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回到旅店,這時已臨近午夜。兩名守備隊員在奇普的吩咐下守在門口,看到索爾回來,立刻把他帶了進去。
所有人都聚集在旅店大堂里,四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男子反綁雙手,被兩名夜影成員看守者。他們?nèi)康痛怪X袋,一言不發(fā)。
“怎么回事?”一進門索爾就問。
奇普看了那四個男子一眼,對索爾道:“這幾個家伙試圖從后院潛入旅店,但被值守的弗蘭斯發(fā)現(xiàn),我就把他們抓了起來。從他們身上搜出了這些東西。”
說著他展開一個黑色的布袋,里面裝滿各種珍貴的珠寶。
索爾和潔西卡看了一眼,都大為吃驚。索爾道:“問出什么了嗎?”
奇普搖搖頭:“他們的嘴很硬,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幾個人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中階盜賊。”
“盜賊?”索爾一驚,立刻想到了加萊特師徒,難道是他們?但他隨即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對方根本沒理由這么做,只要有錢,任何人都可以雇傭盜賊。
潔西卡這時問道:“他們究竟有什么目的?”
索爾吁了口氣:“這些家伙恐怕是想栽贓。”
“栽贓?”里德吃驚的道:“為什么要栽贓我們?”
奇普沉聲道:“我認為領(lǐng)主大人說得對,他們一定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想用這批珠寶陷害我們。前幾天王都南區(qū)才發(fā)生了劫掠案,一定和那件事有關(guān)。”
這時潔西卡卻忍不住橫了索爾一眼,她眼里的意思很明白:本來就是你干的好事,這些人反而是歪打正著。
索爾被她看得老臉一紅,嘿嘿干笑兩聲,跟著對克雷斯道:“克雷斯,這幾天你在阿瓦雷斯那里,和警備隊的誰比較熟?”
克雷斯想了想道:“第二分隊的小隊長羅格,這家伙的劍技也不錯,雖然比不上我……”
索爾揮揮手打斷得意的克雷斯:“你立刻趕去警備隊,讓羅格派一隊人過來。”
潔西卡疑惑道:“你想做什么,把這些盜賊交給王都警備隊嗎?”
索爾咬咬牙:“不,我總覺得這事沒有完,今晚一定還會發(fā)生些什么。”
這次潔西卡沒有反駁他,克雷斯依言匆匆去了。索爾想起加萊特,對奇普道:“把這些人帶下去看管起來,他們只是受人所雇,就別為難他們了。”
那些盜賊顯然想不到他會這么說,看索爾的眼睛里立刻有了一絲感激。盜賊和死靈法師一樣,都是聲名狼藉的職業(yè),他們這次被擒,都做好了受折磨的準備。哪知索爾絲毫沒對他們的身份表示出厭惡,不由讓這些盜賊暗自感激。
奇普點點頭:“我明白。”跟著吩咐兩名夜影成員把他們押了下去。
發(fā)生了這件事,沒人再有睡意,眾人都坐在大堂里等著什么。所以當(dāng)一名守在門口的守備隊員跑進來報告有人包圍旅店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浮起一個念頭:終于來了。
※※※
拉莫領(lǐng)的大隊人馬在基法的率領(lǐng)下,浩浩蕩蕩的把旅店包圍起來。基法的心情有一點不爽,那些只懂認錢的盜賊果然靠不住,進去那么久了都沒有消息,忍耐不住的他于是決定自己動手了。
在基法看來,今晚的計劃非常完美。當(dāng)四個盜賊把贓物藏到旅店后,他就率兵包圍旅店,然后以懷疑索爾就是那晚劫掠案的主謀的名義進行搜查。最后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找到“贓物”,不僅可以讓這個可恨的小子下獄,還能討好克里夫大人,實在是一舉兩得。
為了今晚的計劃,他甚至收買了幾個在劫掠案中損失慘重的富商,讓他們“委托”自己進行調(diào)查,以讓自己有一個充分的理由。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幾個至今還看不到人影的盜賊。
這時索爾在潔西卡和奇普的陪同下,也走出旅店。當(dāng)看到高坐馬上的基法時,他一切都明白了,果然是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胖子。
全副武裝的拉莫領(lǐng)士兵包圍旅店,刀劍出鞘,盔甲反射著火把的光亮,殺氣騰騰。周圍的居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全都驚疑不定的從窗戶里向這邊張望。
“原來是拉莫領(lǐng)主大人,您這是干什么?”索爾很鎮(zhèn)定。
沒有預(yù)想中索爾見到這副架勢就跪地求饒的場面,拉莫不禁有些失望。不過一想到呆會兒搜出“贓物”時這小子的表情,他又高興起來。
“本人接到密報,有人說洛維爾領(lǐng)主大人就是那晚劫掠案的主謀,所以我決定親自來查證一下。”基法一本正經(jīng)的道。
“胡說!”潔西卡大怒:“難道這樣就要派兵包圍我們的旅店嗎?”
