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落日幽潭方圓千里之內,似乎在這位神秘的老人出現(xiàn)的那一刻,便被固化成了一組栩栩如生的空間立體雕塑,甚至遠遠躲開的秦三五人,包括蒼海老道在內,也都未能避免。
一方天地,突然之間就那么嘎然靜止,落日幽潭上空忽然變得靜悄悄的,氣氛十分詭異。
天空上,數(shù)百里濃厚的墨云中忽然散開了一個巨大的通道。
金色的光芒從通道中射出,映照得下方的沼澤地上如臨白晝。
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雙手籠于袖中,從通道中現(xiàn)出身形,一步步凌空走來。
這老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真元波動,仿佛就是天地間自然的存在。
他的出現(xiàn),讓正邪兩道高手均大吃了一驚,一個個雖然不能動彈,眼睛卻是瞪得老大,目光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后,一眨都不敢眨。
老人在烏云密布的天空,勝似閑庭信步,僅僅幾步就跨過數(shù)百里距離,來到眾修士打斗之處,哈哈笑道:“哈哈,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沖動啊。天地靈物,冥冥之中自有天數(shù),花落誰家,豈是區(qū)區(qū)凡人就能左右?”
秦三有一個直覺,似乎這老人走過自己等人身邊時,目光特意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老人行至潭邊,蛟王騰云這才掙開束縛,拱手朗聲道:“神機老人,別來無恙!”
蛟后彩衣也隨后掙開,向他道了個萬福道:“神機前輩,好久不見了。”
那老人走到他夫婦二人身前,抱拳笑道:“自上次一別,眨眼間三百年已經(jīng)過去,賢伉儷二人本體南明離火蛟已經(jīng)修為高超,一旦化形成功,人間界這方天地便無法再容納得下,老朽打坐之中心血來潮,計算之下得知二位今日必要化形飛升,特地從青埂峰趕來,為你等打開封印,送二位一程。”
蛟王騰云哈哈大笑道:“哈哈,前輩您要是早點來,愚夫婦還可以陪您小酌幾杯,如今來得遲了一點,我夫婦二人立刻就要應劫,恐怕只能留待日后上界再行相見了。”
老人點點頭,微微笑道:“不妨,不妨,你家的靈芝瑞露酒,老道我喝得不少了,也不差這一杯!若是有緣,天下縱大,總有地方可以相遇的。”
蛟后彩衣詢問道:“不知前輩此來,除了為我夫婦二人打開封印,可還有什么要指教我夫婦二人嗎?”
老人擺擺手,目光注視著騰云,略有一絲惋惜地說道:“老朽不才,不敢妄窺天機,此來只是與二位道個別,有幾句話,順便送給二位而已。”
說罷,他口中念念有詞,伸手一指蛟王騰云夫婦。
兩個紫金色符文從他二人眉心飛出,落入老人手中,老人的身影就在那潭邊漸漸隱去。
落日幽潭上空,只余一聲幽幽嘆息回蕩在天地之間:“千年恩愛,頓化飛煙,舍生取義,或續(xù)前緣……”
老人的身影消失,那凝固了的空間和時間立刻便恢復了正常。
蛟王騰云夫婦二人身上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強大的氣息將頭頂墨黑的劫云沖開了數(shù)千丈一個球形空洞。
劫云之中,那金色通道瞬間合攏,電閃雷鳴復又轟隆隆響起,而且比先前更是強盛了數(shù)倍。
外間圍觀的修士,幾乎所有人都在最快的時間里收回自家法寶靈獸,跳出那殺戮的圈子,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地驚呼議論起來:
“神機老人!”
“神機老人!”
“哇,這個老怪物竟然還沒死啊!”
“他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說這蛟丹自有歸屬啊。”
“靠,誰啊,誰有這本事,站出來看看?”
“媽的,肯定不會是你這白癡了。”
“你說什么?是不是又要開打?”
“來啊,誰怕誰呀!”
……
三言兩語過去,眾修士蠢蠢欲動,又要準備開打了。
喀啦!
喀啦啦!
轟隆隆的雷鳴巨響震天動地,一道道的雷光電火刺得人眼睛都無法睜開。
蛟王騰云昂首面對天劫,一雙大手輕輕捧起蛟后彩衣雙頰,低下頭來,用力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深情款款地對彩衣道:“夫人,這輩子認識你,能跟你一起度過這幾千年的歲月,是我騰云最幸福的事,請讓我在人間最后保護你一次吧。”
蛟后彩衣雙手緊緊地摟住騰云的腰,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中,小聲呢喃道:“騰云,不管今生,還是來世,你都是我唯一的丈夫。”
騰云雙手環(huán)抱住她,哈哈大笑道:“傻瓜,不就是個化形天劫嗎?咱們這么多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還怕他這一次?”
