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辦法逃出去嗎？”

葛天沒料到龍夜會突然問這種問題，愣了一下，突然輕笑了一聲——和龍夜對話以來，這還他第一次笑。

“年輕人，不用幫我，我早就接受這種下場了，能堅持到現在，也只是期待著一個讓我把這些信息傳遞下去的奇跡，現在看來，我已經等到了。”

龍夜聽著對方的輕笑，心中五味雜陳，他已經在很努力地壓制噬魂元技的效果，但在羅瑟的監視下不敢完全終止。

但噬魂元技一刻不停，葛天遲早會被羅瑟徹底吞噬。

短短十幾分鐘的交談中，龍夜已經他視為了一位偉大的人，不論他生前有多少黑料，單論葛天能憑著意志堅持幾十年的禁錮，就為了有機會把這份“真相”傳遞下去，他在龍夜心里就擔得起“偉大”二字。

更讓龍夜沒想到的是，葛天讓他將元技噬魂的作用提升到最高。

“你放心吞噬我的靈魂吧，在天元世界，吞噬靈魂這種事情只有鬼師才會去做，但現在，我情愿這身力量是交到你的手上。”

葛天這樣說著，龍夜只覺一股更為磅礴的靈魂之力向自己涌來，溫和而馴服地融入自己的元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元力總量在清楚地上漲著，十三級、十四級、十五級……

有些愣神，他從沒見過如此迅速的提升，葛天還在耳畔催促著，羅瑟那邊吞噬的速度要快的多，他想抓緊時間，更多地把力量傳承給這個年輕人。

葛天生前雖還沒到天極的境界，但也是個實打實的帝元境強者，磨損了這么多年，但在他主動傳功之下，將龍夜的元力灌注到二十級門檻那是綽綽有余。

不僅如此，他的記憶更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修煉功法、元技運轉、古跡秘藏，乃至人脈關系……只要是他愿意呈現的，龍夜都能盡數接收。

但直到葛天的聲音消失，龍夜也未能與這位可敬的人見上一面。

幾個時辰過去，他的靈魂徹底被吞噬了。

龍夜睜開眼，從冥想狀態脫離出來，看著重新陷入黑暗的空間有些出神，而他旁邊的羅瑟正單手叉腰，愉悅地欣賞掌間玩弄的元力，體表的毛發呼吸般流轉著紫色流光，從他周身更為濃稠的黑氣來看，他的實力藉由葛天的靈魂得到了不錯的提升。

龍夜默然不語，葛天告訴他的這一切太過龐大，大到他有些喘不過氣，從此以后他也多了一份必須保守的秘密。

羅瑟只花了極短的時間便適應了新增的力量，他看了龍夜一眼，濁黃獸瞳在黑暗里亮著微光，其中的情緒難以捉摸，龍夜心頭一緊，幾乎要屏息。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幾秒，便邁步往外走去，龍夜不敢放松，警惕地跟在后面，生怕這只惡魔過河拆橋。

還好，他多慮了。對羅瑟來說，龍夜這樣弱小的家伙對他無用，更何況還與那哈特·安德森有關系，精于算計的惡魔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這種無腦的買賣。

更何況還有先前定下的契約等待完成。

重回地表，空氣依舊污濁，卻是比那洞窟中好了十倍不止，龍夜抬頭看向天空，血紅一片，至少還算是亮著，那顆好似替代了太陽的惡心眼球背后垂著觸角般的神經簇，他總覺得那血絲密布的瞳孔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無論走到哪兒都一樣。

這次他們并沒有沿原路返回，羅瑟帶著他去了另一處可供開啟空間裂隙的地區，而龍夜也第一次在這個死亡位面見到了亡靈一族的存在。

身上沾著腐敗黑泥的尸犬三五成群，在廣袤大地上四處游蕩，它們在狩獵，與天元世界尚且活著的魔獸親戚不同，它們所狩獵的不是皮肉，而是靈魂，那才是在死亡位面真正流通的東西。

