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你是隨你母親走了，以為她會給你們找了個后爸爸，以為你們姐妹兩人能幸福的。我真是沒想到，你會成為孤兒。我說這些不是為自己開脫，我有罪，我這輩子都是罪過。我對不起我的原配妻子，對不起羽兒，我對不起沈依秋，更對不起我的兩個女兒。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樣做才能彌補我欠下你們的這些債，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能贖罪。我會好好活著，我會盡我最大的所能為我以前做過的錯事負責(zé)。”他沉重地訴說著，心里像刀割一般難受。

兒子恨他，他不怪他恨。

誰讓他沒有做好呢，曾經(jīng)為了想要給肖白羽一個完整的家，他只有犧牲沈依秋母女三人的幸福。

結(jié)果后面還是沒有辦法勉強自己維持婚姻了，他又傷了慕容櫻，也傷害了肖白羽。

要是早知道他不能兩全其美，他寧愿從頭到尾陪伴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有兩個可憐可愛的女兒，興許罪過還能小一些。

齊洛格輕輕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恨的，只是覺得恨有什么意義？

他都已經(jīng)老了，也在為年輕時候做的事情后悔，后悔就夠了，何必要讓他活的那么痛苦呢。

“我不怪你，我爸媽很愛我。”她輕聲說。

肖白羽不得不佩服齊洛格的肚量，甚至比他這樣一個男子漢還要胸懷博大。

也許對她來說，沒有親生父親早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這和他的確是不一樣。

他是從小在父親身邊長大的，他一次次地期待得到家庭的溫暖，一次次地期望他們一家三口能像別人家一樣其樂融融。一次次地卻都成了失望，失望又演變成了怨恨。

其實現(xiàn)在想想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可憐，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還和自己親生的兩個女兒失去了聯(lián)系，這是常人也無法忍受的苦楚。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了解了自己的父親，他是沒站在他的角度上想過，或許多為他想想，他就不會那么恨了。

他回憶起從前，仿佛父親也是曾經(jīng)試圖和母親與他關(guān)系和諧一點的。他的努力，在強勢的母親面前，又何嘗不是以失望告終呢？

母親就像是個鐵娘子，他從不知道她為什么連笑臉也沒有，要整日整夜像男人一般操勞。

“真的嗎？你真的不怨恨我？”肖鴻杰激動地抓住了女兒的手，眼淚比開始還更洶涌了些。

“嗯！”她費力地點點頭。

“傻孩子，就算你不怪我，我也原諒不了我自己。生你不能養(yǎng)你，這就是最大的不負責(zé)任。”他沉重的嘆息了一聲，才又說：“也不知道你母親姐姐現(xiàn)在身在何方，我找到了你，還多少可以彌補一些。她們兩個人，難道我要一輩子也對不起了嗎？”

隨即轉(zhuǎn)頭，看著沉默的肖白羽，問道：“羽兒，你有沒有聽你外公提起過我和沈依秋的事？”

他這問題問的謹(jǐn)慎，因為只是猜測，他不好在齊洛格和肖白羽面前輕易說起對慕容決的懷疑。

尤其齊洛格現(xiàn)在還脆弱著，即使是她母親真的不在人世，遇害了，他暫時也不想讓她知道。

“沒有，沒聽說過。”肖白羽硬邦邦的說。

這句問話，顯然是父親在懷疑外公。外公這件事做的的確是殘忍，且他剛知道遇害的是齊洛格的母親。他當(dāng)然也想她母親不要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外公不得善終。

“喬宇石呢？”肖白羽問齊洛格，一方面轉(zhuǎn)移她知道兄妹兩個人關(guān)系后難堪的心境，同時也不想父親跟問他外公的事。

肖鴻杰沒再問什么，他和肖白羽一樣，覺得齊洛格接受這些肯定需要時間。

齊洛格輕輕地閉上了眼，她心里難受的厲害。

是真的，現(xiàn)在知道了，他們真的是兄妹，差點就鑄成大錯。

“什么都別想，所謂不知者不罪，我們，到底也沒有什么。”肖白羽輕聲說，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心里又何嘗不介意呢，這樣說了，是寬慰她，也是寬慰他自己。

齊洛格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輕聲開口，還勉強地牽了牽嘴角：“我沒想什么，我們也沒有什么，你也別在意。我們是兄妹，這不是很好嗎？我一下子多了個父親，又多了個哥哥，我幸福還來不及呢。”她從來都是如此，即使心里難受，也不愿意別人跟著難受。

如果她自己心情壓抑，能換來所有人的微笑，她是一定愿意去為別人忍耐的。

“是啊，我可以經(jīng)常來看你，那個混蛋小子不用擔(dān)心我會搶走你了。那混蛋呢？以后他要是對你不好，我就打的他滿地找牙，我可是你哥哥，教訓(xùn)他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肖白羽也自嘲地笑了笑。

