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因為被囚多年的緣由,平陵天蕁持劍的手微微顫抖,眉眼恰似水中獨立的水蓮,略帶痛苦的神情讓人心生憐憫,但她似水的眼眸之中卻是一種不可言喻的堅毅。
羅少東頓然變得無奈,邊嘆息邊道:“我都說了我是羅少東羅大俠的嘛,難道本大俠長得那么不可信嗎?”
“我沒問你姓甚名誰,我是問你是何人!?”
平陵天蕁這一問,羅少東總算是明白了,原來她是在質疑自己的身份,早知道就不用向她回答那么多次。羅少東無奈地把臉轉到一邊,回道:“本大俠是臨安城內一小平民,無權無勢無幫派,組合倒是有一個,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他所謂的組合,即是自小與自己長大的高晟南,高晟南本是酆都人,因家中有所變故不得已流落他鄉,小小年紀便孤身來到臨安城內。巧遇羅少東之母阿芝,便安身于臨安城之內。
羅少東看見平陵天蕁手中的劍依舊指向自己,原先的神情依舊未變。看來,她還是不相信,只不過眼神之中的殺氣倒是減退不少,便繼續說道,“我說堂堂的公主殿下,我羅少東為救你一命孤身跑去攔截你們那什么什么大將軍,你就這樣回報我?”
“這世上想要殺我的人不計其數,我怎么知道你救我是真是假?!”
平陵天蕁的話讓羅少東恍然失了神色,尊為一方神女、貴為一國公主的她無緣無故淪為階下囚不說,為何就成了那么多人的眼中釘?莫非這平陵公主不是一般的一國公主,不,應該視為非同一般的神。這羅少東也算是明白了平陵公主的痛處,這般情況下,多點防范也合乎情理。便換了個關心的語氣說道,“不管這世上多少人想要置公主你于死地,我羅少東也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
聽到羅少東的話,平陵天蕁的內心縱使是烈焰也被那涼爽的水流所熄滅,是寒冰也被那溫和細語所溶解。她慢慢將劍收回,對羅少東的戒備仿佛消散了。
平陵天蕁:“你可否摘下你的面巾?”
她靈動的雙眸水靈靈地看著他,帶著一份請求,似乎眼眶之中隱隱生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在不停地打轉,只是不肯掉落下來。望著他的她不單單是想看清羅少東真實的面貌,更想確認的是羅少東那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對于自己來說究竟是真是假。
雖說蒙著面確實是挺帥的,可終究不能蒙著一輩子,取下面具之后也不失自己身上英俊瀟灑的氣質,反正自身就注定可以耍帥一輩子,這是與生俱來的資本。羅少東想到,便如了平陵天蕁的意,帥氣地扯下黑色的面巾,滿含笑意地看著平陵天蕁。原本以為平陵天蕁會被自己面巾之下無可挑剔的大俠模樣所怔住,卻不料平陵天蕁的反應竟還要強烈。
“你……”長青劍不知不覺地就脫離于平陵天蕁的手中,再一次“恍當”地一聲砸在地上。
羅少東用手輕輕一甩額頭前的斜發,試圖多增幾分帥氣,可當他自戀地注視著平陵天蕁那一雙深邃的雙眼之后,卻看見她的眼睛也似身上破損的衣服般泛紅,晶瑩剔透的淚珠在她的眼眶之中打轉,瞬間奪眶而出,淚珠輕輕淌過悲苦的臉頰,劃出一道淚跡,沾濕了她的臉。
看見平陵天蕁莫名地哭了,羅少東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錯。
“喂,你…你怎么哭了?”羅少東急忙從地上爬起身來,匆忙走到平陵天蕁的面前,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其實,羅少東頗為害怕女子的眼淚與哭聲,每一滴每一聲都可以把羅少東看得揪心,聽得揪心。
“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平陵天蕁的哭腔中帶著喜悅,仿佛眼前這個名叫羅少東的少年是久別重逢的重要之人。
羅少東一聽眉頭一翹,眼珠子瞪大了些,連忙說道:“呸呸呸,我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會死,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我怎會認錯,你不記得我了嗎?”
“停停停,什么我忘了你,我們就今天才認識的,怎么說得我好像是什么負心漢似的。”羅少東無辜地轉過身走離了平陵天蕁幾步,語氣有些急促。雖說平陵天蕁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公主,可這層關系羅少東還是得跟她撇清。畢竟感情之事怎么可以這么糊里糊涂,無緣無故負了一名公主自己也覺得被冤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奉天……”平陵天蕁用手捂住悶疼的傷口,身上的傷痛讓她沒有力氣再繼續說下去。
“奉天?”一聽這名羅少東連忙回過身,知道這肯定是一個誤會,堂堂臨安城的羅大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走到哪都是羅少東一名,想必這個叫奉天的人定是傷了她不少,羅少東連忙解釋道,“公主殿下想必你是認錯人了,我可是羅少東……”
“羅少東……”聽到這名字,平陵天蕁輕輕笑一下,神色之中悲喜交加,悲或許是因為奉天,喜卻讓人想不通。她繼續說道,“對不起,是我認錯人。”說著,平陵天蕁身上的傷痛再次痛了一番,但她的手卻僅僅按住自己的心。此時,心比身上那患了五百年的傷口還要疼,還要折磨人。
她輕聲抽泣了一下,試圖將欲要流出的淚水止住,眸色漸冷,渾身的痛使她咬破了桃花瓣般的唇,唇上透出一小片血,正如她身上似烈火繞身的紅裙。羅少東看見平陵天蕁快要承受不住身上的劇痛,正正笨手笨腳想要上前扶住,她卻猶似殘柳一般倒在了地上,紅衣一片覆蓋大地,輕風微微將殘破的布條吹起,猶似正殘敗飄零的紅玫瑰。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羅少東急忙扶起倒地的平陵天蕁,神色無比慌張,雙眉皺得幾乎要連在一起。他連聲呼喚平陵天蕁的稱號,卻怎么也喚不醒。看見她長發之下的面龐盡是痛苦的神情,滄桑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憐惜。望著昏迷不醒的她,無奈之下羅少東只好背起脆弱的平陵天蕁,長長的紅衣拖于地面之上,連著那一片烈似炙熱之火的紅,一步步走出這舊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