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血色。

天都不再晴朗，不分晝夜，始終交織著雷電，充斥著淡淡的死氣，萬里山河破敗不堪，大地上近乎沒有了生靈，到處可以見到魔的身影，瀾州淪陷了，徹底化為魔的地盤。

偶爾經過的古城都殘垣斷壁，破敗不堪，再沒有一個妖族的妖獸，凈土墳里的魔占領了諾大的瀾州。

蘇杭根本沒有壓制氣息，如一片滔天的汪洋在瀾州上空奔騰而過，所過之處壓制的魔都低下了頭，那些散落的惡魔感受到蘇杭散發的不朽殺念，全都簌簌而抖。

“有生靈。”蘇杭走到瀾州邊境，看到了一個隱在虛空中的結界，結界四周，到處遍布著惡魔，想闖進那片結界。

蘇杭飛身而下，見到魔盡皆殺之，很快就在重重包圍下闖到了結界的旁邊。

這是一位半仙建下的結界，也難怪其他妖魔闖不進這里，他們都是散落著的惡魔，修為很低，鑄世境界的都很少，在蘇杭散發的氣息下跪在地上。

蘇杭很容易就走進了結界，這處結界不擋生靈，只將魔擋在了結界外。

這里是一座殘破的古城，肯定有過征戰，沒有一個完好的房屋，殘垣斷壁到處都是，連道路都上都鋪滿了轉頭泥土，不過看得出來有被人修理過的痕跡，這里面大多都是凡人，蘇杭感受到了凡人的氣息。

也不知是誰建下的，護住了這些凡人，蘇杭走向古城里，沿途，一個滿臉泥土的小孩子，穿著破爛的衣衫，孤零零的走在古城的道路上，一邊走還一邊蹦蹦跳跳的道：“仙魔鬼佛眾生前，王侯將相創景年，龍鳳起舞人磨劍，一月擎起一重天……”

“一月擎起一重天……”蘇杭幾乎是跟著小孩同樣的發音，念出了最后一句，這段話在《唐前亂史》中同樣有記載，他隱約間猜測到了什么，向著古城深處走去，那里，妖月宮宮主金翅大鵬的氣息十分虛弱。

“是你……”金翅大鵬半邊身子都爛了，被魔的氣息侵蝕，頭顱上露出一半頭顱骨，一只眼睛消失，化成了空洞的眼眶，半仙血流了一地。

他只有一只翅膀是完好的，另一只翅膀被硬生生的撕扯下來，這樣一尊偉大的半仙，如今竟然到了這般田地。

整個古城，修士只有他一人，也間接證明了結界是他建下的，保住了這一代的凡人，雖然能保住的生靈很少，這諾大的古城不到一百凡人。

“其他人呢？”蘇杭問道。

“全……戰死了，妖族的傳承盡毀，我勉強逃過一劫，這么多年來一直在養傷，離死不遠矣。”金翅大鵬，這是一尊有可能成長為仙的存在，卻落得了這般田地，也不知妖月宮的凈土下埋葬著什么樣的魔，整個妖月宮盡毀，沒有人逃得過，就算是老龜都成了那般模樣，他也只在這瀾州邊境，救下了近百凡人而已。

“你不能死。”蘇杭一開始就瞄準了金翅大鵬，在五十年間要創造出一尊仙來，這尊半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蘇杭咬牙，以自身精血度給了金翅大鵬，他的血雖然不及半仙，但極具破壞性。

“好難纏的東西！”金翅大鵬沒有阻止，他傷得很重，這么多年還沒有養好，主要是有魔氣侵蝕他的生機，一直在苦苦抵抗，堅持到了現在，那股魔氣太纏人了，蘇杭耗費了半身的精血，到最后臉色蒼白，才終于將金翅大鵬身體里的魔氣排除出來。

“多謝。”金翅大鵬奄奄一息，如果不是蘇杭救助，他也支撐不了多少年了，如今還很虛弱。

“仙魔鬼佛眾生前，王侯將相創景年，龍鳳起舞人磨劍，一月擎起一重天，指的是他們嗎？”蘇杭問道，這段童謠是出自一個小孩子之口，但他一路下來，近乎所有凡人都在念叨著這首童謠，他們沒有怨天尤人，只念這首童謠。

“是啊，他們終于成長起來了……”金翅大鵬道。

“我大概猜出了幾個人，其他人是誰？”蘇杭又問道。

“醫仙元方，人魔戰天，酒鬼姬觴，笑臉殺佛無夜，一王三侯五將四相，真龍神風，天下第一劍長歌，還有妖月宮僅剩的四只月，全都在中州，他們，是九州最后的希望了……”金翅大鵬還很年輕，可現在看起來卻異常蒼老，喃喃自語，將所知道的信息全都告訴了蘇杭，他身受重傷，沒有能力突破魔的重重包圍，回到九州人族的大本營，又攜帶著近百凡人，不忍他們遭到魔的屠戮，一直氣息在這里。

“小狐貍還活著嗎？”蘇杭最后問道。

“活……活著呢。”

他的傷勢依舊沒有好，雖然魔氣盡除，可蘇杭沒有其他的法子治好金翅大鵬的傷，他能想到的只有元方了。

中州，眾生最后的凈土，九州二十四杰，是魔最難攻下的土地，蘇杭撐開了天相，將整個古城都包容進來了，拔地而起，沖向了中州。

沿途，他又找到了一些被修士包庇的凡人，凡是能感應到的，全都帶走了，在大秦邊境，有一個魔的根據地，魔焰滔天，里面有眾多化仙境界的魔存在，蘇杭沒有莽撞，繞了過去，離開了這里直接沖向大秦原本的凈土。

