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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伽藍(lán)院,無垢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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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裡是座尼庵。

楊沅看清那個銀杏樹下緩緩演練掌法的僧人竟是一個妙齡女尼,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座尼庵。

尼庵更好,官兵到了這種佛道修行之地,會更收斂些,搜查起來也不會太仔細(xì)。

只不過,眼前這個小尼姑是個麻煩。

行俠仗義的英雄好漢逃到寺院,然後就被慈悲爲(wèi)懷的大和尚包庇下來,隱藏起來,施以援手,那只是世俗人自己想象的一廂情願。

楊沅在臨安也沒少陪家中女眷上香禮佛,出入寺院,他了解這些出家人。

且不說出家人本就不願沾惹世俗事,而且寺院的那些大檀越,莫不是非富即貴。

尤其是建在城池裡的寺院,與官方的聯(lián)繫更爲(wèi)密切,他們不可能收容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就算你是掛單的同行,身份地位不匹配的,他們都不願意接待呢,又豈會幫著藏匿一個官府追捕的逃犯?

所以,楊沅心中一動念,便拿定了將她擒下,再借其地藏身的打算。

楊沅這個念頭直接對梵清而發(fā),所以梵清馬上就感覺到了。

楊沅剛從林中閃出來,她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初時她還以爲(wèi)是伽藍(lán)院裡的哪位尼師,待見是一位世俗人,便微微有些驚訝。

不過,看到這位施主年輕、俊俏的容顏,梵清的戒心便消解了。

這位梵清小師父是個顏控,在她想來,生得這般英俊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壞人呢。

但是馬上,她就察覺到這位施主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情緒。

談不上是仇恨、憎怨的那種敵意,但……就是怪怪的叫人不太舒服。

“施主,你因何至……”

看在這人好看的叫人生不起一絲厭煩的面上,梵清決定對他寬容一些。

於是,梵清雙手合十,和顏悅色地問起他的來意。

但,楊沅探手一掌,五指箕張,便向梵清抓來。

梵清娥眉一挑,反手一指,就點向楊沅的脈門。

“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楊沅甫一交手,就發(fā)現(xiàn)……碰上硬茬了,這小尼姑身手竟十分超卓。

楊沅的拳腳功夫始終沒有得到過名家指點,是軍中武學(xué)所化。

但是,他的內(nèi)功心法是源自道家的上乘功法,所以現(xiàn)在他的拳腳已經(jīng)和大哥當(dāng)初傳他的功夫大相徑庭。

他的拳腳日益飄逸,宛若乘風(fēng)。

可是,眼前這個脣紅齒白、眉眼如的小尼姑,方纔在樹下緩緩習(xí)武倒還動作飄逸,此時和他動起手來,卻是拳腳凌厲,剛猛無儔。

一時間,竟給人一種楊沅的動作略顯陰柔,倒是這小女尼陽剛無比的感覺。

梵清自幼舍在峨眉山,受伏虎寺老住寺親手教養(yǎng)。

那時她纔剛剛斷奶,簡直就是被老住持當(dāng)親生女兒一般養(yǎng)大,習(xí)得了一身上乘禪門功夫。

她最精通的幾門之法之一,其中便有此時所用的“不動尊禪功。”

不動尊菩薩,在密宗裡被稱爲(wèi)不動明王,亦謂不動使者。

不動,乃指禪心堅固,無可撼動。

明者,乃智慧之光明。

王者,駕馭一切者。

這功夫的霸道威猛可想而知。

楊沅終於發(fā)現(xiàn),自己碰上硬茬了,這小尼姑的武功竟似不在他之下。

而他肋下有傷,再與小尼姑動手良久,便有些支撐不住了。

楊沅不禁暗暗懊惱,他本想輕而易舉制住這小尼姑,然後借她的地方藏身。

哪曉得這小尼姑這般厲害,這回人拿不下,走又走不了,一時進(jìn)退而難。

但,楊沅心緒的變化,馬上又被梵清完全察覺了。

但凡是直接針對她的用心,她便能更清晰地感覺到。

梵清眉頭微微一皺,忽然虛晃一招,身子便飄飛開來。

梵清的禪鞋輕踏在落葉之上時,禪衣仍然鼓盪於空,宛若凌塵。

空中有金黃的銀杏葉,翩然落在她的肩上,愈增寶相莊嚴(yán)之感。

但楊沅看在眼裡,心中卻突發(fā)奇想,如果這樹葉落在她光禿禿的頭頂會怎樣?