彩衣點點頭,淚水撲簌簌流了下來,她知道這是騰云在為她打氣加油。
化形天劫,對于他們這種洪荒異種后代的妖修來說,簡直就是生死大關。
若是成功還好,最多只是因為本體過于強大立刻被天地法則送入上界。
但如果失敗,運氣好的還能轉世投胎,重墮輪回,運氣不好就得魂飛魄散,元神殄滅,真真正正地徹底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而且,最重要的是,南明離火蛟因為本體實在太強大,為天地所妒,成功的概率更是十分低,往往十個渡劫的都很難有一個成功。
“都給老子走開點,少在這里聒嘈。”騰云仰天大吼,伸手撕裂虛空,從中抓出一桿九曲霸王戟,牢牢握在手中,用力向四周劃了一個圓圈。
那圓圈頓時烈焰滔天,化為無邊無際的南明離火戟鋒,滾滾向四周席卷而去。
南明離火十分霸道,一旦修煉大成,幾乎無物不著,尤其是那些妖魔鬼怪邪祟之物,只要沾上,如若功力不是遠勝對方,更是難逃形神俱滅的下場。
“呀,快逃。”
那些議論紛紛的人們中,除了幾個修為逆天,同樣到達嬰變后期大圓滿的老怪或是依靠法寶,或是憑本身修為硬扛,還穩(wěn)穩(wěn)停在當?shù)赝猓嗾吡⒖趟纳⒈继樱祸畷r后撤了數(shù)百上千里。
有那跑得慢的,或者是反應遲鈍的,便被南明離火所化戟鋒削為兩段,一火燒成了灰燼。
就是幾個嬰變修為的陰邪老怪,因為反應遲了一點,沒來得及做好防御,被那南明離火襲上身來,也不得不含恨后撤,倉皇遁去想法撲滅這滅世之火。
騰云持戟傲視群雄,把那地靈乳小瓶塞入彩衣手中,盡力隱去自身妖氣,朗聲對她道:“夫人,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先渡劫吧,我給你看場子。”
南明離火蛟化形飛升,因為本性至陽,在天地至陰之時最容易成功,如果錯過時辰,便幾乎難有成功的機會。
蛟后彩衣修行數(shù)千年,心中縱然有一萬個舍不得,此時也知事不宜遲,越是耽擱,騰云飛升的時候就越是危險。
“嗷……”她將地靈乳小玉瓶推回騰云手中,清嘯一聲,撕開虛空,從中取出一把碧影穿虹劍,迎風化作一道數(shù)百丈碧綠劍光,迎頭向那劫云飛去。
一路上,她情不自禁,在天空之中灑下兩行晶瑩的淚珠。
“轟隆。”劫云之中,第一道天雷當頭劈下,數(shù)百丈粗的電光如巨龍般蜿蜒直撲那碧綠劍光,只一個照面就將那劍光劈落千丈。
蛟后彩衣在空中搖晃了下身形,急速墜落數(shù)百丈,這才止住下墜之勢。
“轟隆。”
第一道天雷剛過,第二道天雷隨后襲來。
彩衣急忙提起真元,穩(wěn)穩(wěn)站在空中,再次激發(fā)千丈劍光,繼續(xù)抵抗那耀眼天雷。
這天雷之力,代表著上天之怒,是上天對逆天者的懲罰,一道更比一道霸道,一道比一道更強大,每一道之中蘊含的滅世雷電之力,都是前一道的數(shù)倍,因此也越來越難以抵抗。
本來彩衣以蛟龍之身修成化神,那第一道天雷就比普通修士要強大數(shù)倍,這第二道天雷,更是要比那第一道粗大得多。
只見它兜頭劈下,后面一連七道天雷滾滾而來。
天地間一連串轟隆巨響,立時把那千丈碧綠劍光盡數(shù)滅去,露出碧影穿虹劍本體,無力地向下墜去。
彩衣與那飛劍心神相連,性命交修,當下也是心脈受損,急忙飛身向上,一把接過飛劍,以手指胸,噴出大口心血到那劍上。
那飛劍乃是通靈之物,趕緊吸去彩衣心血,立時化為一條數(shù)千丈長的碧綠蛟影,張牙舞爪地迎向凌空劈下的第十道天雷。
這天雷此時已是千丈粗細,雷電之力更加凝練,威力比那第九道天雷強盛何止十倍。
“轟隆。”又是一連串的巨響,數(shù)千丈碧綠蛟影昂頭連續(xù)吞下九條上千丈粗細的雷電。
電光游走之間,千丈蛟影急速縮小,轟然碎裂,化為飛劍本體,劍體開裂破碎,已是完全失去了靈氣,在那劫云之中如紙片般被颶風吹得上下翻飛,很快失去了蹤影。
“噗!”這次的天劫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強大,蛟后彩衣這才渡過二九一十八道天雷,便已失了飛劍,而且還受傷吐血。
好在她已提前服用了療傷圣藥萬年玉麟芝,一旦受傷,身軀便自動開始修復起來,倒也助力不少。
“夫人,把這地靈乳服了吧!”蛟王騰云急聲高呼,手握九曲霸王戟,就要沖上前去為她送上小瓶。
“夫君,不必,我自己能行!”彩衣見狀,急忙制止了他,取出一條七彩彩帶,迎空抖去,頓時化為萬丈匹練,團團將自己圍在當中,幻化成一個巨大的彩球。
她又從儲物袋中取出數(shù)以百計的極品飛劍,祭向空中,與那萬丈匹練合成一座巨大的彩球法陣。
騰云也知如果自己沖上前去,一旦泄了妖氣就只會增加天劫的威力,致使兩人一起在天劫之中墜落,因此只能一手緊緊地握住那地靈乳小瓶,一手牢牢持住九曲霸王戟,把視線牢牢釘在蛟后彩衣身上,眨都不敢眨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