一路上，他所見到的魔越來越多了，甚至還未接近人族最后的故土，就見到了魔的軍隊，魔焰滔天，他們所過之處連大地都看不到，黑壓壓一片，他心頭憤怒，身著仙衣的身外化身從天相里走出來，緊接著又被蘇杭收回去了，在這九州天道的影響下，他身上的仙器竟然全部沉睡了。

蘇杭心頭一沉，原本還想指著仙器作為一大戰力，可如今卻不可能了，天道影響，仙器沉睡，除了堅硬沒有其他的作用。

“該死的！”

蘇杭咆哮，一個人沖殺下去，古劍橫空，在魔影里豁開了一道長長的大口子，這一擊的力量足以滅了上千的惡魔。

他在魔的大軍里大肆破壞，最終引得十幾尊半仙注意到了，蘇杭立刻收斂氣息，徹底關上鑄世之門，化妝成魔的樣子，張牙舞爪，躲了過去。

最后他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混跡到中州，卻不得進入，仔細了解過后，倒吸冷氣，這里的形勢實在是太復雜了。

整整五個魔的根據地圍繞在了中州，且中州一片凈土被仙兵籠罩起來，那是九州近乎所有的仙兵了，全都被聚集在一起，帶到了中州，在它們的包圍下形成了人九州眾生最后一片凈土。

而在仙器包裹下的凈土里，有五個能進出的門戶，全由五大將軍守護，這么多年了，凈土墳里的魔一直沒有突破進去。

五大將軍，分別是妖火白沐逸，大漢王朝活下來的二皇子，公孫浩然，司徒莽，以及蔣曉軍。

蘇杭之徒，一代先天靈體。

而五個魔的根據地對應著五個門戶，莫有能與這五大將軍比肩者，多少年都沒有毀滅九州最后一片凈土。

蘇杭混在魔的隊伍里，卻不得靠近九州最后一片凈土，而近日，萬魔征伐大將軍公孫浩然，公孫浩然一人已經堅持了四天了，也不知為什么遲遲不關閉凈土門戶，看樣子像是等待著什么人的回歸。

“在等我嗎？”蘇杭自語，他有理由相信，帝王贏卿推演出自己回到九州了，以往，卿六爺就這么做過好幾次，掌握了蘇杭的動向，想著，蘇杭再也不避諱了，一個人進入萬魔里，一路廝殺，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凈土門戶。

遠遠看去，那個地方殺光驚天，蘇杭所過之處尸骸遍野，全都是魔的，他感受到了十幾道半仙般的魔力，沒有與之交鋒，殺出了一條血路，直接來到凈土旁。

凈土外已經完全被魔軍包圍了，百萬惡魔張牙舞爪，死氣滔天，這里是魔最多的地方，甚至仙器上都爬滿了魔的爪子，蘇杭一劍劈開一條生路，直接見到了公孫浩然。

且，他的徒弟蔣曉軍關閉了自己守護的門戶，來助陣了，短短幾十年就已經成為了半仙，比蘇杭進階的速度都要快，半仙力壓蓋了天地，殺術一出，無人能及，蘇杭眼睜睜看著，他將兩尊半仙磨滅了，身上散發著那股不朽的殺念，讓蘇杭的熱血都沸騰起來。

這就是先天靈體的優勢，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住他們的步伐，修為已經超越了蘇杭，在魔的大軍里征伐，殺意穿上了蒼穹，都快要殺紅眼了。

太清之氣浮現，仿佛有一片天壓在這個地方，公孫浩然秉承了上蒼的意志，一身戰甲刻滿了刀槍的痕跡，一舉一動都如青天壓落，是真正大將軍，具有將軍風范。

他們是眾生最后的希望，五將中的二將。

“我來助你們！”蘇杭大喝，戰意撕裂了天地，很快就殺到了近前，與公孫浩然四目相對。

“竟然是你……”公孫浩然似乎想不到，皺眉說道。

“師……師父！”蔣曉軍驚叫道。

“我看你們能守到幾時，九州必將成為魔的天下，地獄才是最原始的世界。”一個死氣滔天的半仙殺伐過來，一直吊在蘇杭身后，終于趕上了，瘋狂的大喊。

這個半仙一身白骨，且很不規則，也不知是什么東西拼湊起來的，沒有血肉，蘇杭拓展出天相，以雷霆之威一瞬間就將這尊半仙磨滅了，身死道消，靈魂都沒有逃出去。

震懾諸魔！

下方的魔都是一頓，蘇杭的出現是個意外，可終究來到了這里，連公孫浩然與蔣曉軍都想不到。

“師父……你，你終于回來了！”蔣曉軍很激動，一張臉龐上滿是魔血，卻透露出純真的笑容，都快要流淚了。

“回來就好。”公孫浩然很快鎮定下來，沒有多余的話，身軀近乎化成了天的意志，偉岸無邊，雖然還不是半仙，可卻有征戰半仙的戰力了，舉手抬足間太清之氣閃耀，是鎮壓魔的利器。

“先回去吧。”蘇杭道。

“不可，還得等他回來。”蔣曉軍突然道，蘇杭皺眉，明白他們在這里不是等著他，而是另有其人，問道：“等誰？”

“姬觴與元方。”蔣曉軍道：“他們去獵魔去了，已經在回返的路中，還要幾個時辰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