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上的大雪已經下了三天三夜了,卻不見有絲毫停歇之勢。黃河中下游多已經冰封河面,只有幾處渡口還勉強可以行船。
這一日,天上雪花飄揚,擡頭望去,只見惟餘莽莽,不見天際。黃河岸邊上孤零零停泊著一艘小船。寒風凜冽,小船在水面上起伏不已。
今天可能沒有人了,再等一個時辰,若是還沒有人來,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小船的主人阿牛想道。
其實這三日來連續大雪,已經很少有人過黃河了,但太行山腳底下有很多獵戶,靠打獵爲生。下這麼大的雪,他們進山雖然要冒更大的危險,卻也會有豐厚的回報。因此筏幫的老大讓阿牛在這裡等著,如果有人要過河,就把他們渡過去,以免耽擱他們的生計。
阿牛百無聊賴之際,忽然聽到遠處有踏雪的沙沙聲傳來,不禁擡頭望去,只見有兩條人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阿牛精神一震,叫道:“船在這裡?!?
兩個人影接近了,只見是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男子揹負一個竹筒,女子身上掛滿了佩飾,不但衣服上有許多小物件,就連耳朵上也掛了兩個大耳環。
只聽男子問道:“船家,這麼冷的天你還出船?。 ?
阿牛笑道:“也是爲生活所迫,你們兩位不也在這麼冷的天出來了嗎?”
男子笑道:“這個時候,恐怕很少有人過黃河吧!”
阿牛說道:“你說的是,但我也得每天等在這裡?!?
男子問道:“這卻是爲何?”
阿牛道:“我們老大讓我這麼做的,怕有人想過河卻過不去?!?
男子驚訝道:“你們老大?”
阿牛道:“我是筏幫的,你沒聽說過?!?
男子搖搖頭道:“我們第一次來中原,小兄弟抱歉?!?
阿牛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們是來參加太行會盟的吧!這幾天,我已經碰到很多人了?!?
男子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阿牛或許是太無聊了,好不容易見到了人,話匣子便打開了:“你說你不是中原人,哪你們從哪裡來?”
男子笑道:“嶺南。”
阿牛道:“那可夠遠的,嶺南離天山遠不遠?”
男子失笑道:“嶺南在南邊,天山在西邊,你說遠不遠?!?
阿?;腥淮笪虻溃骸疤焐皆瓉碓谖鬟叞?!那天那個矮胖子竟然騙我。”
男子饒有興趣的問道:“他爲何騙你。”
阿牛道:“是這樣的,那天有個胖子坐我的船,他說是從天山來的,我就問他天山在哪裡,胖子說天山當然是在天上了,我就說那你不是天仙下凡了,誰知道胖子哈哈大笑,說自己就是神仙?!?
男子聽了阿牛的話後,與女子對視了一眼,男子說道:“船家,快開船吧!”
阿牛擡頭看了看天,說道:“兩位稍等,再等半個時辰,今天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怕一會還有人來,兩位不著急吧!”
男子道:“那就在等半個時辰?!?
阿牛笑道:“兩位先到船裡烤烤火吧!”說著將兩個人帶到船艙裡,只見船艙中央燒著一盆炭火,
女子皺了皺眉,道:“怎麼生著火?”
阿牛鬱悶道:“天寒地凍的,這是專門爲坐船的人準備的?!?
女子說道:“我不喜歡,拿出去。”
男子笑道:“我師妹不喜歡燒炭的味道,麻煩船家把火盆挪遠點?!?
阿牛這幾日遇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江湖人,卻還沒見過冬天不喜歡烤火的,但他也知道這些江湖人不能得罪,只好把火盆搬到了船尾,一個人在哪裡烤火。
時間慢慢過去了,眼見不會有人來了,阿牛起身道:“你們倆坐好了,準備開船了?!?
這時,男子忽然說道:“有人?”
阿牛向外望去,白雪茫茫,沒見到什麼人,不禁問道:“哪裡有人?”
男子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只見遠處出現了兩個人影。
阿牛詫異的看了男子一眼,心道,這人真厲害,沒往外看就知道有人。
兩個人影走近了,阿牛這纔看清是一個穿著單衣的少年和一個穿著厚厚棉襖的女子,只見女子依偎著男子,顯得十分親密。
少年和女子正是聶遠和呂依雲。
聶遠問道:“這船是去對面嗎?”
阿牛笑道:“正是,公子快上船吧!你們來的巧,再晚一會就趕不上了。”
聶遠點點頭,扶著呂依雲上了船,坐到了船尾的火盆旁邊。
呂依雲被青雲環反噬之後,身體就變得很孱弱,正好這幾日雪下個不停,雖然聶遠給呂依雲穿上了厚厚的棉襖,但她依然感覺到冷。
聶遠看著火盆裡的零星火星,不禁拿嘴吹了起來,想要將火吹得大些。
可能是天氣潮溼的原因,火怎麼也吹不大,卻冒出很大的煙來,船艙本來就小,煙不可避免的飄到了先來的男子和女子身邊。
男子倒還好說,但女子卻受不了了,出聲道:“別吹了,嗆死人了?!?