這樣一想,楊沅忽然想笑。

梵清更加疑惑了。

楊沅想拿下她,可是對她既無仇恨之意,也無怨憎之意,甚而沒有一點想殺她或傷她的意思。

此時,他看著自己,甚至還想微笑一下。

這無論如何,都不像是敵對的關(guān)係。

梵清想不通,既然對我沒有敵意,他又爲(wèi)什麼想要抓我呢?

想不通,她就問:“施主爲(wèi)何想制住小尼?”

楊沅略覺尷尬:“我正被官兵追殺,想著制住小師太,借你的禪房藏身。”

“施主做了壞事?”梵清好看的眉皺了起來。

“當(dāng)然沒有,我是個好人。”

楊沅本無需和她這麼多廢話,既然拿不下她,楊沅已經(jīng)決定換個地方匿藏了。

現(xiàn)在對方已經(jīng)停手,他大可直接離開。

但,梵清無暇的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誰會拒絕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求教詢問呢。

梵清想了想,又相信了。

她沒察覺到這位俊俏的施主撒謊,或許是有他讓人看著舒服的容顏加成。

坦白說,這是她在山門十八載,見過最俊俏的一個男人。

但,她也真的能感覺到,這位俊俏施主說的是真心話。楊沅那狗官就是官府的人,還不是一個大惡人?

所以,被官府抓捕的人,當(dāng)然未見得都是壞人。

如果我抓了楊沅那狗官,官府知道是我,不也一樣會抓捕我嗎?

想到這裡,梵清便認(rèn)真地點點頭,目光落在楊沅肋下:“你受傷了。”

楊沅看了眼肋下,血已洇溼了一片衣衫,好在只是被一枝弩箭射傷,血流的不算很多。

“是。”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隨我來,我替你裹傷。”

梵清說罷,轉(zhuǎn)身便往禪房裡走。

似乎,她既然這麼要求了,別人就會答應(yīng),根本就沒有想過人家會拒絕她的好意。

楊沅從來沒有和心思這般剔透的人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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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梵清沒有說很多話,可她說了,就會讓人覺得可以信任。

只是略微怔了一怔,楊沅便跟了上去。

……

官兵大索全城,搜捕刺殺楊太尉和欽差楊沅的兇手。

一時間,滿城風(fēng)聲鶴唳,到處都是遊弋的官兵,行人百姓已禁止走動。

其中一隊官兵搜索到了伽藍(lán)院,一進(jìn)山門,他們便安靜下來。

百姓們對於修行聖地,大多心存敬畏之心,唯恐衝撞了神明。

軍人這種信仰,較百姓尤甚,他們是吃軍餉的,戰(zhàn)爭死亡的概率也就比常人要高的多。

因此來世往生一類的說法,尤其受他們嚮往。

故此,他們是尤其不願意衝撞道觀寺院一類所在的人羣。

更何況,伽藍(lán)院可是南鄭城裡有名的一家大禪院,多少官紳將領(lǐng)的家眷,都是到這裡來上香的,其中許多都是這家尼庵的大檀越。

真要他們有所衝撞,庵裡的師父們對那些大檀越一說,大檀越回去再向自己男人吹吹枕頭風(fēng),最後還是他們這些大頭兵倒黴。

因此,他們進(jìn)了山門便停住,等寺中知客尼僧到了,向她說明來意,知客又去請示住持。

住持智定合什道:“我伽藍(lán)院就建在南鄭城裡,幸賴南鄭各方施主關(guān)照,既有殺官造反之匪輩,我院自當(dāng)配合官府拿賊。”