基法輕蔑一笑:“潔西卡小姐著急什么,難道真的心中有鬼嗎?”
“你……”潔西卡正要反駁,卻被索爾拉住。
基法見狀更是得意,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唉,老實說我也不太相信,同為領(lǐng)主,我無法想象一個貴族會做出這種事。所以為了您的名譽,就讓我搜查一下吧,如果沒有,自然能證明索爾大人的清白。”
不得不說,這個家伙對于栽贓還是挺有一手的,這樣都能被他說得理直氣壯,好像是為了索爾好一樣。
里德哼了一聲:“就算要搜也該王都警備隊來做,您好像還沒這個資格吧?”
似乎早料到這個情況,基法得意大笑:“沒錯,不過這次受損失的商人里有幾個是我的好朋友,我受好朋友的委托追查他們財產(chǎn)的下落,不就有資格了嗎?”
說到這里,基法臉色一沉,大喝道:“進去搜!”
“誰敢動!”隨著一聲歷喝,一枝箭插在基法的馬前,同時兩名夜影成員從旅店屋頂現(xiàn)身,張弓搭箭直指基法。守備隊員們也拔出劍守在門口,和拉莫領(lǐng)的士兵對持起來。
基法被突如其來的箭矢下了一跳,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你們竟然敢用箭指著一個貴族,難道不想活了嗎?”
索爾嘿嘿一笑:“什么貴族?我只知道有一群強盜想沖進我的家里,他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zé)罷了。”
奇普跟著低喝道:“有膽敢闖入的,一律格殺勿論!”
夜影成員和守備隊員們齊齊答應(yīng)一聲,人數(shù)雖少,但聲音整齊劃一,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勢。
被索爾罵成強盜,基法怒不可恕。在他看來,這小子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跪下來祈求自己饒命才對,居然還這么囂張,簡直是對自己尊嚴和智慧的極大侮辱。
回頭看了費夏一眼,后者向他悄悄點了下頭。基法策馬后退兩步,退到一群士兵的保護中,這才狂叫:“別管他們,沖進去!”
拉莫領(lǐng)的士兵立刻向前逼近兩步,洛維爾的守備隊員們毫不示弱的迎上去,眼看一觸即發(fā)。就在這當(dāng)兒,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聽到馬蹄聲,基法和費夏驚疑不定的向那方望去,索爾和潔西卡則松了一口氣,克雷斯終于把救兵給搬來了。
果然,大批王都警備隊的騎士策馬而來,讓人驚訝的是,居然是阿瓦雷斯親自領(lǐng)頭,看來這位老將軍對克雷斯確實是喜愛非常。
事實上,阿瓦雷斯已經(jīng)先后接到莫蘭特和卡里格被殺的消息,這讓他大為驚恐。慶典的最后一夜連續(xù)兩個重要人物被謀殺,身為王都警備隊長的他無論如何也脫不了關(guān)系。
因此在派出達斯后,他也整隊準備前去獸人使節(jié)團的駐地,就在這時,克雷斯剛好趕到。一個小小的洛維爾領(lǐng)主自然無法和那兩個大人物相比,但對方再重要也已經(jīng)是死人,要是這時候再有一個領(lǐng)主出了什么事,其結(jié)果是阿瓦雷斯不敢想象的。因此權(quán)衡輕重下,他就先帶兵趕過來了。
來到旅店外圍,警備隊的士兵們紛紛發(fā)出呼喊,拔劍反把拉莫領(lǐng)的士兵包圍起來。拉莫領(lǐng)的士兵們一陣混亂,很多人都顯得不知所措。
在幾名騎士的保護下,阿瓦雷斯策馬來到場中。他沉聲道:“基法領(lǐng)主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都警備隊會這么快趕來,基法和費夏都慌了手腳。兩人的計劃是栽贓以后,再派人通知王都警備隊,名正言順的送索爾進監(jiān)獄。
哪知卻出了這么大的岔子,而且還是阿瓦雷斯親自帶隊。本來基法還打算強行沖進旅店,反正只要栽贓成功,其他的就是他說了算,現(xiàn)在自然算盤難成。
面對阿瓦雷斯的質(zhì)問,方寸大亂的基法一時愕然無語。
索爾當(dāng)然不會放過好不容易扳回的優(yōu)勢,他搶著道:“阿瓦雷斯大人,基法領(lǐng)主突然帶兵包圍旅店,還揚言要進去搜查,您可要主持公道啊。”
阿瓦雷斯臉色更沉了:“基法大人,是這樣嗎?”