見到一兒一女能夠如此，肖鴻杰內(nèi)心是惆悵的，也是寬慰的。

一顆石頭落了地，他們兩個人總算是平靜地接受了這樣的事，總算沒有想不開什么的。

感謝老天爺，他們是清白的，只有清白的才能這么平靜。

幾個人正說著呢，病房的門打開了，喬宇石躺在手術(shù)床上被推了進來。

他閉著眼睛，麻藥還沒有蘇醒。

適才他實在是太虛弱了，醫(yī)生檢查后說他的傷口又一次裂開，沒昏迷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

要求立即給他做手術(shù)，他不肯，他不想要齊洛格不放心。

醫(yī)生說不做傷口處理，他會非常危險。沒辦法的情況下，他打電話給李幕晴，讓她趕緊趕到醫(yī)院來照顧齊洛格。

他還要求手術(shù)盡快，盡量簡化，手術(shù)完以后把他推進齊洛格的病房，他要和她睡在一起。

就算不能同床，他也要讓自己能摸得到她，也讓她能有他的陪伴。

齊洛格一見喬宇石這副模樣，臉都嚇白了，忽的一下就要起來，被肖白羽按了回去。

“你冷靜點，別亂動！”肖白羽說道。

“齊小姐，您別激動，喬先生沒事。他叮囑我，要我告訴你，他的傷口出現(xiàn)了一點小問題。現(xiàn)在只是麻藥還沒醒呢，過一會兒醒了就可以陪你說話。他說你千萬別為他擔(dān)心，他好好的，很快就能下床走動。”一位女醫(yī)生幾步跑到齊洛格身邊，把喬宇石在術(shù)前反復(fù)叮囑她的話，轉(zhuǎn)達給齊洛格。

齊洛格長出一口氣，可把她給嚇?biāo)懒恕?

她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身邊的人再出什么事了，要是喬宇石再有個三長兩短，她恐怕真沒有辦法堅強地活下去了。

醫(yī)護人員讓肖鴻杰和肖白羽起身，把齊洛格旁邊的病床往她身邊挪了挪。

兩張病床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們才把喬宇石從手術(shù)床換到了普通病床上。

“齊小姐，喬先生還特意交代了，他說這樣可以睡在你身邊，和你一起養(yǎng)傷。”女醫(yī)生說這句話時，真是很羨慕齊洛格的。像喬先生這樣的人，關(guān)心起一個女人來，還真是心細又浪漫呢。

肖白羽還記得從前喬宇石是怎么欺負齊洛格的，如今他能有這樣的轉(zhuǎn)變，處處為齊洛格著想，讓他也不禁驚訝。

多少還是有些傷感，想著這樣守護齊洛格的人，只能是他喬宇石，而不能是肖白羽了。

隨即又想，你還能吃醋嗎？她是你妹妹，你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立場了。

肖鴻杰自然不知道兩人從前的糾葛，從他看到喬宇石時，就只是他對待齊洛格多好，多細心。作為父親，能見到有人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肖白羽看齊洛格很累，說句話都吃力，不忍多打擾。

“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照顧她。”他對父親肖鴻杰說道。

肖鴻杰多想好好陪陪女兒，不過他知道女兒剛認(rèn)了他，可能和他在一起也覺得尷尬。

反正他們總算相認(rèn)了，以后他常來看她就是，也不在這一時。

“小旭，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他起身對齊洛格說道。

齊洛格想，他作為父親，也想多和女兒呆在一起吧，為了成全他的愛女之心，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

肖白羽看著她總勉強自己讓別人高興的樣子，有些心酸和心疼。

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值得最好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疼惜。但愿經(jīng)過這么多磨難，喬宇石再不犯渾，會永遠這么好的對待她。

話說回來，就算那小子不好好對待他，他也不會答應(yīng)的。

醫(yī)護人員把喬宇石安頓好，又問了問齊洛格的情況，適才來量體溫的小護士拿走了體溫表。

房間里安靜下來，就剩下昏睡著的喬宇石，齊洛格和肖白羽。

兩人之間沒有了語言，誰都不知道說些什么來解除這樣的尷尬。或許什么都不用說吧，時間會讓一切自然起來的。

齊洛格很想說一句讓他回去，怕他覺得她是趕他走，或是介意兩人的關(guān)系。

“我休息一會兒。”她輕聲說。

“你睡，我留在這里是因為這里只有醫(yī)護人員，沒有家人在，不放心。你只管睡覺就行，我怕旁邊那小子上廁所什么的，沒人幫忙不行。”肖白羽解釋道，他也怕自己是不受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