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公爵身邊人的情報,羅蘭也下過一番功夫。
這位銀鎧的劍士,是公爵的從者。
海因涅家族成員的從者,是作為主人的保鏢甚至盾牌而存在的,但是這位公爵的從者,卻是兇戾的戰(zhàn)車,公爵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遭遇到一場大規(guī)模刺殺,接近五十人的職業(yè)殺手針對他做出暗夜圍殺,但是當警備隊趕到的時候,只看見滿地的尸體,浴血的劍客,以及完整無缺的公爵。
那位浴血的劍客,是公爵大人最強大的保護傘,如今卻站在他們面前,要和一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懵懂不解事的少年決斗。
羅蘭忽然明白,為什么銀鎧劍士在看到林琦殺人的情形后,依舊這樣放心地獨自一人與他們相處,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
但正因為想明白了這些,羅蘭才感到了希望,對方越自負,對他們越有好處,假如銀鎧劍士真的將事件壓在了一個影響極小的范圍,那么只要解決他,就等于解決了一切。
可惜的是,銀鎧劍士穿著全身鎧,就連眼眸也藏在頭盔的陰影里,導致他無法從對方的神情中獲取更多的情報,這讓紫發(fā)盜賊不能更準確地判斷,因此他決定先假裝讓林琦答應對方的要求,自己在一旁伺機行動。
銀鎧劍士將手上提著的黑色匣子放置一旁,而林琦也放開易龍龍,彎腰撿起了佩劍。
這是平時用來練習的佩劍,黑色的皮鞘包裹著精鋼劍身,劍柄與月牙盤護手帶著冷硬的質(zhì)感,從用劍的選擇上,也可以看出對方是有備而來,居然還有閑暇弄了兩柄練習專用劍。
銀鎧劍客自己也拔出劍,隨手丟開劍鞘:“我身上穿著鎧甲,算是占了你的便宜,但是我知道你會魔法,決斗中你可以任意使用……我們開始吧。”
下一刻,已經(jīng)站在一旁遠避的易龍龍和羅蘭便看見,兩人的身影交錯在一起,發(fā)出激烈的聲響。
林琦身上穿著黑色的禮服,銀鎧劍士則是一身銀白,迥異的打扮非常容易區(qū)分,一黑一白交錯之后,又快速地朝向前,在對方之前的站立點定住轉(zhuǎn)身,好像他們只是互相交換了一下彼此的位置,但是羅蘭卻能隱約地分辨,交錯的剎那,他們的劍至少彼此撞擊了三四次。
林琦凝望著前方銀白色的身影,雖然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但他清澈的眼睛寧靜得像是無風的湖水,沒有悲喜,也沒有緊張或恐懼一類的情緒。
此時他心中什么都沒有,只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一樣,計算著彼此的差距。
速度,不足。
力量,不足。
準確,平手。
三項中有兩項劣勢。
假如純粹拼劍術(shù),他會輸。
得出結(jié)論,林琦這一回搶先出手,他邁開修長的腿,身形宛如閃電,在如半透明白沙的月色之中,無聲無息留下一道黑色的殘影,如從犀利的刀鋒,將月光朝兩側(cè)剖開。
他的腳步聲輕得過分,直到黑白兩道身影再度纏在一起時,旁觀的盜賊才猛然想起來,難怪他覺得異常熟悉,這明明就是他慣用的技巧,腳在接觸地面時,以足部力量緩沖,減輕發(fā)出的聲響,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給林琦學走了。
他什么時候?qū)W會的?
想起易龍龍曾跟他提過林琦的學習模仿能力,羅蘭的神情有些怪異:易龍龍說的時候,他還沒怎么在意,覺得林琦就算偷學,又能學到什么程度,但現(xiàn)在事實卻是,他通過了幾年才完善的技巧,被少年不聲不響完全地攫取走了。
只拼劍術(shù)不是對手,林琦開始在交手的時候,適當?shù)厥褂靡恍┠Хǎ瑢⑺莆盏乃蟹ㄐg(shù),隨手揮霍出來。
冰荊棘,爆炎,火流星,旋風,真空刃,閃電,地刺,麻痹,暈眩,陰云……除此之外,林琦身上還浮現(xiàn)了一層煥發(fā)著微光的透明魔法護壁,球形的光罩不時閃現(xiàn),用以阻攔銀鎧劍士的攻擊。
不受種類的限制,沒有咒文,也好像完全不需要凝聚操縱魔力的時間,林琦的存在打破了世界上現(xiàn)有的對魔法的認知,即便是羅蘭這樣的半調(diào)子,也看得面色發(fā)白,但處于激戰(zhàn)中的銀鎧劍士,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可怕一樣……不,其實更可怕的,是這位銀鎧劍士。
在這個少有人至的荒郊野外,正在進行一場人類世界中最高層次的戰(zhàn)斗,如此密集而兇狠的攻擊,羅蘭自忖換做是他,恐怕已經(jīng)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但銀鎧劍士依舊有條不紊地進退,揮劍,收劍。
他身上的銀色鎧甲是極為有名的守護之鎧,其最顯著的功效并不是防御物理攻擊,而是能抵消直接施加于穿著者身上的譬如麻痹,暈眩等會直接削弱人體的魔法。
雖然事前銀鎧劍士說一個穿鎧甲一個用魔法,兩方面抵消,但是真正打起來時,還是他自己吃了虧,他的鎧甲并不能防御能造成物理傷害的魔法,有時候他在與林琦拼劍術(shù)時,同時還得解決從不同角度方向襲來的爆炎和閃電。
然而也正是如此,才顯出銀鎧劍士的可怕,在這樣的攻擊下,他的銀色鎧甲上僅僅在不重要的部位有少許劃痕。
林琦后退了一大步,身前忽然出現(xiàn)一片暴風雪,銀鎧劍士腳下輕踏,如同離弦的箭矢,帶起一簇銀色流光,眨眼間便飛到林琦面前,長劍直刺林琦的咽喉。
劍尖距離林琦還有大約一尺的時候,微微地停滯了一下,一層柔軟的魔法護壁擋住了攻擊,但對方的力量直接刺開護壁,以只比方才慢少許速度繼續(xù)朝林琦刺去,然而這少許的差別,卻給林琦爭取來反應的時間,他側(cè)身格擋,回避,接著又繼續(xù)下一輪的攻擊。
可怕的僵持戰(zhàn)在兩人之間持續(xù),對方的劍技無以倫比,林琦以各種魔法輔助,才跟他打成平手,他們誰都無法重創(chuàng)對方,想要分出勝負,似乎必須等一方的體力或者魔力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