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的澹臺俞明一襲官服,氣宇軒揚,行走間自帶威風,跟在他身后,見守衛一個個給他行禮,她眼中不禁浮出崇拜。
如今的澹臺俞明,擺脫了病體,身材也不似以前那么瘦弱,想到自己初見他的模樣,二哥還以為是個姑娘呢,長得實在是太精致了,如今的他依然精致,若不是他中了狀元那一日就來訂了親,不知道神都多少姑娘肖想他。
就算定親了,但每次他從街上過,車上總是掛著一些東西,比如說手絹、絹花,甚至還有肚兜。
不過,酈蕪蘅心里不舒服,卻從未說過什么,彼此既然傾心相待,就要互相信任,若是成天猜忌,那日子就不用過了!
“哎喲!”
酈蕪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沒料到前面的澹臺俞明突然停了下來,她措不及防,一頭撞在他背上,硬邦邦的后背,撞得她鼻子生疼,眼淚包含不住,掉了幾滴下來,她捂著鼻子。
澹臺俞明顧及自己的身份,沒有對她伸手,而是低著頭,關切的湊到她帶著面紗的前面看:“流血了沒有?”得到酈蕪蘅的答復,他才說道:“你這丫頭,走路都能出神,還好沒撞出血來,好了,前面就是了,等下你自己過去,我把守衛已經叫走了,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在外面等你!”
正如酈蕪蘅相信他一樣,澹臺俞明一樣信任酈蕪蘅,他們幾年前相識,他陪著她一起長大,看著她一點點變成如今的模樣,他不相信有男人會讓她側目,何況聶清篤,不過是老男人一個,能和他相比?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酈蕪蘅捂著鼻子點點頭,“我知道了!”
擦干眼淚,酈蕪蘅收拾收拾身上的衣裳,澹臺俞明目送她朝里面走去,聶清篤貴為尚書,是最近幾年來處理官員之中官職最高的,因此,他的待遇和旁人不一樣,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還是靠近天牢的最里面。
經過一間牢房,酈蕪蘅看到一個熟人,長得和聶清篤有幾分相似,這是她第一次在神都見到的人,正是聶清篤的兒子,他看到酈蕪蘅一襲黑衣從前面經過,急忙沖到門口。
酈蕪蘅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在聶清篤的牢房前面停了下來。
往昔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如今卻滿頭白發的蹲在骯臟的地上,空氣中一大股餿味混合著一股不知名的怪味,充斥著整個天牢,難聞至極。
地上的干稻草亂七八遭堆放著,她站在牢房門口,里面的人卻沒有任何動靜,酈蕪蘅微微一笑,拿出鑰匙,打開牢房的門。
聶清篤緩緩抬起頭,牢房中昏暗的燈光讓他費了好大的勁兒都沒看清楚來人,她的臉完全被面紗蒙住,從外形看,應該是一個女人。
“你是誰?我已經說過了,我真的沒有什么秘密,你們要的,我已經說清楚了!”聶清篤嗓音嘶啞,嘴角還掛著干涸的血跡。
走近才看清楚,聶清篤應該是受刑了,這間牢房里一大股血腥味,加上餿味和發霉的陰冷潮濕味,酈蕪蘅伸手捂住鼻子。
“我不是來問你要秘密的,我對你的秘密一點也不感興趣!”
聶清篤猛地抬頭,對他的秘密不感興趣?他冷笑一聲,再次低下頭去,“我不管你是被誰拍來的,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走吧,不要妄想從我這里能得到什么!”
“看來聶尚書戒心很重啊!”酈蕪蘅面對聶清篤,心中那股恨意依然還在,卻沒有以前那么強烈了,她蹲在他不遠處,輕聲說道:“我是來替一個女人了結心愿,可不是誰拍我來的!聶清篤,我想你可能忘記了二十年前那個為了你起早天黑做豆腐的女人了吧?”
“她嫁給你整整五年,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她全部用在你身上,拼盡了全力,只為了你能交得起束脩,只為你能繼續念書,后來為了你上京趕考,更是將唯一的嫁妝給當了,給了你十五兩銀子,這些,難道聶尚書都忘記了嗎?”
聞言,聶清篤一臉驚恐的望著來人,他很想透過面紗看清楚她到底是誰,他伸手想抓著酈蕪蘅,酈蕪蘅一閃,他的手落空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是,他被查出來多年前娶過一房媳婦兒,如今丞相的女兒,只不過是個妾,可是,他的老家早就沒有什么親人了,爹娘早早的去世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為什么會知道?
聽她的聲音,她頂多也就十幾歲,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怎么會知道得那么清楚,就連當初他上京趕考給了多少銀子都一清二楚,這個世上,除非那個女人醒過來,否則,沒人會知道!
“怎么?我說錯了嗎?”酈蕪蘅望著昏暗的牢房,暗暗在心中說道:你可以瞑目了,你看,這個渣男遭到報應了,你可以放下了!
“聶清篤,你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難道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我只是很好奇,你說媳婦兒被你用來利用,那么爹娘呢?她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你爹快要不行了,臨死前想見你一面……嘖嘖,只是沒想到你野心那么大,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親爹都不要了。像你這種人,真真是世間極品,不僅少有,而且罕見的很。”
“你……你胡說,不是……”
聶清篤抱著身子,一個勁的往陰暗的角落里躲,“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怎么會……你怎么會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你很想知道我為什么會知道吧?”酈蕪蘅譏笑一聲,“聶清篤,你既然找人查過我,難道不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叫酈蕪蘅!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酈蕪蘅?”聶清篤猛地抬起頭,臉色煞白,滿臉驚恐,然后沖上來,一把揭開酈蕪蘅的帽子,面紗緩緩落到地面,寂靜的監牢里,發出一道聲音,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