有了住寺這句話,知客僧便道:“是,弟子明白了,這就安排人,陪同官兵遍搜全寺。”

“且慢。”

智定忽然想起有位峨眉山伏虎寺的上師在此掛單,忙囑咐道:“‘無垢堂’住了位峨眉伏虎寺的梵清法師,到了那裡,需格外禮遇一些,莫驚擾了大師父。”

“弟子遵命!”

知客女尼到了前邊,傳達(dá)了住持的意思,派了許多位女尼,各自陪同一隊官兵,四下搜索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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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自己,則親自陪同一隊官兵,到了“無垢堂”。

一路行來,知客女尼與帶隊的十將談笑風(fēng)生,不經(jīng)意間,便叫那十將曉得了,南鄭大小官員府上的老夫人、少夫人,本家姑娘,都是此間的常客。

而做爲(wèi)知客,她都是十分熟識的。

那十將聽了,對她便愈發(fā)地恭敬起來,走路都有點生怕傷了螻蟻的謹(jǐn)慎。

到了“無垢堂”,知客讓官兵稍等,自去叩門請見梵清法師。

梵清一出來,便叫一衆(zhòng)官兵看傻了眼。

如此年輕、俊俏的少女,出什麼家呀,簡直是浪費。

不過,這小女尼的氣質(zhì)實在是太出塵了,雖然叫人驚豔,但一襲袈裟在身,寶相莊嚴(yán),叫人實難生起褻瀆之感。

一時間,官兵們都莫名地規(guī)矩了許多。

知客輕聲慢語地對梵清說明了來意。

梵清一聽他們要搜的刺客是刺殺楊沅的兇手,心中便想:“他眸正神清、相貌英俊,果然是個好人。他要殺楊沅,那狗官果然害了很多好人。”

梵清便讓開道路,任由他們搜查。

一衆(zhòng)官兵規(guī)矩的很,碰到個蒲團(tuán),都會輕手輕腳給她擺回原位。

沒多大功夫衆(zhòng)官兵便搜完了,又一一合什,向小師父施禮請罪,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了出去。

等他們都出去了,梵清便掩了禪門,回到了房中。

“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施主請下來吧。”

梵清溫言一說,楊沅就從房樑上縱身躍了下來。

梵清好看的眉輕輕一蹙,落地這麼笨重,他也不怕震痛了傷口。

這人明明有一身上乘內(nèi)功,可是奇怪的是,偏沒有高明的身手配合。

這躍落之勢,若換作是她,只怕一縷輕塵都飄濺不起來,更不要說落地?zé)o聲了。

梵清忙道:“施主快快請坐,貧尼幫你敷藥包紮傷口。”

楊沅覺得肋下受傷,自己也是能敷藥包紮的。

主要是這個年代,男女之防雖不如禮教大興之後嚴(yán)重,卻也是有很多避忌的。

尤其人家是個年少的出家人,他不想叫人家爲(wèi)難。

但,雙目觸及梵清無邪澄澈的雙眸,似乎他說出這種避忌的話來,都顯得他心臟。

於是,楊沅又閉上了嘴巴,乖乖解開了衣衫。

他解的很慢,想著小師太一旦露出窘態(tài),他就馬上停下。

但,梵清雖然不是生在山裡的野人,不識男女分別,卻也從沒有男女避忌。

她的生長環(huán)境,根本涉及不到這些。

把她當(dāng)女兒養(yǎng)的那位百歲高齡的老尼,自然也就不可能和她說起這些。

因此她取了藥來,就眼巴巴地等在旁邊。

眼見楊沅動作慢吞吞的,梵清只道他是因爲(wèi)受了傷,動作不便,於是直接上手了。

“施主有傷不便,不要動了,貧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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