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愛情中所受的那些傷,如果你不去理會,那自會漸漸淡忘;但如果你總念念不忘,那便是愈傷愈深,恐難痊癒了。我的秀秀啊,你咋還總憶起唐凱與別人廝混的一幕呢?殊不知,每憶一次,便是傷害一次呢。
第14問:你的生活是否也受到自己的職業(yè)習(xí)慣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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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一挑長長的睫毛,舉目望去,原來這山洞之中還另有山洞,那陰暗之處又是另一個山洞的入口。黑暗中走出兩個女孩:一個年紀大約三十上下,紅衣紅裙,面色紅潤,長髮高挽,她謹慎地攙扶著另一個年紀略輕些的女子;而那個女子則是一身紫衣,長髮直垂腰際,卻無半點梳理,蓬鬆散亂,額前亦飄著幾縷零落下來的髮絲,面色慘白,毫無精神,目光渙散,歪著頭,雙手於胸前搓弄著一塊手帕。紅衣女子是段平海的妻子小紅,而紫衣女子便是段昀汐了。
段天廣的目光變得溫和慈愛,他緩緩地對段昀汐說道:“昀汐啊,我的好女兒啊,你快看,誰來了?”
段昀汐呆滯的目光半天才轉(zhuǎn)向了自己的爹爹,她傻傻地看著段天廣,笑嘻嘻地念叨著:“爹爹,爹爹。”那聲音沙啞無力。
小紅指著文秀幫忙言道:“昀汐,你看爹爹旁邊的是誰?”昀汐這才順著小紅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卻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再不理睬文秀了。
見女兒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段天廣急切地言道:“怎麼,昀汐,你不認識他嗎?他就是你日思夜想的文必正啊!”
文秀暗笑,她當(dāng)然不認識我了,我們倆之間相隔上千年呢。但是段昀汐一聽見“文必正”這三個字,卻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渾身一顫,臉色驟變,眉間凝起了濃濃的哀怨,她神經(jīng)兮兮地四下張望著,嘴裡不住地念叨著這個名字,一雙大大的眸子中瞬間便充滿了淚水,文秀從她現(xiàn)在的目光中讀出的全是痛楚。隨後,昀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竟然抱頭痛哭起來,段天廣回頭看了看疑惑不語的文秀,讓兒媳把昀汐扶了回去,一手拭乾了自己臉上了老淚,另一手將寶劍再次逼近文秀的咽喉,一字一顫地問道:“文必正,老朽早已料知你定會把昀汐忘得一乾二淨(jìng),可是你知道嗎,三年之前,你走之後,昀汐她卻是日夜盼著你能回來娶了她,因爲(wèi)她已經(jīng)懷上了你的孩子啊,她還是個沒出嫁的大姑娘呢,這招來了全村人的多少白眼和嘲笑啊,可她堅持爲(wèi)你生下了這個孩子。”
文秀聽後心中涌起陣陣悲涼,一個身懷有孕的女子該是多麼盼望自己的愛人能夠出現(xiàn)在眼前啊,她不禁垂下頭,讓額前散落的頭髮遮住了一雙微微泛起淚光的眼眸,暗想,原來這是文必正三年前的風(fēng)流債啊,那自己可不能爲(wèi)這種花心且不負責(zé)任的男人白白送命了,於是趕忙解釋道:“那個,段班主,其實我不是……”
文秀話未說完,便被段天廣厲聲打斷:“文必正,你不用著急否認,難道你就不關(guān)心一下你的孩子現(xiàn)在如何嗎?那好歹也是你的親生骨肉呀!”此時段天廣心中氣惱不已,他以爲(wèi)自己這番話後,文必正至少要驚歎一下自己還有一個孩子,誰知道,眼前這個文必正竟然對自己的孩子毫不關(guān)心,居然還要顧左右而言他。
此時的文秀心急如焚地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一時間竟然忽略了那個孩子,又急急地脫口而出:“那孩子和我沒關(guān)係,我的意思是……”
段天廣一聽這話,立即火冒三丈,打斷文秀,聲嘶力竭地喝道:“什麼?你竟然不敢承認自己的親生骨肉?你……你這個畜生,老朽原想只要你能娶了昀汐,便原諒了你,現(xiàn)在看來,果真是把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啊!”段天廣說著手中的寶劍就要割向文秀的脖子,那鋒利的劍刃讓文秀感到陣陣寒氣,直涼到心裡。
“不可,不可,班主手下留情,我是個女的,我不是文必正。”文秀見形勢危急,揮動著雙手,慌不擇言地大喊著。
段天廣一聽,頓時渾身僵直,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文秀,寶劍卻並未離開她的咽喉,顫抖著聲音問道:“什麼?你到底是誰?”
