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在東城區(qū)撈偏門的,都認為泰合的丁青,車站的豹仔,還有馬王爺門下的老寶子,這三個人是站在東城區(qū)頂點的三個大混子。
而這三個人也是各有千秋,江湖上的朋友提起丁青的時候,總是由衷的贊嘆一句:“丁青?!仗義!”
足以說明,泰合的丁青,不僅能打,而且講義氣。只是要是他的朋友,對他評價都是義薄云天。
說起豹仔,一般人都會哆嗦一下,然后謹小慎微的來一句:“我操!豹仔?能打,真能打。”
老寶子也說,豹仔不是能打,是太他媽地能打了。在東城區(qū),跟豹仔單挑,會選擇自殺沒什么卻別。
至于說起老寶子,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很無奈,或者臉色一陣慘白,就跟別什么東西惡心到了一樣。過了一會,才幽幽的說:“操,老寶子……”之后就沒下文了。
其實我知道,老寶子最大的特點就是,他會他的對手感覺到惡心,無比的惡心。之所以被別人列為東城區(qū)三大天王之一,就是因為他奸險。也可以說,他繼承了馬王爺全部的優(yōu)點,奸險,兇狠,隱忍。甚至青出于藍。
而老寶子卻跟我說過,那個什么三大天王就是扯蛋的,東城區(qū)的能人太多了。
義和盛中,比如竹葉青玩起陰謀詭計,絲毫不比老寶子差;而白螳螂,論起身手來,在東城區(qū)也絕對是前十的人物。更重要的是義和盛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二當家,酒鬼,韓舊。
韓舊跟老寶子是一個輩分的混子,談起他來,高傲的老寶子也不由得挑起大拇指,說一句,牛逼。但就是這么一個讓老寶子都感覺牛逼的混子,在東城區(qū)的知名度并不高。足以見得,韓舊是多么的低調(diào)。
泰合就不用說,武有丁青,文有狗頭朱老三。門下也是猛將如云。
合勝堂,群英會,更是人才濟濟。尤其是這一輩出了個太子蔣展剛,被人譽為是豹仔之后,東城區(qū)新一代雙花紅棍。而合勝門下還有十三太保也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至于說道,東北幫,江龍會。老寶子總是有些猶豫,在他看來,其實東城區(qū)應該是四大天王。第四位,就是江龍會現(xiàn)任龍頭,八馬。
血狼八馬,江龍會七匹狼之首。老寶子說這七個人,不論是單兵作戰(zhàn),還是出去群毆,都是一把好手。雖然這七匹狼,現(xiàn)在只剩下三匹狼了,但是只有有八馬在,那江龍會依舊是東城區(qū)最有威懾力的社團。因為八馬與其說是一個混子,不如說是一個傭兵更為準確。八馬和他幾個結拜兄弟,據(jù)說都是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死過那么多次的人,你敢惹嗎?”老寶子沒等提起八馬的時候,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而我知道,老寶子之所以是大混子,能成為受人膜拜的對象,跟他的兇狠,奸險,隱忍都沒什么關系。跟他混了這么長時間,我知道,真正讓老寶子立于不敗之地的是,他一直都會留有后手。
老寶子就像一個賭徒,一個職業(yè)的賭徒。他會計算成本,而且每次都不會把賭本全壓下去。更重要的是,理智。老寶子是一個極其理智的人。
比如這次,老寶子同意和夏大山合作,成立金山集團的時候,他就留了一手,他的后手就是六尺。
我不知道老寶子跟六尺答成了一個什么樣的協(xié)議,但是六尺之后真的就安分守己的在馬家莊里,守著馬王爺留下的宅子,很少過問江湖的事了。
而阿杖是六尺的弟弟,親弟弟。他則留了下來,幫老寶子管理之前六尺的場子。只是沒想到,阿杖竟然會橫死在自己哥哥的家門前。
阿杖雖然只是他手下的堂主,但是我能看得出老寶子在聽到阿杖死了的時候,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條子又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后,老寶子就對夏大山說了句,告辭。然后帶著我跟張三瘋直奔馬家莊。
我們很快就到了之前去過馬王府。夜色不深,馬王府還是像之前那樣富麗堂皇,不過卻已經(jīng)是一片死靜。胡同里有很多人,有金山門下的小弟,也有一些沒看過的混子,但是他們都是面色沉重。
老寶子也不沒什么廢話,到了門口,直接對看門的說:“告訴六尺,說老寶子來了。”
一群人聽到這個名號,都轉(zhuǎn)過臉來,看了老寶子一眼,估計應該是馬家莊附近的混子,不認識老寶子。看門的進去后很快就出來了,對我們說,請。
屋子里只點著一盞小燈,昏暗的很。之前那個陰狠,隱忍著稱的江湖大哥,六尺半蹲在地上,唯一陪伴他的就是床上那具被白布擋著臉的尸首。
“誰干的?”老寶子臉色陰沉問著六尺,回身對我說一句:“讓別人出去,把門關上!”
