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身體顫抖著,連帶著椅子都抖動起來。把手被他抓住,竟“嗶嗶啵啵”裂開一段。看樣子,在極力忍受劇痛。
朱天浩早從椅子上站起來,與龐八一同防備著老人垂死掙扎。
老人突然低吼一聲,松開椅子,一掌重重擊在胸口。胸前肋骨斷裂幾根,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賤了一地。
“無恥之徒,竟敢暗算老夫,老夫要將你們碎尸萬段!”老人邊說邊噴著血,樣子十分可怖。
老人胸口劇烈起伏,話都說不出來。顫抖著站起來,雙手成爪,對著朱天浩。腳下一蹬,激射而出,竟絲毫沒有奄奄一息的模樣。
朱天浩大吃一驚,急忙運功抵擋。龐八也上前阻止。
快到跟前,老人嘴巴一張,一大口鮮血匯成一股,射向朱天浩。血中帶毒,可不能噴到面門,朱天浩急忙往后躍開,龐八也往旁邊一滾,避開血箭。
噴完血箭,老人身形一頓,旋即朝門外沖去。
“飛云,快攔住他!”龐八大聲呼喊。
飛云聽到聲響,早就幾步跨入大廳。看到老人的慘狀,稍微猶豫一下,便被沖到跟前。
“砰!”
飛云雙掌接他一掌,竟被震后兩部,手臂發麻。肩膀的傷口扯動,整天手臂都要斷掉一般。不待他緩過勁,老人一把將他扯到旁邊,如風一般沖過去。
老人一個起落便到門邊,腳下再用力,就要竄出門。三個人心都沉下去,他若是離去,山河幫勢必大禍臨頭。
“啪!”異變突起,老人腳被門檻絆住,猛地撲倒在地。這下跑得太快,摔得太狠,整個人都重重拍在地上,尤其是一張臉,都是血肉模糊,鼻子痛得眼淚都流出來。
一口真氣隨著這一摔,都散掉。先前幾口鮮血噴出,大半茶毒已被排出,再運內力將殘余毒液壓制。本想拼著一身修為,逃出山河莊。今后會如何,已無暇多想,只顧著會門派叫人,滅掉山河幫。
豈料,算計得不錯,卻因眼瞎看不到門檻,功虧一簣。
“朱天浩小兒,老夫……咳咳,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老人低聲悲呼。所剩不多的毒沒了壓制,開始發作,雖不會立即要命,卻令內力難以聚起。
龐八早就過去,將老人一把抓起,摔到廳內,骨頭又斷幾根。他掙扎著還要起來,卻怎么都站不穩。飛云不忍直視,轉過頭去。
“念你是江湖前輩,給你個痛快吧。”朱天浩緩緩說著,語氣冰冷。
龐八點點頭,一掌拍在老人頭頂。天靈蓋碎裂,老人應聲倒下,再無聲息。
朱天浩讓龐八取些水來,將老人頭上血跡擦掉。然后叫龐八與飛云扶著老人,往山河莊外走。老人的手腳上綁著黑色細繩,扯動是,便如自己在走,手不時揮動,搖搖晃晃的,仿佛喝醉酒。
“前輩,路上小心。您交代的事,我盡快去辦。”朱天浩大聲說著,然后叫其他人來打掃廳內的血跡,對人說有個奸細被處置掉。
兩個人扶著一具尸體,走出山河莊大門時,叫守門的兩人先別關門,等會兒便回來。讓老人的手揮動幾下,便離了山河莊。
走到偏僻的地方,龐八帶著走到林木茂密的地方。將尸體放地上,龐八拿出隨身帶的刀,給一把飛云。找個堆著幾塊大石的地方,將石頭推開,開始挖坑。
夜風吹來,陰森恐怖。本就瘦削的老人,在微弱月光下,更顯凄厲。
飛云收拾心神,默誦佛經,與龐八用刀挖坑。挖下去五尺深,將尸體放下去。蓋上土踩平,重新搬來石頭,壓到上面。
回去路上,龐八小聲地告訴飛云,老人姓谷,江湖人稱斷魂手,是鷹爪門老一輩高手。他武功還在朱天浩之上,脾氣暴烈。鷹爪門雖是正派,卻也做些黑道買賣,可謂亦正亦邪。門內高手眾多,少有幫派敢惹。若是要滅山河幫,也費不了多少事。
不用多講,飛云知道事情不能外傳。老人不被找到最好,即便被找到,也要咬定是喝醉離開山河莊才出事。山河幫頂多考慮不周,說不上大過,罪責都推給邪教。
回到山河莊,似乎一切如舊,不像剛有過大風波。朱天浩已經服下傷藥,聽完龐八所述后,便疲態盡顯,讓兩人也早點歇息。
飛云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覺得有些陌生。初見朱天浩,覺得是一個了不得的大英雄。大英雄今日卻下毒暗算他人,手段不能說不卑鄙。回想一年多來的所見所聞,幫主確實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他也從來不覺得有不妥。
不說幫主,即便是飛云自己,小時候也不會預料到要殺很多人。想著想著,飛云有些迷茫,頭都想痛了。眼睛閉上,睡意襲來。
老人獰笑的面孔出現,頭上迸出血液和**,慘叫著撲上來。飛云拼命躲避,卻總是躲不開。用力一閃,肩膀扯動,痛得醒過來,發現還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息。
擦掉額頭的冷汗,再閉上眼睛睡覺。老人又出現,逃開后,又有其他人出現,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有的沒有半邊臉,有些脖子上沒頭,噴著血,手里卻抓著腦袋。
飛云認出幾個,都是死在他刀下的人。還有些認不出來,想必殺的時候沒仔細看,就沒有印象。
現在,他們都來找,慘叫著,說要報仇,要飛云還給他們手和腳,還有腦袋。大聲叫著,想要擺脫,卻怎么都逃不開。
他橫沖直撞,將一些人撞倒。他們便朝他爬過來,拖著斷腿,慢慢地爬。地上拖出一道道血痕,又流出成血河,流到飛云腳下。飛云想要跑,卻發現雙腳被粘住,黏糊糊的,好不容易拔起來,落下去又被粘住。
走了一步又一步,就是走不完。尸體堆積在腳下,不斷地拋開去,剛拋開,又多了幾具。都是血肉模糊,臉都已經看不清,還露出森森的白骨。
到處是陰沉沉的,到處是血水。不知從哪里傳來慘叫聲,那么刺耳。飛云揮舞手中的刀,拼命砍殺,怎么都砍不到。
陰測測的笑聲響起,像是在九霄之外笑,又像是從黃泉之下傳來,還像是從心底來。飛云瘋狂地用刀劈砍,刀碎裂開,只剩下刀柄。他依然一下又一下,去劈砍身旁的紅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