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想的,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讓眼前的小子消失掉,永遠地消失掉。
“不要!主人!一夕!不要殺他!你要我怎樣都可以,請不要殺他!”杰度地喊聲讓一夕更加的憤慨。杰度已經不是她的杰度了,她永遠失去了自己冰藍色的靈契,一切都是酷拉皮卡的錯!都是他的錯!
“耶迪,卡洛斯,你們看住杰度,不準讓他做任何事情。”一夕垂下視線,隨即抬頭,看著酷拉皮卡,“我殺他,你們不用幫忙。”
回避掉擔憂而痛心的注視,一夕站立之處層層疊疊,漫出黑色的濃霧,隨后濃霧之中,天使般的女孩子從無到有,精致漂亮的面孔上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美麗的玩偶,鋒利的武器。
一夕瘋了,一夕什么也顧不得了,祭出最后的殺手锏,不是為了庫洛洛西索伊爾迷揍敵客,只是為了一個叫酷拉皮卡的存在。
戰斗根本沒有任何的精彩之處,只是單方面的壓制。
一夕腳下的黑色霧氣,連接著行動迅捷的美麗玩偶,斬不斷的霧氣,是控制玩偶的絲線。玩偶是鬼,禁忌之術創造出來的,不容于世,破壞平衡的玩偶,喚名小玲的玩偶,不會流血,不會死亡,只要仍舊有霧氣的結連,就會一直是最鋒利的武器。
唯一反敗為勝的方法,是殺掉霧氣之中的一夕。然而一夕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輕而易舉地擋隔酷拉皮卡好不容易繞過小玲的進攻,一夕一直在玩弄。
這樣殺掉太便宜了,要讓他恐懼,懼怕,瘋狂,這樣才能解恨。
但是一夕想要見到的神情,沒有在酷拉皮卡臉上找到。他只是不甘心,不放心,不甘心大仇未報就死在這里,不放心今后的杰度會怎樣。
夠了!受夠了!
一夕咬牙,杰度擔憂痛苦地看著酷拉皮卡的視線,一夕受夠了!
所以,殺掉算了。
心意相通,小玲的進攻暴起。
“不要啊啊啊!!!!!”凄厲地叫喊,是杰度嘔血的絕望。
一切戛然而止,小玲精巧的指尖已然刺破酷拉皮卡的胸膛,但是酷拉皮卡仍舊活著。
張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藍色的眼睛,酷拉皮卡似乎對于自己仍舊活著而難以置信。維持著指尖刺入的動作,小玲疑惑地回頭,看向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的一夕,單純地詢問。
“夠了……”一夕輕喃。
觸碰胸膛染血的指尖彌漫出黑色的霧氣,包裹住震驚的金發少年,霧氣消散后,女孩和少年全部不見了蹤影。
小玲隨著霧氣隱藏了身形,酷拉皮卡呢?
“他……呢?”干澀地詢問,耶迪和卡洛斯放松了對他的鉗制,退到一夕身邊。
“扔到地獄去了。”一夕說,“你去找他吧。”
“我不是您的靈契了嗎……”
“你還是,我沒有解除契約,所以你還是,但是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滾。”
“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么不解除契約?這樣我就會真正的死掉。”
“我不想讓你死,輕易死去真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跟我一樣活著,跟我在一個世界里,卻得不到我的諒解,見不到我的面,永遠痛苦,直到我死。……被主人痛恨的靈契,是生不如死的吧?”
