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幫他沐浴了。
他的理由是,他是傷者,因爲(wèi)她受的傷,被她冤枉受的傷。
男女之事,兩人做過多次,她也見過他的身子,但是,看得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是第一次。
有時,她在想,其實,上天真的是不公平的鈐。
似乎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這個男人。
良好的出身、尊貴的身份、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聰明睿智的頭腦,還有天下無匹的容顏,就連身材……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哦,不對,他有隱疾。
每月十五備受摧殘的隱疾。
想起夜裡樊籬說上次他發(fā)病時候的情形,她到現(xiàn)在還在心疼。
將熱毛巾擰乾,輕輕擦拭他的臉。
擦著他傷破的眼角。
“痛嗎?”她問。
“痛。”他看著她,一瞬不瞬,眸光被熱氣薰得有些氤氳,“那裡更痛。”
鬱墨夜怔了怔,反應(yīng)過來,耳根一熱,頓時手就抖了。
中午的時候,他就說被她弄疼了。
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第一次用手。
又加上緊張,一時根本不知道輕重。
“活該!”她嗔了他一句,將手中毛巾甩進浴桶,蓋住那裡。
又重新取了條毛巾,給他擦洗。
男人笑,不語。
沐浴完,她又伺候他更衣。
嶄新的裁剪合體的裡衣上身,男人黑眸炯亮。
“你是不是知道我遲早會來,所以給我備了衣袍?”
昨日見瀟湘雲(yún)竟然換了外袍,他當(dāng)時還氣得不行,其實,不過是他們兩人身形相仿。
鬱墨夜將他的領(lǐng)子攏好,輕嗤:“別自作多情,我只是初來的時候,買了幾套衣袍拿出去晾曬,做出家裡有男人的樣子,免得別人欺負。”
“沒看出還有幾分腦子。”
“當(dāng)然,這世上,也就你認爲(wèi)我是蠢貨。”
男人低低笑,握了她的手:“現(xiàn)在輪到我?guī)湍沣逶×恕!?
“不要!”
鬱墨夜當(dāng)即將手抽出。
“爲(wèi)什麼不要?來而不往非禮也。”男人逼將過來。
鬱墨夜笑著閃躲:“沒事沒事,伺候皇上沐浴,小女子心甘情願,哪有讓皇上屈尊降貴伺候小女子沐浴的?”
“你也知道朕是屈尊降貴伺候你呀,跟你說,這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以前從未有人有過,以後也不會有人有的待遇,只此一次,還不好好珍惜。”
鬱墨夜撇嘴,她纔剛剛適應(yīng)他不用“朕”而用“我”,這又“朕”上了。
男人開門喚樑子換水。
換完水後,他關(guān)了門,就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過來要給她寬衣。
“不要,真的不要,求你了,皇上,皇兄,求你了好不好?”
她是真的不習(xí)慣啊。
“叫名字!”
鬱墨夜汗。
哪有一個帝王主動讓人家直呼名諱的?
這是犯上啊犯上。
好吧。
“鬱臨淵,饒了我好不好?”
“不好,來,聽話,不聽話就是抗旨,你自己看著辦。”
鬱墨夜再汗。
這剛剛還讓人叫名字,馬上又說人家抗旨了?
見她一副被逼無奈,卻又老大不情願的樣子,男人低低嘆:“哎,又不會吃了你,你如今有孕在身,我又不會亂來,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看看都哪些地方長胖長圓了?
