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戰雄被抽調到t市,擔任代局長,接管t市稽核分局,夏文杰也得以抽身出來,返回d市。夏文杰的這次t市之行收獲頗豐,不僅在t市稽核分局安置了一位忠于自己的局長,而且還順帶手拿下了東盟會在t市的分堂,相對而言,這些還只能算是蠅頭小利,最為關鍵的一點,蔡振宇默許了天道社和英杰會的存在,這對夏文杰來說太重要了,以前他還需適當的抑制天道社和英杰會的發展,擔心兩個社團壯大的速度太快會遭受稽核高層的關注和打壓,現在,他已經不存在這種顧慮了。
夏文杰返回d市的當晚,藥監局的局長林木興前來拜訪。
進入夏文杰家的別墅,林木興不時地向左右張望,心中也在暗暗咋舌,夏文杰的家稱不上金碧輝煌,但也是名副其實的豪宅了。不僅面積大,里面的裝修也是又新又現代,保守估計,這么大的一棟別墅,一兩千萬都未必能買得下來。
在別墅的大廳里,林木興見到了夏文杰,與夏文杰在一起的還有胡彬彬,他二人也是剛剛吃過晚飯,正坐在客廳里邊看電視邊聊天。
林木興已有五十開外,其人保養的很好,頭發黝黑發亮,整齊地向后梳理著,臉上也是紅光滿面,少有褶皺,身材又高挺筆直,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四十來歲似的。
見面之后,林木興主動與夏文杰握了握手,滿臉堆笑地說道:“聽說夏局長今天剛出完差回來,我這個時候前來拜訪,不會打擾到夏局吧?”說著話,他下意識地看眼胡彬彬。
夏文杰笑了笑,擺擺手,說道:“林局客氣了,請坐吧,對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局長了。”
林木興故作恍然大悟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對對對,夏局現在已經榮升為稽核專員了,不過,在我們大家的心里,夏局可一直都是我們d市稽核分局的‘老局長’啊!”
夏文杰仰面而笑,林木興的話里話外變著法的套近乎,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夏文杰猜測他這次來找自己也肯定是有事相求。
他笑呵呵地說道:“林局可千萬別這么說,我和‘老局長’這個稱呼基本粘不上邊。”
胡彬彬在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好奇地看著林木興。
以前她只是聽說稽核的職權很大,但具體大到什么程度她也沒有概念,今天見到藥監局的局長在文杰面前那副畢恭畢敬、阿諛討好的樣子,她多少能理解稽核的權力了。
她的笑聲讓林木興老臉一紅,對夏文杰樂呵呵地說道:“是是是,夏局年輕有為,可不是我們這些老頭子能比的啊!”
見他堅持叫自己夏局不肯改口,夏文杰也懶得再糾正他,他隨手從口袋中掏出香煙,抽出一根,遞給林木興。后者欠身擺下手,含笑說道:“夏局,我不抽煙。”
夏文杰一笑,把遞出去的煙收回來,叼在自己口中,說道:“林局不愧是藥監局的局長,很注意保養身體啊!”說話之間,他把香煙點燃。
林木興干笑著說道:“主要是年紀越來越大了,前兩年就把煙給戒了。”
夏文杰對林木興的印象很一般,按照他的歸類,林木興當屬老滑頭那個族群。他輕輕彈了彈煙灰,問道:“林局此次前來,是有事找我吧?”
“呃……”林木興遲疑了一下,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坐在夏文杰身邊的胡彬彬。夏文杰當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對一旁的胡彬彬低聲說道:“彬彬,你上樓等我一會。”
胡彬彬點下頭,又向林木興一笑,說道:“林局長,我先失陪了。”說完話,她向別墅的樓上走去。
看到胡彬彬上了樓,林木興樂呵呵地說道:“夏局好福氣啊,有位這么漂亮又明事理的女朋友。”
夏文杰開門見山地說道:“林局,你有什么事現在就盡管直說吧。”
林木興聞言清了兩下喉嚨,面露正色,說道:“夏局,現在稽核分局正在調查鐵西醫院,不知夏局知不知道這件事?”
夏文杰眨眨眼睛,如果林木興不提,他還真把這件事給忘了。以前柯衛煌向他提起過,要設立個專案調查鐵西醫院,至于具體的進度如何,夏文杰現在確實不是很清楚。
他故意裝糊涂,說道:“林局,你也知道,我現在已經不在分局工作,至于分局方面的工作事項,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鐵西醫院有什么問題嗎?”