文秀見自己的話略見成效,起碼目前性命目前無憂了,懸在嗓子眼兒的一顆心也算是落了下來,她清了清喉嚨,豎起纖纖玉指捋順了耳邊的秀髮,嫣然一笑,言道:“小女子名叫文秀,也是幾天前才認識的文大人。”
“真的?”段天廣半信半疑,他可從未懷疑過眼前的這位公子,怎地突然就變成了女子了呢?但細細觀察文秀那俊美的眉眼,段天廣還是略略看出些端倪。
“當(dāng)然是真的,班主如若不信,可以讓那個小紅姑娘親自來檢驗一下嘛。”文秀邊說邊用手大方地在自己的胸前一指。
段天廣頓時羞了個滿臉通紅,尷尬不已,支支吾吾地低聲問道:“那……那文必正呢?”
“哎,文必正已經(jīng)死了。”文秀無奈地一攤手說道。
這消息顯然大大出乎段天廣的意料,他驚呆在了原地,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寶劍,但仍將信將疑地問道:“此話當(dāng)真?”
文秀長出了一口氣,轉(zhuǎn)動了一下挺得僵直的腰身,答道:“是真的,否則何須小女子假扮文必正呢?”
段天廣低頭略略思索了一下,終於相信了文秀的話,眼中再次泛起了點點淚光,他仰天長嘆道:“哎,難道這就是我女兒的命嗎?”可是當(dāng)一滴淚珠就要從他的眼角滾落之時,他又強迫自己睜大了眼睛,不讓那淚珠掉下來,咬著牙說:“這樣的畜生死了也好。”
等自己的情緒略略平緩些了,段天廣又問道:“可是姑娘你又爲(wèi)何要一定要救他的家眷呢?他哪裡值得姑娘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
文秀將文必正奉旨考察災(zāi)情、潞安王從中作梗的事情大致說給了段天廣。最後,文秀低眉偷偷瞟著段天廣,試探著言道:“小女子雖與文大人接觸時間不長,但卻覺得文大人並非如此薄情寡義之人啊。”文秀寧願文必正沒有做下這等不負責(zé)任的醜事,否則自己不就曾經(jīng)無意間冒充了一個“陳世美”的角色了嗎?