鬱墨夜長睫輕顫。
這是今夜第二次,他說,想好好看看她。
方纔是臉,所以揭了麪皮。所以,現(xiàn)在是身,是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哎。
她只得邊解衣衫邊朝屏風(fēng)後面走。
他隨後進來。
她連忙進了浴桶。
男人取了毛巾,蹲下身子,從頸脖開始,一下一下幫她洗起來。
鬱墨夜早已僵硬得不行。
心跳也失了節(jié)奏,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的確圓潤了不少,這裡本來就不小,現(xiàn)在更大了。”
磁性的聲音低醇如酒,響在鬱墨夜的耳畔,男人邊說,邊用拿毛巾的手碰碰她身前,“想來我們的孩子以後也不會餓肚子。”
鬱墨夜只覺得渾身一顫,血液開始倒流。
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她徹底無語。
“腰身也變圓了。”
“胳膊似乎也胖了那麼一點點。”
“腿沒變,還是那麼細。”
男人非常耐心地、仔細地,幫她洗著。
鬱墨夜一聲不吭。
因爲(wèi)她不敢吭聲。
她在咬著牙。
咬牙忍受著這比酷刑還要難受的煎熬。
生怕自己發(fā)出什麼羞人的聲音。
直到男人終於將她洗好,最後將大手落在她的腹上。
“都兩個多月了,怎麼腹部還這麼平?”男人蹙眉,緩緩移動著手掌,輕輕摩挲,凝神感受。
看著他難得凝重的樣子,鬱墨夜想笑。
“現(xiàn)在還小,大夫說過了三個月纔會慢慢顯懷。”
“哦。”男人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
“大夫還說,沐浴的時間不宜太長,容易造成暈眩,對孩子也不好。”
“啊?那趕快起來。”
鬱墨夜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現(xiàn)了能治他的法子了。
不對,應(yīng)該說,發(fā)現(xiàn)了能治他的人了。
男人一刻也不敢耽擱,將她自水裡撈起,讓她站在浴桶邊上的蒲團上,便取了乾毛巾給她擦身上的水。
剛剛還有水的遮擋,如今這樣一站,等於完完全全,沒有一絲遮攔。
她發(fā)現(xiàn)男人擦著擦著,喉結(jié)就動了起來,手也在抖。
擦了一半,蹙眉,聲音沙啞地問她:“你自己可以嗎?”
鬱墨夜怔了怔:“當(dāng)然可以。”
今夜之前,她一直自己洗的。
男人便將手裡的毛巾交到她手裡,一句話也未說,快步走出屏風(fēng)。
鬱墨夜反應(yīng)了一瞬就明白了過來。
頓時就樂了。
活該!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當(dāng)鬱墨夜穿戴好出來,看到男人正站在窗邊吹冷風(fēng),偉岸身姿一動不動。
她偷偷笑了笑。
想起中午他說的,十五夜隱疾發(fā)作死不了,但是差點憋死了,她更是忍俊不禁。
笑的同時,心裡卻又猶如有煙火在綻放。
但凡哪個女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感動、都會激動吧?
畢竟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本應(yīng)該是三宮六院、妃嬪成羣的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只要他想,個個都會削尖了腦袋往他龍榻上擠。
他卻跟她說,他快被憋死了。
來到桌案邊,提壺倒了一杯水,走過去遞給他。
“前日在祥瑞客棧,我走後,你是不是將一壺水都給喝了?”
也就是到剛剛,她才明白過來,當(dāng)時,他爲(wèi)何不停地倒水喝?原來在受著憋呢。
“取笑我?”男人瞥了她一眼,伸手將茶盞接過,喝了兩口。
“沒有,”鬱墨夜笑,眉眼彎彎,“不敢!”
看著她笑得像只小狐貍一樣,男人輕嗤,“你給我等著,看滿了三月之後,我不弄死你!”
咬牙說完,男人揚脖將杯盞裡剩下的水一口氣飲盡,然後轉(zhuǎn)身,將空盞送回到桌上放下。
鬱墨夜不以爲(wèi)然,秀眉輕挑:“好,我等著,只要你不怕一屍兩命。”
男人冷了臉:“說什麼話呢。”
鬱墨夜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應(yīng)該開腹中孩子這樣的玩笑,吐吐舌頭,“誰讓你說弄死我?”
“我說的是欲.仙.欲.死的死,你以爲(wèi)呢?”
鬱墨夜無語。
嗔了他一眼,“無.恥。”
“無.恥?”男人挑眉,也不惱,走回過來,自身後將她輕輕擁住,咬著她的耳朵道:“難道你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暈死。
又羞又惱,鬱墨夜拿手肘去撞他的胸口。
男人低低笑,又走到軟椅上坐下,將她抱坐在懷裡。
鬱墨夜驚奇地發(fā)現(xiàn),窗外的天上竟然有不少星子,很亮。
這在春寒料峭的夜裡,並不多見。
“好美!”靠在男人的胸口,她伸手指向遙遠的夜空。
“嗯。”男人抱著她,溫?zé)崆锏拇笫州p覆在她的腹上,問她:“冷嗎?”