“每個物種都能通過吞噬靈魂獲得強化。”羅瑟像是看透了龍夜的心思，主動開口為他解說，龍夜轉過頭看著羅瑟，有些詫異他怎么會突然這么好心地為自己解惑。

羅瑟露出一個充滿戾氣的笑意，作出一副神秘的模樣，壓低聲音輕道誘惑之言：“你也可以。”

像是一柄小錘輕輕敲在心頭，龍夜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指尖，神情微動，葛天臨終的話語仿佛還在耳畔，他修長的手指猛然攥緊，瞪了羅瑟一眼。

“我不需要。”

“呵呵……”惡魔只是笑，身后寬大的蝠翼一下又一下地扇動著，像極了龍夜波瀾起伏的心情。

他忍不住又扭頭看著地面一處，剛剛在那里游蕩的尸犬恰好捕捉到了一只骷髏馬，在一頓拆卸后，那骷髏馬的頭顱被破開，尸犬們像瘋了一般變得六親不認，廝打成一團只為爭奪那團骷髏馬的靈魂之火。

待靈魂之火在混亂中被吞噬殆盡，尸犬們又重新變得平靜下來，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組團狩獵，被丟棄的骷髏馬骨頭在它們離開不久后慢慢沉入大地，地表像活物一樣蠕動著，緩慢吞噬馬骨，將其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這片大地，莫非也是活物？

龍夜被自己的想法嚇得打了個寒戰，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地跟著羅瑟向前。

很幸運，他先前在十字路口布下的法陣還沒被破壞，羅瑟借用它開啟裂隙能讓開啟速度加快不少。

回天元的過程相當順利，當龍夜踏上堅實的公路時，正值清晨時分，不斷散發死氣的空間裂隙在身后緩緩關閉，面朝東方，初升的陽光照拂在臉上，暖洋洋的，鼻翼間是清晨的味道，讓剛從死亡位面回來的他，不由得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但他沒時間繼續體驗這種美妙的心情，他還要趕快回去喚醒夢雪凝。

羅瑟給了他一枚小小的水晶吊墜，讓他回去后為夢雪凝佩戴上，爾后她自會醒來。龍夜并不是很相信這個小東西，但畢竟有契約在，羅瑟應當也不會出爾反爾。

神之眼總部，幾位伙伴都還在睡著，只有零天的作息與他們不同，他是剛準備去睡覺，瞧得龍夜在此時回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后者就已經沖進夢雪凝的房間，零天愣了一下，像是意識到了什么，頓時甩開手里的東西也跟了進去。

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他看見龍夜正側坐在夢雪凝的床沿，目不轉睛地俯身盯著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你這是？”零天帶上門，走近小聲詢問道，龍夜轉頭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繼續盯著夢雪凝，零天又上前幾步，這才發現了夢雪凝胸前佩戴的黃水晶吊墜。

那個吊墜做工精致，用鏤空的黑色金屬將一顆未打磨的水晶原石固定著，掛在一根棕色細繩上。

零天不明白龍夜在做什么，但與他相識多年，自然不會當他是急昏了頭，不知上何處尋了件首飾送給夢雪凝——龍夜帶回的這東西，多半有什么玄機。

于是他將頭發一撩，也坐到另一邊床沿上，和龍夜一起等待變化的發生。

……

整個鳳族都對夢雪凝刮目相看了。

夢常妄圖指示小弟竊取通靈圖，放到夢雪凝房間以誣陷她，她卻提前帶著家主去現場將人抓獲；夢魏光私通玄族、蒼族，準備暗中積蓄力量推翻大哥夢魏華，好讓自己繼承家主之位，卻被夢雪凝得到消息后告知父親，將夢魏光披露……

她是如何得知消息的，這成了一個謎。

即使是家主親自問她，她也閉口不答，但這并不會影響人們對她的重視程度日漸提高，夢雪凝似乎掌握了知曉秘密的途徑，夢魏光對自己這個女兒的重視程度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對她來說，在這場幻境中的成功，只是下一場行動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