基法吶吶的辯解道:“那是因為有人密報索爾大人參與了那晚的劫掠,所以我才帶兵過來調(diào)查一下。”
阿瓦雷斯哼了一聲:“基法大人身為領(lǐng)主,難道連王國的法律也忘了嗎?慶典期間您居然私自率兵包圍另一個領(lǐng)主,難道想作亂不成?何況就算索爾大人犯了什么罪,也是我們王都警備隊的職責(zé),您究竟有什么企圖!”
幾句話說得基法無言以對,阿瓦雷斯厲聲道:“請立刻撤走您的士兵,否則我將以意圖謀反的罪名逮捕您,劫掠案的事我們會調(diào)查。”
這個罪名非同小可,基法立刻軟了下來。他正要下令收隊,突聽索爾大叫一聲:“等一等。”
他對阿瓦雷斯道:“基法大人誣賴我就是劫掠案的主謀,這里很多人都聽到了,事后難保不會有什么謠言傳開。為了我的名譽,我需要一個清白的結(jié)果。”
阿瓦雷斯皺眉道:“那索爾大人想要怎么辦?”
索爾裝作憤怒的樣子:“既然阿瓦雷斯大人在這里,那就最好不過。我請求在您的監(jiān)督下,讓基法大人隨意搜查。”
阿瓦雷斯自然不知道這是索爾以退為進的計謀,還勸道:“索爾大人不必生氣,我很清楚您此刻的心情,但兩位同為王國領(lǐng)主,還請以大局為重。”
索爾故意望向基法:“怎么樣,基法大人,您敢進去搜嗎?”
基法幾乎氣得七竅生煙,他暗道這是你小子自己找死。直到現(xiàn)在他還認為那些盜賊已經(jīng)得手了,而且這次的失敗讓他感覺極為丟臉,也急于找尋一個機會挽回顏面。
在這種賭博的心態(tài)下,基法終于點頭道:“既然索爾大人這么坦誠,我就如您所愿。如果什么也沒找到,我隨便你處置。”
“好。”索爾這時笑得像一頭狐貍:“這可是您說的哦。”
話說到這個份上,阿瓦雷斯唯有無可奈何的派出一隊士兵協(xié)同拉莫領(lǐng)的人進去搜查。隨著旅店里傳來翻動?xùn)|西的聲響,所有人的心也跟著高懸。
半個小時后,兩隊人先后出來。面對基法焦急的眼神,他的手下羞愧的道:“抱歉,領(lǐng)主大人,什么也沒搜到。”
“什么!?這不可能!”基法不能置信的大叫。
“呵呵,這下基法大人滿意了吧?”索爾笑嘻嘻的對面色難看的基法道:“現(xiàn)在輪到我給您看一些東西了。”
說著他對奇普吩咐道:“把那些人帶出來。”
在基法驚疑不定的眼神中,剛才藏起來的夜影成員押著四個盜賊走了出來。
索爾把那口袋珠寶放到阿瓦雷斯面前:“阿瓦雷斯大人,不久前,這幾個盜賊帶著這袋珠寶試圖潛入我的旅店,跟著沒多久基法大人就率兵前來,并指責(zé)我就是劫掠案的主犯。剛才您也看到了,他似乎很有把握從旅店里搜出什么,至于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基法這時才害怕起來,他又怎么能想到,四個中階盜賊居然被一網(wǎng)打盡,一個都沒有逃出來。
在他的預(yù)計中,洛維爾這種貧窮領(lǐng)地,手下士兵也都是廢物,就算有個克雷斯厲害點,以有心算無心,又怎么防得住自己派去的盜賊?
