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淵帶著靖婉在矮桌邊坐了下來。
隨後,其他人跟進來,他們這邊,就只於仲擎,李素言,暗一,沐公公,黑白雙姝,以及兩名女護衛,好在,媚姨早有準備,已經想到了晉親王帶的人相對較多的情況,忙向兩側招招手,停靠在三丈外的兩艘畫舫快速的劃過來,剩餘的人一分爲二,如此,還就主畫舫的人最多。李鴻淵微微的蹙眉,陌生的人越多,存在的危險就越大,而且,就算畫舫足夠大,一起待在這空間裡,在李鴻淵眼裡也相當的擁擠,看著也非常的礙眼。
作爲常年跟隨李鴻淵身邊的人,沐公公豈能不知道,一個激靈,“舫主,這人多了點,勞煩遣一些去另外兩艘畫舫。”
媚姨他們這樣的人,自然是時時刻刻的注意著貴客的反應,如果是一般客人,哪怕是某位大員,她也能談笑自如,甚至是賣弄賣弄風情,偏生因爲對方身份尊貴,還不能理所當然的盯著看,更有那生人勿進的氣場,還有那女扮男裝的人極可能是晉親王妃,如此,更加只能小心翼翼的覷著,一瞧晉親王的蹙眉,就知道他不悅,可是壓根就不知道原因。好在下一瞬就得到了提醒,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這船上伺候的丫鬟有近三十個,一咬牙,只留下四個,其他的全部遣走。
這一下,畫舫上的人基本上就被砍掉了一半。
畫舫上爲什麼有這麼多伺候的人,不過是因爲之前跟在媚姨身後的十二個人乃是出自十二家的頭牌,這些人,身邊都有兩個丫鬟伺候,再加上媚姨準備用以不時之需的人,可不就有了這麼多人,原本到沒覺得什麼,現在看來,果真還是欠考慮。
至於各家的頭牌沒人伺候了,在之後一段時間,要做什麼都親力親爲,在媚姨看來,這也不是什麼事兒,且不說在這畫舫之上,能有什麼事兒,再則,她們這十二個人中,至少有一半是從伺候別人走過來的,雖然過了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不至於半點都離不得人。
畫舫悠悠的開始在水面滑行,外面撐船的乃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婆子,對於撐船似乎很有一手,異常的平穩。而另外兩艘畫舫在兩側相隔不過半丈,落後半個船身的位置。
今日的主客是靖婉,其他人全是陪客,如此,自然是靖婉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過,他們這些人就從來沒陪過女客,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做,而且是一般人還好,偏生身份尊貴,完全得罪不起。作爲人家的夫君,晉親王坐在靖婉身邊,自個兒倒了一杯茶,壓根就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完完全全的陪客姿態。
最後倒是靖婉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你們不必在意,該如何就如何,我就純粹好奇,纔會出現在這裡。”
說起來,如果抖出去,她的名聲受損纔是最嚴重的,如果傳回京城,她這個王妃或許都不用當了,她反倒是最放鬆的人,說到底,還是因爲對李鴻淵絕對的信任。
如果能完全照常,倒不是不可以,問題是,畫舫青樓出來的,不管是樂還是舞,都帶著靡靡之色,怎麼都不太適合……
“若是王爺與公子不棄,奴先爲二位奏一曲。”寂靜之中,拂曉站起身,懷抱琵琶半蹲。
靖婉將目光落到拂曉身上,在這些人中,她對拂曉的印象其實還挺深,相比起其他人,拂曉在氣質上更爲突出,或許是因爲這一行的關係,其他人或多或少在身上都有一些風塵氣息,就算是現在不管是打扮還是言行的儘可能的收斂,但是一些細微的動作還是將這一點暴露出來,如果不知道她們是做這一行的,或許還不會發覺,拂曉身上是完全沒這種感覺。還有一點,方纔他們坐下之後,這些人進來,自然就能看到他們夫妻二人的長相,便是媚姨眼中都閃過驚豔,別提其他人,直到現在,都還有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到某人身上,唯獨拂曉,只是最初一眼,就完全收斂,而且眼中毫無波動,就像,這個人與她見過的其他人一樣,沒有特別的地步。
這種人,有兩種可能,其一,是真正的心如止水,甚至心如死水;其二,爲了引起注意。
“可。”靖婉笑著點頭。
拂曉走向了他們正前方的小臺子,安安靜靜的坐下來,手指撥弄琴絃,一開頭就知道,這不是流行於煙花之地的靡靡之音,輕緩的,舒適的,同樣也是明媚的,似乎各種相對涼爽的河面上更添了一絲微風。
不僅如此,拂曉彈琵琶的動作,也很優美,更關鍵的是,她很專注,專注到似乎全世界只剩下她手上的琵琶。
現在的拂曉,讓靖婉想到嫂子孫宜嘉,將一個煙花女子與國公府出來的貴女相比,絕對是對後者的羞辱,然而就事實而論,拂曉甚至還更甚一籌。
被吸引的,不僅僅是靖婉,李鴻淵都稍微的凝了凝神,可見,這技藝當真是達到了相當高的水準。
靖婉託著下巴,靜靜的聽,這不太可能是心如死水的女子呢,難道真的是爲了引起他們的主意?當然,靖婉不會這麼武斷的下結論,畢竟,有些人對其他的事情都無感,永遠專注的只有一樣東西。
一曲結束,靖婉止不住的撫掌,真心的讚歎。
拂曉似乎因爲這掌聲纔回過神,起身,蹲了蹲身,退回原來的位置。
且不論其他人看拂曉是什麼眼神,是不是當她心機深沉,她始終安安靜靜的。
不過,有拂曉開頭,其他人也大概知道了自己該表演什麼。不過,也並不是誰都有拂曉的這份能力,其中便有善舞者,可沒怎麼學過“普通的舞”,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