她搖搖頭。
她好希望時間就停留在此刻。
停留在靜好的此刻。
說實在的,雖然他們兩人孩子都有了,但是,他們卻從未像世間尋常的相愛男女一樣,無拘無束地、自由自在地享受過二人時光。
從未。
他是帝王,她是王爺,在皇宮,根本不可能。
在王府,也是諸多顧忌。
除了此刻。
遠離皇室、遠離紛爭、遠離熟人、遠離一切。
他不是帝王,她也不是王爺,他不用顧忌,她不用擔(dān)心,他們只屬於彼此。
此刻,他們只屬於彼此。
“鬱臨淵,如果你不是皇上該多好啊,我們可以避世而居,就在蘭鶩這個小鎮(zhèn)幸福地過一輩子。”
可是沒有如果。
他有他的重擔(dān),他有他的責(zé)任,他有他的天下蒼生。
男人沒有做聲,只輕輕吻了吻她的發(fā)頂。
因背對著他而坐,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鬱墨夜有些些憂傷。
那種幸福到極致,卻又覺得稍縱即逝的憂傷。
“選絲會的事已了,你幾時回朝?”
“過幾日。”男人的手臂又微微收緊了幾分,下顎靠在她的肩窩上。
鬱墨夜輕輕咬了脣。
其實還想問他,幾日是多少日?
終是沒有問。
因爲(wèi)不管多少日,他都是要走的,必須要回去的。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做聲。
夜,很靜。
兩人的心跳和呼吸聲都很明顯。
很真實。
“對了,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用手肘碰了碰身後的男人。
“都喜歡,”大概是下顎抵在她肩窩的緣故,男人帶著一絲鼻音,“生個女孩像你,生個男孩,也像你。”
鬱墨夜汗,還以爲(wèi)他說生個男孩像他,誰知竟是也像她。
“像你纔好看,舉世無雙。”
“沒,我的相貌只能男性,而你的眉目,男裝時英氣,女裝時明豔,可雄可雌。”
可雄可雌?
這個詞……
“你這到底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呢?”
“沒誇沒損,實事求是。”
“可我希望生個男孩,長得像你。”
男人怔了怔,側(cè)首看她。
“重男輕女?”
“不是。”
“將來可以繼承皇位?”
“纔不稀罕呢。”
鬱墨夜撅嘴,她纔不要她的孩子揹負那麼重的責(zé)任和擔(dān)子呢。
只要簡簡單單、開開心心就好。
“那爲(wèi)何非要生男孩?”
“不是,請注意我的重點,不僅要生男孩,還要長得像你。”
這樣,就算他不在她身邊,也有個小小他在陪著她。
“哦,那你努力,每時每刻都想著我,生出來就會像我了。”
鬱墨夜“切”。
男人輕笑出聲。
“鬱臨淵,你知道我爲(wèi)何會來蘭鶩這個地方嗎?”
“不知道,爲(wèi)何呢?”
“因爲(wèi)這是我母妃的故鄉(xiāng)。”
男人怔了怔。
“雖然我沒有任何記憶,但是,都說江南出美女,長在這樣的水秀之地,我想我母妃應(yīng)該很美。”鬱墨夜微微瞇了眸子,看著窗外夜幕上的星子,一閃一閃。
“嗯,很美。”男人當(dāng)即回道。
鬱墨夜一怔,側(cè)首。
“你怎麼知道?見過我母妃嗎?”
“沒,沒見過,我猜的,因爲(wèi)女兒美,想來母親定然也不醜。”
“哈,幾時學(xué)會油嘴滑舌?”
“我只講事實。”男人拉過搭在另一隻椅背上的薄毯,攏在她的面前,“冷嗎?”
這是今夜他第二次問她冷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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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在,她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冷倒不冷,只是有點困了。”她將頭慵懶地靠在他的身上。
昨夜在醫(yī)館,一直在等他,根本就沒有睡好,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過去的。
而且,懷孕了以後,本來就嗜睡。
“好,我們睡覺。”男人起身的同時,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要不,我睡牀,你睡矮榻?”被男人放在被褥上的時候,鬱墨夜好心地建議。
之所以說好心,是因爲(wèi)她怕他受憋不是。
替她脫了鞋子,脫了中衣,被褥蓋上,他開始脫自己的鞋。
“難得有一個可以抱你入睡,又可以讓你清晨在我懷中醒來的機會,你讓我睡矮榻?你是在說夢話嗎?”
男人掀被躺了進來。
鬱墨夜在他的那句話裡微微失了神。
可以抱她入睡、又可以讓她清晨在他懷中醒來。
是啊。
這是世間平凡夫妻每日都可以做的事。
對他們來說,卻是奢侈。
她記得唯一的一次相擁而眠是在天明寨。
但是,半夜她就先起了,因爲(wèi)顧詞初在,所以,她提前回了房。
果然是難得的機會。---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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