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偉的裕關,仿佛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將祈國和羌國隔在了南北兩側。裕關以北,是羌國的天下,裕關以南,是一片荒漠,荒漠以南,則是祈國的土地。
從白野鎮出發,一路向北,走完荒漠,便到了裕關。
可是,此番祈國和羌國會面的地方卻不在裕關,而是介于裕關和白野鎮之間的一小片綠洲。綠洲上面有一座客棧,土黃色的墻體幾乎與金黃色的沙漠融為一體,額匾上的店名龍飛鳳舞、蒼勁有力,正是穆煙蘆先前被夜瑾菡擄至羌國時曾經住過的“龍門客棧”。
掀開窗簾的一角,老遠地,穆煙蘆便看到了那面繡著“羌”字的大旗,迎風招展,恣意飛舞。
然而,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卻是旗幟旁邊的兩匹戰馬,一匹渾身賽雪,卻四蹄如墨,一匹渾身賽墨,卻四蹄如雪,還有,坐在馬上的男人——夜瑾菡。今日的夜瑾菡破天荒地著了一身黑衣,滿頭的長發也盤成了髻,高高地束在頭頂,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妖冶魅惑、玩世不恭,真正顯露出了一代帝王應有的風姿。
他的身后,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木箱,不知里面藏了些什么東西。
可是,他的天胤哥哥,又在哪兒呢?
馬車顛簸著停了下來。
她看到邱之鎧沖著夜瑾菡抱拳說道:“羌王,之鎧奉皇上之命,已將長樂公主護送至此,請你遵守當初的承諾,交出你該交出的東西。”在祈國人的眼里,羌國至多只能算是個封國,所以邱之鎧才會稱夜瑾菡為“羌王”,而非“皇上”。
夜瑾菡淡然一笑,朗聲說道:“邱將軍,我必須先看到長樂公主,才能交出東西。”
邱之鎧一聽,勃然大怒,正待發火,穆煙蘆卻已經
挑開車簾,走了下來。
夜瑾菡深栗色的眸子陡然一亮,嘴角微微上翹,隱隱可見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子衿!”他驚喜地叫出聲來。
邱之鎧卻“呼”地抽出寶劍,攔在了穆煙蘆面前,“公主請留步,皇上有令,羌王必須交出該交的東西,你才可以跟他離開。”
東西?在他們的眼里,他已經只是東西了嗎?穆煙蘆頓覺心里堵得慌,悶塞塞的。
夜瑾菡哈哈一笑,隨即命隨從打開了馬車上的木箱。
“嘩啦”一聲,木箱的箱體竟然沿著四個方向砰然墜地,露出了里面的鐵籠。
“啊!”穆煙蘆驚呼出聲,因為,那鐵籠里關著的正是楚天胤和楚軒逸父子倆,他們的手和腳皆綁上了粗重的鐵鏈,連小小的楚軒逸亦是如此,而此時的孩子已經依偎在父親的懷里睡著了。
因著長時間處于黑暗之中,突然間見到亮光,楚天胤本能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剎那,他仿佛聽到有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在驚呼。
倏地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清麗絕倫的少女,正瞪大著那雙清澈異常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他,那么熟悉,卻又有點陌生。
乍一見到楚天胤,雖然明明知道他已經喪失了墜崖之前的所有記憶,邱之鎧的雙拳仍然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這個墜落山崖卻大難不死的男人,即使落魄成囚徒,看上去依舊霸氣十足。
“夜瑾菡!”楚天胤冷冷地看向夜瑾菡,“你,似乎向我隱瞞了很多東西。”
夜瑾菡曬然一笑,并未理他,而是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玄鐵牌,高高地舉在了手上。
即使從未見過,穆煙蘆還是一眼便認出來那塊玄鐵牌應該是藍旗軍的軍牌,因為鐵牌的中心刻著一面飛舞的旗幟,
深藍色的底子仿佛洶涌的大海,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
記得童若瑤曾經說過,她和楚天徹手中的軍牌都是假的,難道,夜瑾菡手中的軍牌才是真的?只是不知,他手中的軍牌又是從何而來。
原來,楚天徹拿她與夜瑾菡交換的東西不僅僅是楚天胤父子倆,還有真正的藍旗軍軍牌。
呵呵,她以為自己只是一株卑賤的稗草,卻沒料竟是一個無價之寶,她自嘲地想。
“邱將軍,很快,楚天胤父子倆和這藍旗軍軍牌都將是你的了。”夜瑾菡話中有話,“我可是聽說,祈國的藍旗軍歷來只認軍牌不認人,換句話說,只要你得了這軍牌,便可號令祈國最精銳的部隊——藍旗軍了。”
邱之鎧臉色一變,他豈能不知夜瑾菡說這番話的目的是想要挑撥離間,讓他和楚天徹對著干。只可惜,他邱之鎧不是那卑鄙小人,只要認準了主,定然會忠心不二,至死不渝。“哼,羌王替之鎧未免操心得太多了!”他冷冷地說。
“哈哈哈!”夜瑾菡爽朗一笑,“邱將軍多慮了,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說完,便躍下馬來,命令隨從將載有楚天胤父子倆的囚車推向祈國一邊。
與此同時,邱之鎧也牽著穆煙蘆的手向夜瑾菡走過去。
與囚車錯身而過的一剎那,穆煙蘆看向了楚天胤,他深邃如幽潭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瞪著她,充滿了疑慮與困惑。
“子衿!”夜瑾菡向穆煙蘆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則伸向了邱之鎧,上面托著藍旗軍的軍牌。
別了,天胤哥哥!一滴淚珠自她眼角悄然滾落,融入黃土,剎那間沒了蹤跡。
她,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突然間,有人大叫:“慢著!”
(本章完)