看老寶子這樣,其他人沒敢多話,紛紛出去了。我也沒敢多話,看到別人都出去之后,轉(zhuǎn)身把門關上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四個活人一個死人。外面的人群騷動了一下,似乎是在議論老寶子到底要跟六尺說些什么,但是很快又平靜了下去。因為他們聽到了老寶子怒吼聲,都消停了。
老寶子大聲斷喝:“操!六尺,哭毛哭!你倒是說話,告訴我,是誰干的!”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六尺蹲在那里沒有動,并不是在和老寶子說話,而更像是在低聲自言自語。“阿杖當時就不行了,血流了一地,話也說不長;老寶子,你猜猜,最后他跟我說的什么?他說,哥,過年回去的時候,跟家里說,我犯事了,去跑了……別說我出事了,長輩受不住。阿杖的呼吸很急,就跟上不來氣一樣,憋的臉都發(fā)紫了。救護車半天也不來,我就背著他往醫(yī)院跑……他在我背上說,哥,我冷,我不想死……不知道跑了多遠,我背著我弟弟一步?jīng)]敢停,還是晚了,沒救了……”
屋子里的燈昏昏暗暗的,昏暗的燈光照著六尺,也照著老寶子,他們的臉色慘白,就跟躺在地上的阿杖一樣,沒有一絲生機。
老寶子走過去,一腳踹翻了六尺,罵道:“你他媽的告訴我是誰?我就問是誰,告訴我,我要血債血償!”然后老寶子也蹲了下去,“阿杖……他是我手下的堂主,他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啊!”
“有用嗎?你說這些干什么?”六尺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起了他頹廢的眼睛,顯然哭紅的雙眼,顯得疲憊不堪。“我弟弟死了,老寶子,這是我親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wωw? Tтká n? ¢O
“媽的!”老寶子猛然站了起來,顯然是氣的不行了,轉(zhuǎn)身一腳踹開了門。
我本想安慰六尺一句,但是看他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了。只能拉這張三瘋跟老寶子走了出去。門口,一群人豎著耳朵想要聽我們在里面說什么;老寶子猛的一開門,讓很多人都差點摔倒。只見憤怒的老寶子三步并兩步走過去,隨便揪住一個阿杖的小弟,問道:“你他媽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六爺和杖……杖哥……”那個人嚇壞了,借著月光,我也能朦朧的看清老寶子那要殺人的表情,更感覺到了老寶子身上散發(fā)的殺意。“杖哥今天出去收賬,回來時候要來看六爺,剛到胡同口,就被人堵了,十多個人帶著家伙……下的死手……”
老寶子甩開了手里的人,一語不發(fā)的借著夜色離去。我想了想,回身進屋里,鞠了一躬,然后關上門出來,看不到老寶子,順口問張三瘋:“人呢?”
“出去了。”張三瘋對我說了一句,然后拽著我趕緊追了過去。
我們向莊外追了很遠,才見到了老寶子的身影。月光下,老寶子拿著手機,似乎在打電話:“你敢不敢說是誰?別告訴我是你干的,別告訴我是你!”
寧靜的夜色下,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我說過了,要想穩(wěn),就要殺雞儆猴。你只要把金山集團里的混子們管明白了就行了。其他的,我負責幫你掃平一切前進道路上敢擋路的人。”
“姓夏的,咱們之前是有計劃的!”老寶子咬著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低沉一些:“為什么要對阿杖下手?你想殺雞儆猴可以找別人!為什么要動阿杖!他是我手下的堂主!”
“計劃?什么計劃?”這一會,我和張三瘋終于聽清了,電話對面果然真的是夏大山。
“我記得我把老火交給你處置的時候,我就說過,只要是能夠讓我安穩(wěn)地進入東城區(qū),讓我的生意可以平穩(wěn)運作起來,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在乎;你也給我表態(tài)了吧?何況,阿杖可是六尺的弟弟,六尺可不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得不得防。再說了,誰知道阿杖是不是六尺留在金山里的釘子?我替你拔出來了,你應該覺得高興才對。”
“夏大山,你真的是這么想的!”老寶子喊道:“操!你別跟我繞彎子!”