他哪想得到索爾手下還有赫赫有名的夜影部隊,僅是身為頂級暗殺者的奇普,就足以把這幾個中階盜賊一鍋端了。要知道連加林和加萊特師徒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這幾個家伙根本是上門找死嘛。
索爾的話立刻讓阿瓦雷斯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起有預(yù)謀的栽贓。他語氣嚴厲的道:“基法大人,這些您都知情嗎?”
此刻基法腦中一片混亂:本該完美的計劃怎么會變成這樣?不,一定不是我的錯!是那幾個盜賊,一定是他們出賣了我。
驚慌下,他犯了迄今為止最嚴重的一個錯誤。就見基法竭斯底里的指著那幾個盜賊狂叫道:“你們這些廢物,為什么要出賣我?”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幾乎抓狂的基法身上。費夏更是滿臉頹然的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個盜賊緩緩抬起頭:“基法大人,我們雖然失敗了,但一直恪守職業(yè)道德,沒有透露關(guān)于您的任何事。”
“啊……”基法一下愣在那里。
緩緩呼了口氣,阿瓦雷斯沉著臉拔出劍:“基法大人,我正式以試圖嫁禍王國領(lǐng)主,并私自帶兵擾亂王都秩序的罪名逮捕您。”
這時,索爾得意的望向潔西卡,悄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
第二天,莫蘭特和卡里格被殺的消息傳遍整個王都,震驚了所有人。相比之下,拉莫領(lǐng)主試圖栽贓洛維爾領(lǐng)主而入獄的消息,反而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卡里格被砍去頭顱,讓獸人使節(jié)團大為震怒,他們?nèi)氯轮獓踅怀鰞词郑駝t等著迪拿爾的就是戰(zhàn)爭。從一早開始,國王的特使便忙于安撫憤怒的獸人,苦不堪言。
而莫蘭特的被殺也讓整個王都的地下世界一片混亂,在那些看不到的小巷和角落里,盜賊,地下傭兵以及流浪漢們偷偷交換著各種小道消息。
冒險者公會的王牌魯雷特小組全部身受重傷,他們是現(xiàn)場唯一的幸存者,然而魯雷特醒來后,卻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因為他們并不認識格魯,而莫蘭特卻在說破格魯?shù)纳矸萸熬捅粴⒑Α?
據(jù)傳弗里敦黑市已經(jīng)開出重賞,尋找任何與莫蘭特被殺有關(guān)的線索,并表示不顧一切也要找出那個重甲劍士,嚴懲任何敢于向弗里敦挑戰(zhàn)的人。
就這樣,剛剛度過七天狂歡的王都市民一早醒來,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王都好像變了另一個模樣。街道上不時有一隊隊神色肅穆的士兵匆匆跑過,陰暗的小巷里,似乎總有一些神秘人在低聲交談,很多陌生面孔不約而同出現(xiàn)在街頭巷尾。
就在整個王都都暗潮洶涌的時候,王都警備隊的監(jiān)獄仍舊一片平靜。這是一座高大的四方石頭建筑,關(guān)押著下至劫道小偷,上至受賄官員的一切罪犯,由警備隊重兵把守。
此刻在監(jiān)獄一角的某間牢房里,拉莫領(lǐng)主基法像傻了般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呆呆望著墻上被鐵條加固的小窗戶。他神情呆滯,頭發(fā)散亂,身上華美的貴族服飾破布般皺成一團,哪還有一點領(lǐng)主的風(fēng)范?