林木興哈哈一笑,慢悠悠地說道:“夏局,不管是鐵西還是鐵東、鐵南、鐵北醫院,但凡是一家大型的醫院,只要查起來,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些問題。眼下鐵西醫院正面臨著評級審核,稽核在這個時候調查鐵西醫院,太……也太不是時候了。”
夏文杰樂了,氣樂了,反問道:“那林局以為,什么時候調查是時候呢?”不等林木興接話,他又問道:“是不是稽核什么時候該調查、什么時候不該調查,也都要聽林局你的呢?”
林木興臉色一變,急忙賠笑著搖手說道:“不不不,夏局,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夏文杰正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沒問題,那自然不怕人家來查,如果有問題,那么就盡快改善問題,我覺得,林局實在不該為了這件事來專程找我。”
說話之間,他目光一轉,看向林木興身后的房門,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示意他現在可以走了。
林木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夏局,鐵西醫院的這次評級很重要,如果錯過了,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還請夏局高抬貴手,幫幫忙吧,哪怕是再晚查一個月也好。”
說話之間,他低頭打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里面拿出一只信封,輕輕放到茶幾上,推到夏文杰面前。
夏文杰瞇了瞇眼睛,垂目看著面前的信封,問道:“林局,你這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點心意,我也是代人轉交的,只求夏局能把稽核對鐵西醫院的調查壓后一個月。”
說著話,林木興探著身子又把信封向前推了推,繼續說道:“大家都在一個地方工作,低頭不見抬頭見,與人方便也就與己方便,夏局,你說呢?”
夏文杰看著滿臉堆笑的林木興,他慢慢抬起面前的信封,在信封的底部鼓鼓囊囊的,他打開向外一倒,就聽嘩啦一聲,里面掉出來兩串鑰匙,一串鑰匙是車鑰匙,背面印著凱迪拉克的標志,另一串確實地說是一張門卡。看過這兩樣東西,夏文杰又抬頭看向對面的林木興。后者笑了笑,說道:“我知道,車子、房子,夏局都不缺,但這種東西總是不嫌多的嘛,只要夏局肯幫忙,車子、房子都歸夏局你。”
好大的手筆啊!一輛凱迪拉克的汽車,一棟高檔住宅的房子,這兩樣加到一起起碼有數百萬了吧!夏文杰微微一笑,一邊把玩著車鑰匙,一邊問道:“林局,你說你是代人轉交的,我想知道,林局究竟是代什么人轉交的。”
夏文杰心里明鏡似的,說是代人轉交,其實這兩樣十有**就是林木興自己出的。林木興干笑一聲,搓了搓手,說道:“這個……我不太方便透露。”
“呵呵。”夏文杰笑道:“不方便透露那就不要透露好了,這兩樣東西,林局還是請收回去吧,你剛才說對了一半,車子、房子我的確不缺,但我也沒有想要更多。”
“夏局……”
“不要再說了,林局,單憑你向我轉送這兩樣東西這一條,你就已經違紀了,看在相識一場的情分上,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但到此為止,下不為例。”
林木興已經提前把退路都鋪墊好了,說是幫人家轉送的禮物,另外,林木興的背景也不簡單,和l省的副省長是大學時期的同班同學,私交甚厚,在沒有掌握到可以一下子把林木興釘死的罪證之前,夏文杰不太想動他,他也不想去觸碰那些錯綜復雜的裙帶關系。
見到夏文杰態度堅決,林木興露出苦笑,說道:“夏局的清廉實在是令人佩服,但很多時間,清廉不僅會害人,更會害己。”
聽聞這話,夏文杰眼中頓時間閃過一抹精光,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林木興的臉上,他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地問道:“林局長現在可是在威脅我嗎?”
“不,這不是威脅。”林木興搖搖頭,說道:“我只是給夏局提出一個小小的告誡。醫療這里面的水很深,動一發而牽全身,夏局是聰明人,聰明人自然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如果林局長今晚只為了和我說這些毫無意義的屁話,那我也實在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了。再深的水也會有個底,我現在倒想去摸了摸,這個底到底深到了哪里。”
林木興漸漸收斂起虛假的笑容,他沖著夏文杰點點頭,說道:“夏局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
說著話,他站起身形,轉身向外走去,快走到房門近前,他恍然又想起什么,站定身形,回頭說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夏局,一意孤行,終究會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