“老寶子,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好,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夏大山似乎沒有生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寶子;我只是知道,你似乎并沒有真心和我合作!其實你想的沒錯,我們都是一個想法。你不希望有一家獨大的狀況,所以,可能有人害怕我夏某人在東城區(qū)一手遮天,所以就安排了阿杖在背地里從西城區(qū)的粉檔進貨,想來打壓貨價……”
老寶子一語不發(fā),只是緊緊地攥著手機。從這個反應我就能看出,夏大山的質(zhì)疑是正確的。
“老寶子,我們現(xiàn)在在合作。”夏大山意猶未盡的說:“信任是合作的基礎,也是必須的條件。通常我這個人耐心不是特別好,但是,這次我破例給你一次機會。我說過了,殺雞儆猴;雞殺完了,那些猴子,是不是該聽話點了?”
“操!你他媽地在那跟我耍猴呢,是不是?猴子也不聽話,是不是也會被人捅死在大街上?”老寶子話里有話的問著。
“這話是你說的,跟我沒什么關系。不過如果真有不聽話的,那下次輪到誰,我也不知道了。我只是個生意人,你現(xiàn)在不也是個生意人了么,水經(jīng)理?”夏大山笑道。“和氣生財,才是做生意的長久之道。”
電話斷了。不是掛斷的,是老寶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電話砸在了地上。
我和張三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老寶子,不知道該點說什么。
“是你讓阿杖聯(lián)絡西城區(qū)的人了?還是六尺?”我小心的問了一句。
“滾!”老寶子連看都不看我,大聲喊著:“你知道什么!給我滾!”
“你到底還有什么打算?有多少底牌?我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此時此刻我知道,老寶子背地里做了什么,在我腦子里勾勒了個大概。
我知道,老寶子被夏大山破局了。
“閉嘴!你給我閉嘴!”老寶子抬起了頭盯緊我。猩紅的眼睛看的我心里一顫,那是一種警告和恐嚇。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夏大山又不是大車!毒販和黑社會可不一樣……”我的話沒有說完,一聲怒吼“閉嘴!”壓過了我的聲音,同時老寶子撲了上來,壓倒了我本人。
拳頭如雨點,不,是狂風暴雨。一下接一下地砸在我的身上,我絲毫沒有反擊的機會,我甚至在想,老寶子要打死我。
張三瘋沒有猶豫,跑過來從側(cè)面一腳踹了過來,直接把老寶子從我身上踹飛了。“操!你他媽的瘋了?”
張三瘋問著,他沒有鬧明白老寶子為什么像發(fā)瘋一樣地揍我。但是很快的他就不用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老寶子一瞬間從地上蹦了起來,又撲向了張三瘋。
不到一分鐘,張三瘋坐在了地上吐了幾口帶血的唾沫。老寶子也喘著粗氣,擦著臉上的血,坐在了我們倆的身邊,從褲兜里掏出皺巴巴的煙,扔給了我和張三瘋。
“我他媽的這輩子,也就六尺這么一個兄弟。”老寶子說道:“我對阿杖,就像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樣,沒想到啊,我把阿杖給害了。”
“操!別自作多情啊。”張三瘋躺在了地上喘著氣,深深的抽了一口后不甘示弱:“還親弟弟,人家認你嗎?”
我躺在地上,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心疼自己價值不菲的西服了,看著夜空中昏暗的月亮,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和夏大山翻臉?”
“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西城區(qū)的那幫狼也不是輕易放手。他們還會再來找我的。”老寶子說完,沉默了一會,問道:“二隆,如果要是你,該怎么辦?”
“東城區(qū),不能讓夏大山一個人做大,那樣我們就真成了給夏大山打工的了。”我和老寶子的想法不謀而合。“搞定夏大山之前,必須要何大頭。夏大山……留給你。”
老寶子笑了,說道:“嗯,不能讓他一家獨大。何大頭……你搞定!”接著,老寶子叫喚了起來:“三兒!三瘋子!”
張三瘋躺在地上,沒好氣的回道:“干啥!”
“西城區(qū)的狼,你搞定。”老寶子陰冷的笑了起來:“夏大山,早晚會后悔。金山,早晚會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