“……如果這是您的懲罰,我甘心。”
“滾吧,去找你的酷拉皮卡。”
“……謝謝……對不起……”杰度獨特的輕柔低語,隨著他的身形一同消散。
最終,還是下不了手。承受不起杰度痛徹心扉的感情,最終,還是手軟了。
罷了,罷了。
他總是太溫柔,太善良,太多情,他也許會是個很好的靈契,卻不適合當一夕的靈契。一夕的靈契,就要和她一起,浸染黑暗,舍棄感情,舍棄良心。
也許跟在酷拉皮卡身邊,對他才是最好的。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從始至終全是酷拉皮卡。他用自己與一夕交換了酷拉皮卡的生命,從那一刻起,一夕就應該明白,自己在杰度心中的分量根本比不上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是杰度同族的人,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是像他兒子一樣的存在,是可以用一切去舍棄的。而一夕,只是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一夕也是占有欲極強的人,特別是對于靈契,對于她會掏心挖肺相信的靈契,她不允許有任何違逆的存在。主人與仆人,仆人只能專注于主人。
要得到,就要得到全部,如果得不到全部,那就一點也不要。
天空漆黑地沒有一點星光,一夕深深吸了口飽含血腥味的空氣。
“喂,那個鎖鏈手呢?!”窩金的大嗓門劃破夜空的寂靜。四周腳步聲迭起,蜘蛛們迅捷的身影逼近,將一夕團團包圍。
“不知道,也許死掉了,也許只是回了友克鑫,在計劃下一步對你們的辦法。”一夕回答。
“心慈手軟的白癡!”窩金冷哼,十分的不屑。
“這是我的家務事,怎么處置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冷漠的回應。
“哈哈!這樣正好,那個鎖鏈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窩金想開了一樣突兀地大笑。
“隨便你,那個家伙怎樣我不管了,要殺要剮你看著辦。至于我……”揚起一抹冷笑,“一點念能力也沒有的你能把我怎樣?你還是想想怎樣能不被你家團長以廢物的名義舍棄掉再說吧。”
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念能力消失,窩金頓時怔住。
“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嗎?”似乎融入黑夜,蜘蛛的頭目舉步走過來。
“窩金被鎖鏈手設了制約,不能使用念能力,不能說關于‘鎖鏈手’的任何事情。”
“我是問,你的事情。”
“我的?只是一點沒什么重要性的小事而已,對你們的行動沒有什么影響。”一夕回答,語調疲憊。
很想睡一覺,休息一下,放松一下,今夜,太累了……
黑暗來襲,身子一軟便到了下去,一夕放任自己沉浸黑暗,不聽,不說,不聞,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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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明媚。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坐起身打了個呵欠,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揉揉惺忪的睡眼,才一抬頭就看到旁邊坐著的小山般的巨人。
“耶?你還沒死?”訝然驚呼,等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再捂住嘴巴已經太遲了。一夕尷尬地看著巨人憤怒地似乎噴出火焰的眼睛,對著自己猛放殺氣。
“不不,那啥,你聽錯了,我是說早上好……”慌忙賠笑,一夕搔搔頭,突然想起來自己面前的窩金已經沒有了念能力。欺軟怕硬的性格立即膨脹,一夕笑得嘲諷,“真的,我以為你會忍不住把‘鎖鏈手’的事情說出來翹掉呢!”
“哼,沒等我殺掉鎖鏈手和你,我不會死的。”窩金冷哼。
“也沒被庫洛洛丟掉,還真是幸運。”吐吐舌頭,一夕面對失去念力的窩金一點也用不著懼怕,終于有了種推到地主把歌唱的農奴感覺。
窩金對于一夕不知死活的挑釁,氣得攥緊拳頭,恨不能朝她揮過去,但最終還是難得的忍住了。難道是因為自知失去念力而力所不能及嗎?不會吧……
吹了聲口哨,一夕悠哉游哉地笑著轉頭,然后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興味盎然的庫洛洛,傻了。
對著一夕笑得那叫一個算計,庫洛洛沒說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抽抽鼻子,一夕頹然地喪氣,推到地主咱頭上還有資產階級這座大山呢……
“主人……”耶迪擔憂地握住一夕冰涼的手,“昨晚……杰度……”
“杰度?他不是八百年前就被幻影旅團弄死了么?”一夕眨眨眼睛。
“他是你靈契啊!”卡洛斯皺眉。
“我怎么沒印象我有個叫杰度的靈契?”看著卡洛斯的視線求知若渴。
“你……你是真的忘了還是裝的?!”卡洛斯瞬時就慌了。
“裝的和忘了有區別嗎?總之啊,我自始至終就沒有什么叫杰度的靈契,我只有耶迪和卡洛斯兩個……啊啊,加上小玲。”
“……當然有區別!……算了,你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負氣地哼道,像極了鬧變扭的小孩,卡洛斯氣咻咻地消失。
“不管您的選擇是什么,都好。”耶迪微笑,“我會一直陪著您。”
“啊啊~還是耶迪你最好~我最喜歡耶迪了~”飛撲入那個懷抱,卻直接穿了過去,跌在窩金身上,一夕尷尬地爬起來,干笑。
“喂,你對著空氣說什么話,瘋了么?”窩金皺眉。
一夕呵呵笑著,回過頭,“今天天氣真好……”
沒有關系的,一夕,沒有關系的。
不管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只要能笑出來,就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