昨晚的經(jīng)歷對他而言就像一場噩夢,本該完美的計劃卻處處出了紕漏,最后更是把他送到了象征恥辱的監(jiān)獄。對自詡高尚貴族的基法而言,這種羞辱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就在這時,緊閉的牢門嘎吱一聲打開,一個用斗篷罩住頭臉,身材高大的男子幽靈般閃了進來。當(dāng)他摘下頭上的帽兜時,基法的神情一下變得無比驚喜。
“克、克里夫大人。”他激動得迎上前。
來者正是巴林領(lǐng)主克里夫。面對激動的基法,他冷靜的回身檢查了一下牢門,確信關(guān)嚴實了以后,這才示意基法坐下。
“克里夫大人,請您一定要救救我,這里我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甫一坐下,基法就迫不及待的道。
看著這個有如喪家之犬一般的肥胖男子,克里夫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復(fù)如常,點頭道:“基法大人請放心,身為您的密友,我絕不會對您目前的困境坐視不理。”
基法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他緊緊握住克里夫的手:“您的仁慈真是所有貴族的典范,請放心,基于我們的友誼,我絕不會透露一點您和這事的關(guān)系。”
見他邀功似的提起這件事,克里夫鷹隼一般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緩慢而又堅決的抽回手,同時道:“基法大人這么說,我就放心了。為了更快的讓您離開這里,請把您的計劃詳細對我說一遍,好讓我找到替您開脫的理由。”
基法毫不猶豫的把他那個“完美”的計劃對克里夫說了一遍,最后仍不忘道:“就是因為那些無能的盜賊,我才功虧一簣。請您無論如何也要把那些家伙送上斷頭臺,讓他們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克里夫又詳細詢問了每一個細節(jié),確信沒有遺漏一點東西后,這才點頭道:“我明白了。基法大人請暫時在這里委屈幾天,我會設(shè)法讓警備隊將您的罪名定為擾亂公共秩序。請相信我,對您良好的名譽來說,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污點。”
雖然沒辦法無罪釋放,終究會讓自己背上一點污名,但基法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哽咽道:“克里夫大人的恩情,真是讓我無以為報。”
克里夫臉上突然顯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他盯著不住拭淚的基法道:“基法大人太客氣了,相信不用多久,我就有需要借助您的時候了。”
“是嗎?”基法又驚又喜:“只要能幫助克里夫大人,什么我都愿意做。”
“那么,請記住您的話。”克里夫走向門口,頓了頓,他又轉(zhuǎn)過身:“因為洛維爾領(lǐng)主的堅持,到時或許會有一個針對您的小審判。不過請放心,只要您什么也不說,那只是走個過場而已,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傷害。”
基法完全沒聽出克里夫語氣中的不對勁,他猶自沉浸在自我陶醉中,聞言只是連連點頭:“請放心,就算到死,我也不會吐露一個字。”
聽到他的話,克里夫微微一笑,戴上帽兜開門離去。
監(jiān)獄外的一輛馬車里,克里夫脫下斗篷。他對面的座位里一直埋頭看書的斐利諾抬起頭:“克里夫大人,問到了嗎?”
克里夫點點頭:“那個蠢貨什么都說了。”
聽罷克里夫的話,斐利諾不禁笑道:“雖然主意是我出的,但他竟然懂得收買受害的商人替自己制造理由,基法大人還是挺有心計的嘛。”
克里夫不屑的哼了一聲:“終究還是個沒用的家伙,居然反過來被索爾那個小子耍了一道,還差點連累到我。”
斐利諾無所謂的道:“沒關(guān)系,無論他成功與否,都會有用的。”
想了想,他道:“我馬上去找那些商人,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改口。您仍然按原計劃去見國王陛下,既然基法對付不了索爾,那么就讓獸人替我們干吧。”
克里夫拍拍他的肩膀:“多虧有你在我身邊,不論怎么糟糕的情況,你都能把它變得對我有利。以后事成,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斐利諾恭敬的道:“克里夫大人言重了,這是身為幕僚的在下分內(nèi)之事。”
非常滿意他的態(tài)度,克里夫又慰勉一番,這才吩咐馬車起行。
※※※
一個小時后,王宮。
羅貝爾正為卡里格被殺的事頭疼不已,他已經(jīng)連續(xù)派出數(shù)名特使,但都無法安撫憤怒的獸人。對方要求他立刻交出兇手,否則等待這位年邁國王的只有兩國間的戰(zhàn)爭。然而這不是隨隨便便拉個人就可以交差的事,一時間讓他上哪里去找一個可以讓人信服的兇手?
