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事不如他,江瑜便隨心所欲。
淡然不如他,江瑜便放浪形骸。
修為不如他,江瑜便做個假神仙。
他成功把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人人都不屑與之為伍的人。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活得沒有任何負擔,就好像他天生不思上進,便不會有人把他和余子書放在一起比較。
因為實在是天壤之別,無法聯想。
他和余子書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和白梨之間的距離就有多遠。
他知道自己贏不了。
可是心里總有一個聲音在質問他:為什么你先遇到她,她眼里看到的卻只有子書呢?
為什么。
“這種事哪有誰先誰后。”白梨回答得很隨意,這個困擾江瑜多年的心結,從她口中說出來風輕云淡,“你在我之前,也見過很多人,那你想過嗎,為什么是我?”
江瑜答不上來,他只記得那時她衣衫如火,在冷清的天宮如一抹驕陽,照亮了他的世界,于是此生都無法忘記。“況且并非是你先遇到我。”白梨笑,笑得很溫和,好像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六界宴會不是非我不可,倘若不是子書時常跑到鳳凰宮偷看我,我也不會親自去仙界參加宴會。一切因果,早已注定,我
是為子書而來,自然我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江瑜聽到她的話,心頭沒有來由地痛了起來。他忽然想到余子書去神殿的緣由,竟是因為他修煉不如他,所以仙尊推薦了余子書。
一切有因便有果,怪不得誰。
江瑜終于明白,并非是天意弄人,而是人意弄天。余子書本來與白梨毫無牽扯,最終卻成了她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他也曾經問過老天爺,為什么是他不是自己,如今終于有了答案。
“我明白了……”江瑜連呼吸都覺得腹腔疼痛,松開掌心的碎片,一片鮮紅,“你本就是為子書而來,自然看不到他人。我從一開始就注定會輸得一塌糊涂,并非偶然。”
白梨還是笑,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現在把心結打開,是不是就不覺得那么壓抑了?是不是你曾經念念不忘的那個人,輪廓也不再那么清晰了?”
江瑜茫然地看著她,“為何這樣說?”
“江瑜,你的心結只是你的不甘,當你解開心結之后,你的執念也會隨之消失,我于你而言,也就沒那么刻骨銘心了。”
江瑜無法反駁,他有太多太多的東西無法說出口,最終也只能認了她的說法,且把這一切,都當做一場執念吧。
“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白梨回他:“隨心而活。”
“還找子書嗎?”
“我已經找到他了。”
江瑜一下子抬起了頭,“他在哪?”
“這不重要。”白梨垂下眼瞼,掩去最后一抹笑意,“重要的是我知道他還好好的,就足夠了。”
“你……”江瑜完全無法理解,“你們沒在一起?”
“他不記得我了,已經開始了他的新生活,這樣很好,我不應該再去打擾他。”白梨說得很平靜,眼淚也落得很平靜,抬手擦去就好像沒事人一樣。
江瑜心頭感慨萬千,沒想到最后竟是這樣的結局,“你不希望他記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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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希望他記起來。”白梨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可是記起來做什么呢?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已經變了,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承諾,記得反而是一種痛苦,不如都忘了。”
轟轟烈烈那么多年,最后卻說不如忘了。
江瑜自己都替他們感到惋惜,甚至替子書感到不值,“你寧愿子書忘記,是選擇了靳褚的意思嗎?”“江瑜,你永遠都不會懂。”白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突然覺得火辣辣的酒有些難以下咽,嗆得咽喉發痛,“人這一輩子不可能只為了愛情而活,還有責任與擔當。我放不下對靳褚的承諾,也放不下對風綾的
責任,我想嘗試去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彌補我虧欠他們的東西,這也是我此時最想做的事情。”
白梨,始終是白梨。
她永遠不可能像禾錦一樣任性。
那天江瑜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比白梨喝得多多了。他喝到最后爬不起來,白梨走的時候,他都沒有起身去送她。
白梨走了,她落下的淚、留下的話,卻在江瑜心中揮之不去。他突然有些感謝賢小小的安排,讓他解開心中疑惑,反而活得輕松了許多。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回到他跟賢小小吵架的地方。他沒有想到她還沒有走,蜷縮在墻角里,楚楚可憐地抬頭看著他。
“江哥哥,我錯了。”
江瑜突然覺得自己太過分了,賢小小還是一個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呢?她只是盡她所能,給自己最好的。
他彎腰將她抱起來,用被酒麻痹的舌頭不太利落地說著安慰她的話:“小小,江哥哥不該兇你,江哥哥給你道歉……”
賢小小委屈巴巴,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埋在他懷里哭,“江哥哥,你跟她和好了嗎?”
江瑜沒有回答,一直把賢小小送回去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賢小小無從知曉,只是當她回家看到那株風念草的時候,她終于明白了答案。
風念草徹底死去。
它在風中七零八落,被吹得破敗不堪。
賢小小嚎啕大哭,哭了一夜。她的眼淚浸濕了土壤,也沒能讓風念草起死回生。江瑜的心,已經徹底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