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漕運商會的商船已經抵達江州碼頭。
這是東河莊的村民們第一次來到江南,他們無論到什么都覺得很新鮮,秦烈也不著急,上岸后先帶著大家去酒樓里面吃了一頓好的。
等大家吃飽喝足之后,秦烈才帶著他們將船上的貨物卸下來,這些貨物都是江北的特產,在江北很常見,但放在江南卻很稀罕,當然價格也能隨之翻上好幾倍。
手里的貨物很快就被銷售一空,秦烈再用這些錢采購了大批江南特產,其中有些貨物由于現貨不足,還得等商家補貨。
在等待的這幾天時間里,秦烈給了柴晟一筆錢,讓他帶著兄弟們去吃喝玩樂,好好消遣一下。
在船工們的慫恿下,柴晟帶著他們又去了畫舫。
包括邱魚在內的東河莊村民們第一次來到這種煙花之地,都非常局促,好在柴晟很會活絡氣氛,在他的調動之下,村民們很快就跟船工們打成一片,玩得興致勃勃。
與此同時,秦烈獨自穿越江州街道,找到一家名為秦記當鋪的小店。
這家當鋪的地理位置非常偏僻,如果不是特別仔細的人,很難會注意到在角落的銅錢樹后面,還隱藏著這樣一家小當鋪。
店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客人,看起來生意不太好,伙計正趴在柜臺上打瞌睡。
他敲了下柜面:“我要當一樣東西。”
伙計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問道:“什么東西啊?”
秦烈從懷里拿出一封信:“我要當的是這個,只當一天,十兩銀子,明天就來贖。”
聽完他這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伙計先是愣了下,隨后看到信封上面那個紅色印章,神色頓時就變得嚴肅起來:“好,我這就去給您拿銀子。”
伙計接過信封,匆匆走到高柜后面,跟掌柜低聲說了幾句話。
掌柜從高柜上方探出頭看了秦烈一眼:“請問你是否姓秦?”
秦烈朝他拱了拱手:“在下秦二郎。”
“你的東西我們當鋪收了,請您明日再來贖當。”
“好。”
秦烈頭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同一時間,秦烈再次來到這家當鋪。
他剛進當鋪,伙計就迎上前來,恭敬地說道:“我家主人已經在里面等候多時,請您隨我來。”
秦烈跟著伙計穿過后門,來到一間非常隱蔽的茶室。
茶室里面坐著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當秦烈看到他的時候,腳步微頓:“五郎。”
秦朗立即站起身,想要喚他二哥,但礙于身邊還有別人,他又將那兩個字給咽回去,只是矜持地應道:“坐下來說吧。”
伙計給兩人奉上茶點,隨后就默默地退出去,并順手關上房門。
屋里只剩下兄弟兩人,秦朗立刻就丟開所有顧忌,興奮地笑道:“二哥,我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你的信了!”
自從秦烈知道秦朗被鎮南王接走后,他就想方設法地想要聯系上秦朗,至少要讓他知道秦朗在王府里面過得好不好。
兩個月前,秦烈來江州倒貨,偶爾得到一個機會,結識了一個專做茶葉生意的商人,那個商人恰好跟鎮南王府的管事是表兄弟,每年有新茶的時候都要給王府送上一份。
秦烈通過茶葉商人認識了王府管事,再通過管事見到了秦朗。
那次見面的時候,旁邊還有很多外人,所以兄弟兩人并未相認,他們假裝不認識對方,只是打了個招呼就沒有交流了。
可是當秦烈準備離開江州的前一晚,他收到了秦朗派人送來的一封信。
信中只有一個名為秦記當鋪的地址,隨信一起被送到秦烈手上的,還有一枚拇指大的小印章。
昨天秦烈帶來的信件上面,就按有這個印章留下的印記。
秦烈皺眉問道:“這里安全嗎?”
秦朗給他倒了杯茶,嘴里說道:“當然安全,這家當鋪名義上是一個外地商人的產業,其實真正的東家是我。當鋪從里到外全都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他們不會帶人進來的。”
“不錯啊,還知道悄悄置辦產業了?鎮南王不會管你嗎?”
“我猜他應該知道這家當鋪是我的,但他什么都沒說,應該是默認了這一切。”
秦烈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看來鎮南王對你還不錯。”
秦朗笑了下:“他是不得不對我好,畢竟我是他唯一的血脈。”
秦烈壓低聲音:“我聽說鎮南王還不到四十歲,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萬一他以后再生出個兒子,那你怎么辦?”
“別說兒子,他以后連個女兒都不會有的。”
秦烈微怔:“你的意思是……”
“他被人下了藥,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
否則鎮南王怎么會擔著被責罰的風險,不遠千里地跑去東河莊把秦朗接回王府?
秦朗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王府唯一的繼承人,他如果不想斷子絕孫的話,就只能把人接到身邊好生培養。
這個連明和帝都未必知道的王府秘辛,此時卻被秦朗輕描淡寫地說出口,仿佛在他看來,這只是個不足為道的小事情。
秦烈看著他平靜的面容,有一瞬間覺得他很陌生。
以前那個會為了一顆山楂糖就興奮半天的少年郎,似乎發生了變化……
秦烈頷首道:“這樣就好,以后沒人能威脅你在王府中的地位。”
秦朗擺了下手,興致勃勃地說道:“不說我了,你跟我說說家里的事情吧,爹和大哥三哥四哥還好嗎?還有蜜蜜呢?”
秦烈沉默了許久,方才緩緩地說道:“三郎中了狀元,現在在京城做官。”
這件事情秦朗早就知道了,不過他還是很欣喜:“三哥終于可以得償所愿,一展宏圖了!”
隨后他又追問:“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都挺好的。”
“你說具體點唄?爹的腿腳好些了嗎?四哥的身體怎么樣了?大哥身上的傷應該痊愈了吧?還有蜜蜜,她有沒有跟你們提起過我?毛毛是不是又長胖了?”
面對秦朗一連串的追問,秦烈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好聽的話蒙混過去,但喉嚨卻像是什么東西給堵住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秦朗看著他的反應,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去,心中生出不安的預感。
“二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