就在羅貝爾心力交瘁的當(dāng)兒,克里夫適時的求見了。看到這位自己信賴的愛卿,羅貝爾求助似的道:“克里夫卿,卡里格被殺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現(xiàn)在那群獸人嚷嚷著要我交出兇手,你有什么辦法嗎?”
克里夫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不緊不慢的道:“宰相閣下和大臣們怎么說?”
羅貝爾嘆了口氣:“泰連特宰相和肯洛的意見是找一個死囚交給獸人,糊弄他們一下;威魯克和將軍們的意見則是采取強硬的態(tài)度,先把這件事壓下來。”
克里夫想了一下道:“恕臣冒昧,恐怕這兩個辦法都不妥當(dāng)。獸人們不是傻瓜,一個毫無背景的死囚怎么可能殺得了卡里格?恐怕不僅沒辦法糊弄他們,還有可能激起獸人的反彈。強硬的辦法更不可取,獸人天性好戰(zhàn),他們早就想找借口重啟戰(zhàn)端,我們絕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羅貝爾欣慰的道:“不愧是克里夫卿,我也正為這件事煩惱。你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嗎?”
克里夫沒有回答,反而道:“陛下聽說了嗎?昨晚拉莫領(lǐng)主試圖誣陷洛維爾領(lǐng)主,私自帶兵包圍了他的旅店,已經(jīng)被阿瓦雷斯抓起來了。”
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羅貝爾嗯了一聲:“基法真是很大膽。”
克里夫微微一笑:“陛下知道基法為什么要誣賴洛維爾領(lǐng)主嗎?他試圖指責(zé)索爾大人就是那晚劫掠案的主謀,并雇用了盜賊前去栽贓。臣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基法用以栽贓的珠寶,正是那晚被劫珠寶的一部分。”
“哦?”羅貝爾稍微來了興趣:“難道基法才真的跟劫掠案有關(guān)嗎?”
克里夫點點頭:“不僅如此,基法還買通了幾個受害的商人,以此指證索爾大人。我想,基法很可能才是劫掠案的主謀,他試圖嫁禍給洛維爾領(lǐng)主,以推托自己的罪責(zé)。這種骯臟的行為,請國王陛下一定要嚴懲。”
雖然被克里夫破了案,但羅貝爾這時哪有心情管這種事。他隨口應(yīng)道:“我知道了。克里夫卿還是說說怎么解決獸人的事吧。”
克里夫笑道:“國王陛下,基法的案子正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
羅貝爾又驚又喜:“真的嗎?說來聽聽看。”
克里夫趨前一步,低聲道:“基法身為領(lǐng)主,其行不正,不僅公然在慶典期間劫掠王都,還試圖嫁禍洛維爾領(lǐng)主,根據(jù)王國法律,應(yīng)當(dāng)送他上絞刑架。不過,這么好的人選,難道我們應(yīng)該浪費嗎?”
羅貝爾呆了一下,驚訝道:“克里夫卿的意思是……”
“不錯,如果獸人非要一個兇手的話,基法正是最好的人選。他是王國領(lǐng)主,有足夠的份量,這次更帶足五百人駐扎王都,非常囂張,也有實力干下這件事。只要把他交出去,一定可以讓獸人滿意。”
原來這就是斐利諾所謂的“無論成功與否,基法都大有用處”的意思。恐怕正做著美夢的基法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所信賴的克里夫大人,正毫不猶豫的把他送上絞刑架。而基法用以炫耀的五百名隨從,恰恰是置他死地的重要原因。
先挑撥基法出面對付索爾,失敗之后又連消帶打,輕而易舉殺人滅口,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占便宜的都是克里夫。如果這一切都是出于斐利諾的話,那么這個幕僚的腦袋就太可怕了。
聽了克里夫的話,羅貝爾就像黑暗里看到一絲曙光,大喜道:“克里夫卿真不愧是我最信賴的忠臣,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說著,他有些猶豫道:“但你的調(diào)查準確嗎?基法畢竟是王國領(lǐng)主,如果沒有足夠證據(jù)就判他死刑的話,恐怕會引起別人的不滿。”
克里夫肯定的道:“陛下請放心,身為同僚,其實我也很想替基法大人求情,但證據(jù)確鑿,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絕不能徇私枉法。何況還有獸人的事……”他的意思很明顯,平常可以饒基法一命,但誰叫他撞上獸人這檔子事了呢?
