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沈芊君忙笑著攏了攏耳際的碎發,尷尬一笑,“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吧,這不是會鬧的滿城風雨?唯恐天下不亂?”
“姐姐此言差矣,若是不將賊人正法,日后宮里怕是日日不得安寧,姐姐應該從長遠考慮,更何況,后宮即為家,哪家沒有小打小鬧,沒有是非?最要緊的還是要平息是非,姐姐你說鈴兒說的對嗎?”顧美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原先還默不吭聲的她,此刻不知道多牙尖嘴利。睍莼璩曉她含笑的眼眸里,咄咄逼人之勢遠遠多過謙卑。
“不如就讓鈴兒妹妹帶著人去吧,上次在懸木橋她的宮婢靜兒也試過了,加之鈴兒妹妹也是受害者…”。淑妃提議,高冉昊眉頭輕蹙,不禁點了點頭,“那就照雨兒的意思做吧。”
“多謝皇上。”淑妃欣喜急忙謝恩,而沈芊君則緩緩坐下,既然她們非要鬧到大家都撕破臉,那么她奉陪到底!
原本心底里的隱忍消失殆盡,沈芊君端起身邊的茶碗,輕輕呷了一口茶。
陸續有宮女給高冉昊和如嬪沏茶,如嬪也坐到了一邊,大家都看似平靜地等待著。
忽然,沈芊君將手中的杯子一放,瞇縫著眼睛笑了起來,“上次妹妹沒去,可巧那次本宮與太后便好生研究了一番茶道,如今看來,也想與妹妹說說。”
沈芊君口中的妹妹自然是指淑妃,只是她這一開口,讓原本沉悶的屋子忽然活躍了起來,如嬪坐直了身子,將茶杯一擱,而高冉昊也似乎提起了興趣,抬眼看著沈芊君。
“哦?姐姐不妨說說。”淑妃嘴角抽搐,現在這種時候,虧地她還有心思說茶。
“妹妹,開春當喝花茶,花茶可散冬日積在人體內的寒邪。濃茶,又能促進人體陽氣生發。春天萬物復蘇,人卻容易犯困,此時若沏上一杯濃郁芬芳、清香爽口的花茶,便可以提神醒腦,清除睡意,更重要的是少女經期前后以及更年期婦女,都宜飲花茶。”邊說著,沈芊君便掀開茶杯蓋子,手一用力,便將里面的綠茶潑灑在了絨白的羊毛地毯上,聽說這毯子珍惜地很,是當年蕭雨入宮她娘送的嫁妝呢。
上次娘的手鏈被蕭雨讓人扯掉,這次沈芊君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只見她腳底下的一片毯子立即變色,而淑妃的臉,也頓時難看起來。
“你…”。淑妃臉鐵青,急地慌抬起那只受傷的手指著沈芊君的鼻子。
沈芊君微微一笑,“妹妹,本宮可沒有說你是更年期婦女,千萬別激動。扇碧,快去給皇上和兩位妹妹泡茶,這綠茶茶葉放久回潮了,澀口地很呢。”
“你…”,淑妃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朝高冉昊遞去一個委屈的表情,可是高冉昊只淡淡一笑,看向沈芊君,“原來皇后深諳茶道,改日給朕泡壺好茶。”
“皇上慣會取笑人,宮里奉茶宮女數之不盡,方才臣妾只是故意逗雨兒妹妹呢。”沈芊君繞指掩嘴而笑,氣得淑妃臉通紅。
談笑之際,時間倒也過得快,待顧美人攜眾宮人風風火火走進時,沈芊君已凝神靜聽,她做觀望態,看著顧美人上前一步來到高冉昊面前。
“回稟皇上,鞋子,找到了,只是…”。隱約間,顧美人難以啟齒。
“但說無妨。”高冉昊垂眸將扇碧泡的茶送到鼻尖,確實極香,扇碧端著托盤卻顯得很不沉著,直哆嗦著。
顧美人瞧見了扇碧的反應,嘴角一揚,瞥視了眼旁邊的沈芊君。
“鞋子是在坤寧宮找到的。”
“噗。”如嬪一口茶在嘴就噴了出來,再那雪白的絨毯上‘雪上加霜’了一把,氣得淑妃直吹胡子瞪眼。
“恩?”高冉昊抬眼看著送茶的扇碧,將茶杯放回,手指便在大腿上來回,他用余光觀察著沈芊君,發現她絲毫沒有任何動搖,依舊是嫻靜自若。
這矛頭直指她,她倒還能自如,高冉昊眼里的探究越發濃了。
“皇上,這鞋是在皇后姐姐的書房找到的,應該是扇碧的吧?”顧美人作揖而起,聲音驟沉,眼神忽然犀利地便瞪上了扇碧。
扇碧立即舉著托盤跪下,聲音帶著哭腔,“皇上明鑒,昨夜奴婢陪著皇后出去散心,回來后便發現鞋子被人掉包了,那鞋的尺碼與奴婢的不合啊,不可能是奴婢的。”
“皇后你怎么說?”高冉昊似乎并未太生氣,而是笑盈盈望向沈芊君問道。
“臣妾也迷惑,但聽鈴兒妹妹道來。”沈芊君換了個坐姿,很是認真地朝向了顧美人。
顧美人有些吃神,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芊君,這個時候,她似乎過于沉靜,呵呵,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吧,“那皇后姐姐,鈴兒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她的話音剛落,從外面便走進一個尚宮打扮模樣的中年女人,此人正是尚衣局的掌司。
“奴婢給皇上,皇后,各位娘娘請安。”佟掌司行禮之時,和顧美人眼神交換全都落在了沈芊君的眼里,沈芊君靜默地抿嘴,知道接下來這位佟掌司說的話,都會是滿嘴胡言。
“你且和皇上,娘娘們說說怎么回事吧?”顧美人瞇縫著眼睛,一副循循善誘的姿態。
佟掌司只跪著,瞧了眼扇碧道,“太后的恩典,讓奴婢給五宮主子添置新衣的同時,也給大宮女每人置備一雙真絲鞋,可奴婢讓小宮女給扇碧量好尺碼后,她卻跟奴婢說要更換,竟是拿了比自己大了好幾碼的鞋去,奴婢事后才知道,原來她拿了和浣碧一般尺碼的鞋…”。
“不…不是這樣的…”,扇碧一聽佟掌司的話,臉都嚇綠了,急忙擺手朝高冉昊解釋著,可是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原本她就擔心地要死,這下更是覺得自己被冤枉地緊。
“這事怕是皇后姐姐不知情吧,怕是皇后姐姐訓斥了你幾句,你便下了歹心吧?聽說你與浣碧本是親姐妹呢,可三年前你們忽然決裂,所以嫁禍給她,動機也說得過去。皇上…”,顧美人唇紅齒白的臉上,多了一絲得意,只是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沈芊君打斷。
“妹妹你真是篤定,知道的事也不少。不過可惜了,像你這般心思縝密的人,怎么偏偏會有紕漏呢?”淺笑起身,沈芊君將全身顫抖的扇碧緩緩拉起,將她護在了身后,然后緩緩朝顧美人逼近。
原本還笑著的人,臉頓時僵住,唇形都變得不自然起來,“鈴兒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她臉上的笑意很勉強,甚至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