段天廣冷笑著說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昀汐爲(wèi)了他未婚產(chǎn)子,承受了多少世人的非議呀,而那孩子未滿一歲就早早夭折,昀汐更是悲痛欲絕,以至瘋癲難愈,難道這也是老朽憑空捏造不成?”段天廣言語至此竟又有些激動了。
文秀原是刑警出身,對身邊的疑案本就敏感,聽到段天廣此言,頓時激起了心中的疑問,她湊到段天廣的身邊,輕擡玉碗,一邊幫段天廣捶著後背,一邊柔聲言道:“老人家,您消消氣,別再氣壞了身子。文秀怎會不相信您的話呢,畢竟這事就發(fā)生在您身邊,是您親眼所見,不容抵賴。”
段天廣長嘆一聲,搖搖頭言道:“哎,若果這等醜事爲(wèi)老朽親眼所見,那豈能留文必正的性命至今?怪老朽那時只顧帶著‘段家班’各處賣藝,沒能好好在家照顧昀汐啊。待老朽回到家中,那文必正早就不知所蹤了。”
就這樣,文秀一邊好言安慰著老人一邊陸續(xù)從老人口中得知了當(dāng)年的情形:
原來三年前文必正進京趕考,路遇劫匪,身受重傷,正好被段昀汐救回段家莊醫(yī)治。那時候,段昀汐和姑姑居住在一起。經(jīng)過昀汐的精心照顧,文必正終於撿回了一條命,卻也因此耽誤了那年的科舉考試。幾個月後的一天早上,文必正不辭而別,而段昀汐被姑姑發(fā)現(xiàn)大醉不醒,衣衫不整,且牀邊還有文必正的外衣。後來段昀汐便懷孕了,她不顧衆(zhòng)人的議論和嘲笑生下了一個男嬰,只是一年後,這個孩子不幸夭折,昀汐也因此深受刺激,精神失常。
文秀聽完段天廣悲痛的陳述,心情也不免沉重起來,她緊蹙雙眉一手託著精緻的下巴完全沉浸在這段悲慘的往事中,篝火跳躍著的紅光映襯在她芙蓉一般的面容之上。沉思片刻,文秀瞇著眼睛盯住著篝火,一臉嚴肅地緩緩言道:“段班主,根據(jù)您的口述,這個文必正**少女案的基本案情是這樣的:當(dāng)天晚上文必正和您女兒段昀汐一起把酒言歡、秉燭夜談,這是有人可作證的,第二天早上呢,文必正消失,您女兒的牀上發(fā)現(xiàn)了文必正的外衣,不久後她便懷孕了,她自己默認這個孩子就是文必正的,對嗎?”說完文秀眨著水汪汪地眼睛望著段天廣。
段天廣被文秀這樣的舉動弄糊塗了,他不明白這個姑娘現(xiàn)在究竟在研究什麼,於是木木地點點頭。
文秀又問道:“那後來您有沒有去找過文必正呢?”
段天廣感嘆道:“當(dāng)然找過,只是人海茫茫,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他成了金科狀元、八府巡按,老朽這才得知文必正的行蹤。”
“那這件案子就有點棘手了,如果僅僅按照您的說法,的確是文必正的嫌疑最大,可是兩個當(dāng)事人,一個瘋了,一個死了,這樣就得不到第一手的材料了,那隻能靠證據(jù)了,可是從案發(fā)到現(xiàn)在又已經(jīng)有三年之久了,當(dāng)年的證據(jù)也未必能留存至今……”文秀低著頭自言自語地嘀咕了起來。
段天廣愈發(fā)地奇怪了,他忍不住問道:“文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文秀這才一擡頭,略帶羞澀地言道:“哦,段班主,我以前的工作就是專門負責(zé)偵破刑事案件的,所以我一聽說有案子忍不住分析分析。”到此爲(wèi)止,文秀已經(jīng)完全把段天廣所說的“懷孕事件”偷換爲(wèi)“**案件”了。
儘管有些從未聽過的名詞,但段天廣大致能理解文秀的話,他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不禁又從頭到腳地重新打量了起來。
文秀全然不顧段天廣的驚訝與審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案情分析裡,繼續(xù)言道:“僅憑一件衣服就斷定是文必正作案,這個證據(jù)的確有點單薄了。文必正和段昀汐晚上一起飲酒,我倒是覺得他的外衣出現(xiàn)在段昀汐的房間裡,這並不奇怪。我可以做這樣一個假設(shè):如果段昀汐先於文必正喝醉暈倒在桌邊,文必正出於憐惜女子之心,自然會脫下自己的外衣爲(wèi)其披在身上,然後自己掩門離開。而段昀汐酒醉昏迷,到底是誰導(dǎo)致昀汐懷孕,其實她也沒有真正看見。”
段天廣仔細回味著文秀的這些話,心中不免暗自佩服文秀的分析和推理能力,但嘴上還是不滿地言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冤枉了文必正?姑娘是他府上之人,自然爲(wèi)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