羅貝爾終于被說服,他點頭道:“一切就按克里夫卿說的辦。”
克里夫又道:“這次劫掠案是一伙自稱去死團的強盜干的。湊巧的是,我在來王都的路上,正好被去死團搶劫過。基法得知后,曾背著我偷偷帶兵外出,說是剿滅去死團,現(xiàn)在看來,他根本是和去死團勾結(jié)一伙,趁機放了那幫強盜。”
羅貝爾大怒:“還有這種事?那基法真是死不足惜。”
克里夫正色道:“判領(lǐng)主死刑非同小可,我請求您派人搜查基法的府邸,如果他真和去死團勾結(jié),一定能找到我被搶去的財物。這樣的話,把他當(dāng)作獸人的替罪羊,您也不必有任何的愧疚了。”
羅貝爾依言派人前去基法府邸搜查,果然從他家里搜出大批帶有巴林領(lǐng)標記的財寶,羅貝爾終于釋然。那些財物是當(dāng)初克里夫為感謝基法替他收拾去死團,贈送給他的,要是知道這些東西這么燙手,基法當(dāng)初肯定說什么也不會收下。
環(huán)環(huán)緊扣,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打擊對手,克里夫的手腕確實讓人害怕。
等羅貝爾安排好后,克里夫趁機又道:“國王陛下,雖然交出基法可以暫時平息獸人們的怒氣,但這畢竟不是長遠之計。我建議應(yīng)該立刻派出侍者前往獸人帝國,向他們解釋清楚這件事,并簽訂下和平協(xié)議,才是穩(wěn)妥的做法。”
羅貝爾大為高興:“克里夫卿說得不錯,但讓誰去好呢?”
克里夫微微一笑:“國王陛下忘了嗎?目前就有一個最好的人選。”
“是誰?”
“洛維爾領(lǐng)主,索爾·洛維爾大人。”
“是他?”羅貝爾皺起眉頭,他對索爾還真沒什么印象。
克里夫點點頭:“對,索爾大人聰明絕頂,實在是我迪拿爾年輕一輩中的后起之秀,如果讓他前去,必定可以完成重托。另外最重要的是,據(jù)傳獸人帝國的阿瑪達公主對他愛慕非常,憑著這層關(guān)系,他一定能說服盛怒的獸人。”
羅貝爾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說的是真的嗎?索爾好像才二十歲吧,這么年輕能當(dāng)?shù)闷疬@個重要的責(zé)任嗎?”
克里夫呵呵笑道:“陛下不必擔(dān)心。索爾大人為了阿瑪達,曾夜探獸人使節(jié)團,還差點被殺掉,阿瑪達公主也曾親自前去他住的旅店。這事王都每個人都知道,可是慶典期間的一段佳話呢。如果索爾大人前往獸人帝國,憑借阿瑪達的關(guān)系,一定能平息獸人王的怒火。”
頓了頓,他又道:“我和索爾大人接觸過幾次,深深被他的聰明和風(fēng)度折服,索爾大人簡直是天生的貴族典范,所以年紀并不是問題。”
克里夫把基法拍馬屁那套原封不動用到索爾身上,直把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全無。其實用屁股想都知道,卡里格被殺,獸人們一定怒不可恕,這時做使節(jié)根本是去送死,克里夫這招借刀殺人才真的是高明之極。
羅貝爾終于點頭道:“那好,事情就這么決定了。”
克里夫得意一笑,深深彎下腰:“陛下英明。”
要是索爾知道只因為自己和阿瑪達那點破事,就被克里夫賣給獸人帝國的話,恐怕當(dāng)初他寧死都不會去挑惹這個獸人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