聶遠一怔,說了句:“不好意思?!闭f完右手一揮,將濃煙驅散了。
男子看到聶遠揮手的動作,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但呂依雲仍舊感到寒冷,聶遠又賣力的吹了起來,不過這次他做了防備,煙還沒有飄到另外兩人面前,就被聶遠驅散。
在聶遠的不懈努力下,木炭終於燒了起來,閃耀著微微的火光。
這時,風忽然猛烈了起來,將炭火吹得飄搖不已。
聶遠將炭火搬進船艙裡,和呂依雲並排坐在了一起。
聶遠將炭火搬進船艙之後,女子的眉頭明顯皺了皺,但卻沒有說什麼。
沒有了風的肆虐,炭火燃燒的更加旺盛,船艙裡頓時溫暖了許多。
這時,女子身上的佩飾卻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
聶遠略感奇怪,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卻忽然惱怒起來,道:“看什麼看!”
聶遠低下頭,專心烤火,時不時的問呂依雲還冷不冷。
烤了一會火,呂依雲消除了寒冷,不禁擡起頭來向四處看去,呂依雲絕世的容顏下,卻有著一雙略帶茫然的眼睛,眼神像新生嬰兒一眼的純潔和略帶懼怕的閃躲。
聶遠和呂依雲坐在一起,而男子和女子卻分開做,兩人差不多是相對而坐。本來男子是望向外面的,但他在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呂依雲。
男子眼睛裡閃過了驚豔,目光禁不住在呂依雲臉上停留了一會。
女子正好看到男子的表情,那顯然是讚賞和驚歎。
“長的再好看有什麼用,不過是花瓶而已?!迸诱f道。
男子聽了女子的話,這纔將頭偏過去,知道女子是吃醋了。
聶遠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帶著呂依雲離開青雲的時候,聶遠曾想過將呂依雲的臉遮住,但他轉念一想,呂依雲此時純潔如孩童,修爲沒了,只剩下絕世的容顏。她就像開在深山中的百合,理應讓更多的人看到,爲她的美麗而讚歎,爲她的美麗而驚豔。
雖然這會帶了一些麻煩,但聶遠仍舊堅持著,他不想再因爲自己,而把呂依雲最後的天賦給遮蓋起來。
男子雖然轉過頭去,但腦海中仍然是那張驚豔絕倫的臉,眼睛不自覺地瞟向了呂依雲。
女子忽然出聲道:“怎麼還沒到岸?”
阿?;卮鸬溃骸包S河上到處有冰凌子,我們走的不是直路,因此會花些時間?!蓖饷娴冒⑴s也有些奇怪,今天的冰凌子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船,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時,女子身上的佩飾忽然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的響,女子厭惡的看著炭火,說道:“師哥,把這個扔到水裡去,真令人討厭。”女子指著火盆說道。
男子說道:“師妹,再忍一會,馬上就要到岸了。”
女子大怒道,指著呂依雲說道:“你是不是被這個狐貍精給迷住了,現在我說話你都不聽了?!?
男子苦笑了一下,還沒等說話。
就見呂依雲嚇得趴在聶遠的懷裡,身體瑟瑟發抖。
聶遠抱著呂依雲,擡起頭看著女子,冷冷道:“說話小心些?!贝撗e忽然閃過一陣寒氣,將炭火都壓低了三分。
男子看到呂依雲的反應,心中嘆道:原來是個傻子。
女子看到男子的表情,知道男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得意的說道:“看見了嗎?那女的是個傻……”
女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男子叫道:“小心。”緊接著女子被男子向後拽了一把。
只聽叮咚一聲,女子身上的一個心形的佩飾掉在了地上。
只聽男子說道:“朋友,我師妹不過是說話難聽些,你也不必下如此狠手吧!”
女子這才知道,適才聶遠向自己攻擊了。
聶遠沒有理會男子,只是撥弄著炭火。
女子看著地上的心形佩飾,驚怒交加道:“小綠,上去咬死他。”
聶遠這才擡起頭,只見一條碧綠的蟲子從心形的佩飾中鑽了出來,擡起頭對著聶遠吱吱的叫著。
聶遠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蟲子,只見蟲子頭頂上有兩隻小眼睛,眼睛雖然很小,但聶遠仍然能夠感覺到從眼中射出的邪惡目光。
“小綠,上??!”女子催促道。
但蟲子只是叫著,卻不敢上前。
這時,女子叫道:“師哥,還不把火盆弄出去。”
聶遠這才知道蟲子怕火,因此指尖彈出一律勁風,將一塊火炭彈了出來,正好落在了蟲子身上。
只聽蟲子吱吱的叫著,不一會就被炭火燒了,身體化成了綠水,將木牀腐蝕的滋滋冒煙。
女子見狀,臉色大變。
正在此時,只聽阿牛叫道:“不好!”聲音裡充滿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